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魚
河邊絮語
“我害怕有一天，我遇到一些事情，我開心，我傷心，我想馬上對某個人傾訴，可那個人，卻不再是你。”
飛羽寫下這段話的時候，金燦燦的迎春花正開，小河的冰早已融化，潺潺流淌著，嘩啦啦，嘩啦啦，人若走近了看，倒映在水中的影子會驚走一大片青黑色的魚。只有飛羽到河邊的時候，這魚兒不會游走，它們甚至還會將頭探出水面來，好似能夠聽懂她的話。
留青是飛羽自幼就定了親的未婚夫，他是部族里最勇猛的戰(zhàn)士，跟隨部族首領(lǐng)在外征戰(zhàn)，一年回來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還是孩子的時候，飛羽便知道和留青成親會受的苦，將士在外，家中的一切大小事務(wù)，均靠她來操持，她也懂事，采藥、煮飯、拾柴……一件件打理得井井有條。在飛羽的心中，留青是一個大英雄，他犧牲了自己的青春，拋頭顱灑熱血地征戰(zhàn)，只為了部族老少的平安，為英雄吃一點苦，沒什么大不了的。直到一封信飛鴿傳書送到飛羽的手中，獨守空房的飛羽覺得世界轟然崩塌，曾經(jīng)精心操持料理的一切，似乎都沒有了意義——
首領(lǐng)收服了北方的狐族，并將狐族最美的女子賞賜給了屢立戰(zhàn)功的留青。若是以前，留青都會將女子收入帳下，或贈與帳下驍勇的將士，或調(diào)教為侍女，可那胡族女子勾魂攝魄的眼睛，嬌滴滴的櫻桃小嘴，讓人僅看一眼便難以自持，那纖纖玉手捧著青銅酒杯獻(xiàn)到唇邊，讓人只想一胳膊就將獻(xiàn)酒的人摟到懷里……留青是喜歡上狐族的女子了，聽聞身邊的將士們說，曾經(jīng)不論風(fēng)雨雞鳴便出操的勇士，如今也會有睡到日曬三竿的時候了。(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怎么辦？(更多精彩請關(guān)注微信公眾號:xun-ink2015)
飛羽孤零零地跑到河邊，眼淚嘩嘩地流，和小河的水一樣。
“只要狐族發(fā)生暴亂就可以了?！?/p>
什么聲音？一個聲音突然從低處傳來，飛羽一驚，慌亂四顧，一群小魚在水中悠閑地游著，而她的周圍，一個人都沒有……剛才是誰在說話……
青魚的秘密
“你瘋了！干嘛把這件事說出來？”
它是河底的一條青魚，自飛羽少女時期，它便潛游在這水底，春潮之時，它不去河的上游產(chǎn)卵，秋汐之時，它也不去沿著河的下游入海，飛羽一來到河邊，就總能看到它，只有冰封小河的時候它才潛在水底不會出來。
魚群都傳它是早早地就通了靈性。在這條河里，通了靈的魚并不罕見，汲取日月精華，又得人氣入體之后，魚兒就有可能通靈，可是像這黑魚一樣，通靈之后不游到大海中去歷練修仙，整日守著岸邊人的，除了它，就再沒有別的魚了。
它或許真的是愛上了飛羽，那個長得像水仙花一樣的女子，它整日陪著她笑，陪著她哭——所以它才會一時失言告訴飛羽，狐族暴亂，她的心上人就一定會回心轉(zhuǎn)意，重拾金戈對抗異族。只是狐族一旦暴亂，重新征服便十分不易，那時，部族的首領(lǐng)一定會帶著眾將士求助神靈，而巫師一定會算到，這河里的青魚，便是求神的祭品。
這是只有河里的魚們知道的，河岸上的飛羽不知道，部族所有人都不知道。
征人歸來
一月之后，天空月圓，狐族暴亂，收入留青帳中的狐族女子刺殺留青，匕首剜開了他小半條胳膊，血肉縱橫，幸好留青一開始覺察到異動，對狐女有所防備，傷不及要害，后得醫(yī)師救助，精心調(diào)養(yǎng)，才日漸恢復(fù)。
可是狐族的奴隸全都逃跑了，大量阻止狐族逃走的部族戰(zhàn)士身受重傷，不少人甚至當(dāng)場斃命，軍營里一片狼藉。
“留青，我們上次征戰(zhàn)時，怎不見這狐族兇殘到如此地步？”營帳里，一個戰(zhàn)士對留青哭訴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們以為是自己征服了狐族，可狐族心里也想著要吞滅我們，”留青看著來來往往的傷兵，痛心疾首，“他們是把整個部族的人都訓(xùn)練成了死間，我們得告知首領(lǐng)，和他商量對策?！?/p>
幡旗漫天，鼓聲震地，巫師高亢而蒼涼的聲音響徹了整個天際，首領(lǐng)知曉了前方的戰(zhàn)情，調(diào)整精銳部隊，并設(shè)壇讓巫師祈福。頭上插滿絢麗羽毛、滿臉火紅的巫師說，祭祀戰(zhàn)靈，需要取部族的河中一條通靈的青魚作為祭品。(更多精彩請關(guān)注微信公眾號:xun-ink2015)
每天聽飛羽說話的青魚被捕撈了上來，那一天部族的男女老少都聚集在河邊，飛羽也在，他們看著巫師用紅色的絲帶將那條青黑發(fā)亮的青魚纏繞起來，絲帶束縛魚尾，穿過魚鰓，再一點一點地從一張一合的魚嘴中抽出，像是青魚在吞吐著紅色的火舌。
“果真是通靈了的魚呢！你看那魚鱗，多漂亮，那魚嘴，像是會吐火一樣?！?/p>
“通靈的魚不怕火，這次首領(lǐng)一定能將狐族收服得服服帖帖！”
“首領(lǐng)威武！我族必勝！”嘰嘰喳喳的討論之后，熱血沸騰的口號在人群中被喊了出來，所有人都斗志昂揚，魁梧而睿智的首領(lǐng)和巫師一起站在祭壇上，對壇下的人揮手示意，神力、軍隊、糧食、民心，一切都準(zhǔn)備妥帖，征戰(zhàn)勝利在望。
只有那青魚一直尋找著那水仙花兒似的身影，它強忍著身體上的疼痛，堅持到最后一點水分蒸發(fā)，恍惚里，它好像看到那清麗的面龐上，不再像曾經(jīng)那樣悲傷。
那就夠了。
后來，部族征戰(zhàn)得勝，一身紅裝的飛羽站在城門口翹首以盼，她從第一抹朝霞舞動在天邊，等到月亮升上枝頭，溫柔的月光照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視線的遠(yuǎn)處，終于看到一隊人馬打著部族的旗幟凱旋而來，而就在首領(lǐng)的身后，她的留青，正遠(yuǎn)遠(yuǎn)地朝著她招手……一切歸來。
部族里的工匠將得到青魚神力的將士頭像雕刻在首飾上，每個將士的家眷都佩戴著這首飾，全族歌頌將士們的英勇善戰(zhàn)，只是依偎在將士懷中的女人并不知道，這世上總有一些人，或許一輩子都沒能真正站在她的身邊，卻為她奉獻(xiàn)了一顆無比純凈的心，那顆心勇敢而忠貞地守護(hù)了她一個人，在那顆心里，她是真正不可替代的唯一。
首發(fā)散文網(wǎng)：http://www.277762.cc/subject/383363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