邱珍,你在天堂還好嗎?
“夢里依稀同學淚”邱珍離我而去有四十年了,她是我小學一年級和二年級的同班同學,我是班長,她是副班長,我和她在一起學習的兩年時間,建立了深厚的同學情誼,她的一舉一足都給我留下了難于忘卻的回憶。
那時的村小坐落在她的村莊,我家離學校近一里路,教書先生是我的叔伯兄弟。他一米八的個子,性格開朗,知識淵博,寫了一手漂亮的毛筆字,那時鄉(xiāng)下有紅黑喜事都是請他著墨,大家以他的毛筆字感到無比的光榮。記得發(fā)紅的時候,是大哥老師背著我上學的,因為上學的路是羊腸小道,學校是泥土墻上面蓋著茅草,一幢房屋只有一間房子,分成兩個班級,大哥是這兩個復式班的唯一位老師。
學校的景色優(yōu)美,四周有幾棵大樟樹圍繞著,郁郁蔥蔥,學校的屋頂上落滿了翠綠的樟樹葉子,發(fā)出濃郁的香味。那樹上還有喜鵲搭的窩,每天還可以聽喜鵲“嘰嘰喳喳”的叫聲,成了我最靚麗的風景。喜鵲在鄉(xiāng)下是最受歡迎的鳥兒,鄉(xiāng)下人碰見了喜鵲,意味著這天遇到好運氣。
有一天,樹上的喜鵲鳴聲不絕,樹下各種野花芳香四溢,微風習習,叫人感到無比愜意。我們跟著大哥念著課文,心里是那樣的快樂。大哥心里在嘀咕,今天肯定會遇見高高興興的事情了吧,要不別辜負了喜鵲的歌唱。
這天還真應了靈,一位年齡和我相仿的小姑娘到這里來報到了,大哥把她安排在我的座位旁邊,她還成了我的同桌。后來我得知小姑娘叫邱珍,是本村的人,她的父親是景德鎮(zhèn)國營瓷廠的工人,因為爸爸媽媽關系不好,她由城市轉(zhuǎn)到這里來讀書。
邱珍個子竟比我還高,皮膚白皙,說話比樹上的畫眉鳥還好聽;她最會踢毽子,下課的時候,那毽子在她的腳上會不停地歡快地跳躍,時間會持續(xù)幾分鐘不會掉在地上。我們在旁邊看的同學拍手歡呼,在幫著數(shù)數(shù)。邱珍的臉上顯出一副得意的神色。邱珍的學習成績比她的踢鍵子技術還要漂亮,每次考試都是她第一名。(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我的父親是大隊書記,有時父親在我上學的時候,還往我口袋里塞幾顆糖果,我上課的時候?qū)P穆犞v,不留神的時候,看見邱珍的口在不停的動,她的嘴巴還漲得鼓鼓的,我一摸我的口袋,一顆糖果也沒有,原來她在我認真聽課的時候,把手伸進了我的口袋,所有的糖果都進了她的嘴里。一打量她,苗條的身材,扎著兩根馬尾巴辮子,馬尾巴辮子用紅頭繩系著,非常好看,薄薄的嘴唇非常有吸引力,衣服整潔,那是正直春夏之交,她腳穿著一雙彩色的涼鞋。眉毛烏黑發(fā)亮,一雙眼睛楚楚動人,標準的雙眼皮,笑起來還有兩個小酒窩。
我剛要發(fā)作,她不停地捂著小嘴巴在偷偷地笑,她的眼睛有一種魅力,我看見那迷人的眼神,我的怒氣瞬間就煙消云散了。至于以后,父親依然在我上學的時候給我糖果,只不過她跟我熟識以后,我很自覺分一半給她。她因為吃了我的糖果,自然話就和我多起來了。
她說最討厭她的父親,她上有兩個哥哥和兩個姐姐,大姐已嫁人了,由于大姐是美人胎子,她的丈夫是人人向往的城市里人,而且是國營企業(yè)的正式工,還是吃商品糧。最叫人羨慕的是她的姐姐燒菜的時候,往窩里放了很多菜油。我記得奶奶在燒菜的時候,往窩里是滴油,好像是一滴一滴的往窩里慢慢地數(shù)數(shù),生怕多放了一滴油。那時我的夢想是長大后像她姐姐一樣燒菜的時候往窩里多放油。她說長大了,她才不要城里人的生活,她很希望跟我在一起,跟我在一起她才開開心心。
她的父親脾氣暴躁,一不順心,回到家里就打她的母親,拳頭像雨點般打在她母親的臉上,她母親每回都被打得鼻青臉腫,躲在暗暗的角落獨自流淚。每回聽到邱珍的嘆息,我都把拳頭握得緊緊的,真想還她母親一個公道。后來聽大人說,邱珍的父親在外面有野女人,還經(jīng)常帶女人到家過夜,邱珍的母親稍一反對,就拳打腳踢。邱珍的父親從不給兒女一點溫暖,邱珍的母親說要不是看在兒女的情分上,她就上吊離開這悲傷的世界。
那時我每天天剛蒙蒙亮就起床了,背著書包就往學校跑去,我把讀書作為最大的樂趣,再者每天能在第一時間能見到邱珍,心里對未來憧憬著美好的向往。
這一學期我和邱珍每門課程都是一百分,我倆每人都捧著大獎狀回家,心里比吃了蜜還要甜蜜。假期里真想快點開學,以便早早見到邱珍同學,我的小伙伴便拿這事常常跟我開玩笑。記得有一回,我一人在家覺得很無聊,突然有一個小頑皮笑著對我說:“邱珍來看你了!”我忙從屋里沖了出來。左看右瞧不見她的身影,心里焦急萬分,可一細想才明白是小伙伴在捉弄我。打這以后,小伙伴更取笑于我。
到了二年級上學的日期,我和邱珍就加入了少先隊,系著紅領巾的邱珍更是精神容光煥發(fā),每天我們一起唱著《少先隊之歌》,心里感到無比自豪。那時除了讀書還要文藝匯演,那時流行扭秧歌,大家一起唱著,那歌詞我至今還記得清清楚楚“正月里來是新春,趕上那豬羊出呀了門,豬啊羊啊送到哪里去,送給咱英勇的八呀路軍,哎勒梅翠花海呀海棠花!”我和邱珍往往都成了舞臺上的主角,人們看后對我和邱珍的舞姿贊不絕口,都是我和邱珍配合得非常默契。
在這個學期即將結(jié)束的時候,邱珍同學好久沒來上課了,聽大哥老師說,邱珍患上了流行感冒,最后竟染上了麻疹,沒有邱珍的日子里,生活黯然失色,我們?nèi)嗤瑢W都在默默祈禱她早日康復。我聽大人說口袋里藏著個布猴,你許念的時候神靈會顯靈的,那時物資匱乏,我把奶奶織成的棉布偷偷地剪了一截,我要鄰居家的一個小女孩把棉布做成了一個精致的布猴子,我天天把它藏在袋子里,晚上甚至還念著夢話,“邱珍邱珍喊個不停!”
這一切最后都是徒勞的,都無法留住邱珍年幼的生命。一九七七年農(nóng)歷六月二十日早上六點十五分,這對我來說是今生難忘的日子,邱珍帶著無限的遺憾輕輕地走了。從此我和她陰陽相隔,心中有著無限的懷念。她走后,我覺得世界一片黑暗,每到晚上我獨自一人躲在角落暗暗傷心流淚,同學們也都為她惋惜,她的尸首是放在一個木箱子里安葬的,把她埋在一塊荒田的一角,據(jù)說她的母親哭得死去活來。
如今邱珍已走了近四十年了,她的身影不知有多少回出現(xiàn)在我的夢鄉(xiāng)里。她那甜蜜的微笑,她那優(yōu)美的舞姿,她那深情的歌聲,她系著紅領巾時好看的身姿,她偷偷吃糖調(diào)皮的樣子,都歷歷在目。邱珍你在天堂安息吧!“仁厚黑暗的地母呵,愿在你懷里永安她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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