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虎頭鞋創(chuàng)業(yè)

六十七年前，明代古城內(nèi)，一座四合院里，住著姓王、姓杜兩家人。哥倆都是打土豪分田地，革命軍領(lǐng)導(dǎo)人的后代。政府分配的住房，兩家人合住在一個院子里生活。

解放初期，中國經(jīng)濟(jì)匱乏貧窮，人民吃飽穿暖都很艱難。王家只留下二兒子王老二看家護(hù)院，其余的兄弟姐妹，都四處求生去了。杜家也是只留下三兒子杜老三一個人，守候老宅子，其余的兄弟姐妹，也和王家一樣，樹大分枝。

王家老二，時任菊花島，生產(chǎn)大隊的大隊長，靠出海打漁掙工分，維持生計。

杜家老三，時任古城供銷社經(jīng)理，專買古董，靠國家的工資，維持生活。

由于社會的原因，家庭的原因，環(huán)境的原因，使得小歌倆，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甚至比親兄弟還要親，親兄弟在危難之時，都拋下他們四散求生去了，只有他們小哥倆，還在抱團(tuán)生活。(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四合院里有四間大瓦房，東南西北各三間房屋，總共十二間屋子。前院加?xùn)|偏房是杜家的財產(chǎn)。后院加西偏房是王家的財產(chǎn)。人去房空后，杜老三，就搬到后院和王老二一起搭伙過日子了。省時、省力、省心，省柴火，省得修善管理眾多的房間費力氣，省去了不少的勞務(wù)費。兩個人，總比一個人的生活，過得開心熱鬧，相互取暖，相互照顧，簡單容易的多，共同生活。

杜老三，識文篆字，講究生活品位，人又勤快愛干凈，主內(nèi)，家務(wù)全包。早起做飯，打掃衛(wèi)生，干完家務(wù)后，就去鐘鼓樓下的供銷社上班。下班后再做晚飯，洗衣服，整理家私，井井有條。把個四合院里里外外，打掃得干干凈凈，把物品用具擺放的整整齊齊，規(guī)規(guī)矩矩。兩個光棍，不，兩個小男人，能把小日子過得有滋有味，有吃有喝，讓鄰里們都十分的羨慕。

王老二，生存本領(lǐng)超強(qiáng)，只管往家里買生活用品，出錢不出力，主外。城里供應(yīng)的食品，滿足不了他們的生活所需，他就去鄉(xiāng)下淘換，也要滿足杜老三，柴米油鹽醬醋茶的需求，米、面、油、魚、肉，家里不斷頓。王老二還兼任菊花島生產(chǎn)大隊，打漁船隊長，經(jīng)常遠(yuǎn)航深海打漁，供養(yǎng)一方百姓的衣食住行，責(zé)任重大。每次出海，都得十天半個月，才能回家一趟，只有冬天，才和杜老三一起貓冬。閑不住的王老二，就去古城里，偷偷摸摸的做生意。什么烤地瓜，烤魚片，賣瓜子，賣柴草，賣水果，賣凍魚，買粘豆包，賣雞蛋，賣蘿卜白菜，什么買賣他都做過。還大著膽子倒買倒賣國家限購商品！比如，用粗糧換大米，換白面，用黃豆換豆油，用芝麻換香油，從農(nóng)村收購活雞活鴨活鵝進(jìn)古城販賣，賺了大錢，只要能賺錢的營生，他不怕吃苦受累遭罪。

隨著社會的發(fā)展，民心的安定，經(jīng)濟(jì)的回暖，人們的衣食住行都有了保證。王、杜兩家，那些離家出走的兒女們，再也沒有人，愿意回四合院一起居住了。嫌棄老屋子灰墻土瓦沒有朝氣，今天脫一層皮，明天掉幾片瓦的，難打理，死氣沉沉一片狼藉。最痛苦的是，上水下水都不通，土井提水，不過濾就吃就喝，去趟廁所也要跑出去五十米開外。環(huán)境骯臟污穢，生存起來諸多的不方便，沒人愿意再過這種原始落后的生活。只是每年春節(jié)前后，小聚一次，或是給過世的父母上墳祭奠，或是兄弟姐妹之間盛情難卻，借過年休假的喜慶小聚一次，相互拜個大年后，慌忙走人。春節(jié)一過，四合院里又剩下王老二和杜老三小哥倆了。

時過境遷，王老二和杜老三，先后在這座四合院里，發(fā)了家，致了富，娶了妻，生了子，不得不又分開來住。王家住王家的后院和西廂房。杜家住前院和東廂房，分家不分情，照樣一家親。

王老二的小兒子，比杜老三的大女兒，只大八個月。因小腳婆婆早產(chǎn)，生下來的王海，又小又瘦。而十年都沒有懷上孕的杜老三，把懷孕的媳婦當(dāng)娘娘供上了天，只要她想吃的那一口，就是賣房子賣地，他也要買來送到媳婦的嘴里去解饞，胎兒自然長得又大又胖。三歲的王海，不但沒有兩歲的杜春長得高，也沒有杜春長得壯。從杜春出生的那一天起，她就是王家和杜家，默認(rèn)的小公主，都得哄著、讓著，不得怠慢。耳聞目染的王海，凡事都會依著妹妹，養(yǎng)成照過妹妹的好習(xí)慣，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好吃好喝都可著杜春享用。久而久之，杜春經(jīng)常欺負(fù)王海，得理不饒人。杜老三和媳婦都看不過眼了，就為王海打抱不平。

“沒有禮貌的小妮子，大一天，也是你哥哥，也得叫哥哥才對呀？媽媽是怎樣教育你的，要做個懂事、懂禮貌好孩子，你都忘了嗎？”

杜老三的媳婦，苦口婆心的哄著勸著杜春：“不許在哥哥面前耍無賴，誰對聽誰的，你記住了嗎？”

今天杜春和王海鬧翻了，只因王海撿吃了她掉在地上的餅干，不依不饒，還因為王海穿了她的虎頭鞋，又哭又鬧，鬧翻了天！

王海指著杜春的鼻子說：“這鞋子是我娘做的，也是我的，應(yīng)該歸我。我不愿意給你穿了，你都不給我餅干吃，我就不給你鞋子穿，你不講理”。

媽媽：“他吃我的餅干，還搶我的鞋子，他不講理。這鞋子是你給我穿的，大娘也同意給我的，你憑什么要拿回去？我找大娘評理去?！?/p>

“乖女兒，好閨女，好好和哥哥一起玩，哥哥不會要回你的鞋子，逗你玩呢？不許打架，你才是媽的好孩子。媽媽才會喜歡你愛你，爹爹也喜歡你愛你。等會爹爹下班了，一定給你們帶回來好多好多的糖球，你倆一起吃，好不好？聽到了嗎？”

王海和杜春，饞得口水都流出來了。頻頻點頭，破涕為笑，又在一起玩耍了。

孩子就是孩子，一會晴一會陰，一會哭一會笑。他們只記住了糖球好吃，不會記仇的。等會就有糖球吃了，好甜?。?/p>

“糖球真好吃，糖球真甜啊！

兩個小伙伴，又相互拉起了小手，摸著口水，左顧右盼，盼著杜老爹早一點的下班，好吃糖球。早把剛才的紛爭，忘得一干二凈了。

哥哥王海，妹妹杜春，真是從小一起玩泥巴，光著屁股長大的親兄妹，不是一母所生，卻比一母所生的親兄妹還親。不但是孩子們自己親，就是兩家的父母，都把他倆當(dāng)做自己的親生骨肉來疼愛。王家沒有閨女，杜家沒有小子，一起疼著長大，一起溺愛長大，能不親嗎？

小腳婆婆，也是大家閨秀出身，心靈手巧，即會繪畫，又會做針線，還會刺繡手藝，做得一手精美絕倫的好繡工，無人能比。她做的虎頭鞋，虎頭帽，活靈活現(xiàn)，給娃兒們穿戴上，就是一件工藝品，值得收藏。閑暇之時，她就做虎頭鞋，虎頭帽，讓王老二偷偷的拿到古城里的集市上去賣，換得幾個零花錢，貼補(bǔ)家用。

杜春剛剛出生，小腳婆婆，就起早貪晚給她做了一頂虎頭帽子，一雙虎頭鞋子。紅紅綠綠的鞋子，花花悄悄的帽子，精致的做工，精美的刺繡，五彩繽紛，栩栩如生，最適合女孩子家穿戴。作為滿月禮，送給了杜春的母親，討個吉祥。古城人生兒育女，都有一講：戴虎頭帽能辟邪，穿虎頭鞋能驅(qū)災(zāi)，尤其是一到三歲的孩子，帶上虎頭帽，穿上虎頭鞋，確保平安無事，好養(yǎng)活。

杜春過百日那天，就戴上了王大娘給她做的虎頭帽，威風(fēng)凜凜，只當(dāng)小子養(yǎng)，惹得眾人搶著抱孩子取樂。剛學(xué)會走路的那一天，母親又把王大娘送給她的小虎頭鞋子給穿上，小妮子高興得不得了，生怕弄臟了她這雙，看似像布娃娃的小老虎鞋，愛不釋手。寧愿光著腳走路，也不舍得穿鞋子。后來，便偷偷的藏在了柜子底下，誰也沒有找到。還是哥哥王海，把自己腳上這雙，撿穿哥哥們，穿小了的一雙舊小老虎鞋子，送給妹妹穿。杜春，不但沒有嫌棄這雙鞋子破舊，穿在腳上正合適，樂得屁顛屁顛的滿屋子走，在就不想脫下來了，就連睡覺都穿著。

每當(dāng)大人們，說起這檔子趣事，就神神秘秘，竊竊私語。

說什么：“天意難違，天造地設(shè)的兩雙小腳，一模一樣大，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四只小腳丫，同穿一雙鞋子的金童玉女！天賜的好姻緣，大家走著瞧吧？定做夫妻！非他不嫁，非她不娶。”

“世上哪有這樣的美事？都讓你們王家和杜家碰上了，定是祖輩積德行善的好果?！?/p>

隨著年齡的增長，時間的推移，兩個慢慢長大的小人，越來越不了解對方的心思。

杜春，一直把王海當(dāng)親哥哥來愛戴尊敬，相互依靠，沒有心動的感覺！

王海，一直把杜春當(dāng)戀人，當(dāng)媳婦，來保護(hù)，來愛戴，順理成章有感覺！

在王海的心里：杜春就是仙女下凡，就是他命中注定的愛人。他就是要保護(hù)杜春一輩子，為她生，為她死，一生一世，不離不棄。從來就沒有想過，去愛別的女人，還能愛上別的女人，癡情王子哥。

在杜春的心里：“也許，小女孩都有收藏心愛飾物的癖好，她舍不得穿新鞋，怕弄臟了，心疼。也許，新鞋硬梆梆，磨腳不舒服，她又蹣跚學(xué)步，總愛摔倒，就不敢穿了。所以，穿舊鞋子不但舒服還敢走路，就習(xí)慣了，那有什么神靈點播的好姻緣。大人們眾多詭異的心思，好好笑??！我就是要和你們對著干，不信天，不信命，不嫁給王海，破舊立新?！?/p>

少女時代的杜春，十分珍惜她和王家的不解情緣，還沒有真正愛上王海，只是不愿意，傷透老人們的心，戳穿真相罷了。后來她真正愛上了王海，的確是因為王海，值得她愛了。王海愛她如命，情感專一，真心實意，感動了她，愛上了他。王海長大后，有理想有抱負(fù)，背著王老太爺，自己報名當(dāng)了兵。當(dāng)兵后的王海，自強(qiáng)自立，鍛煉自己，改造自己，不但身強(qiáng)體壯，學(xué)識淵博，受到了人們的尊敬和愛戴。人也長得英俊瀟灑，綠軍裝一穿，哪對紅領(lǐng)章，那顆紅五角星帽徽，閃閃發(fā)光，光彩照人。神采奕奕的王海，一時間成了古城里有名的五好青年，人見人夸人愛。他卻死心塌地的， 一如既往地的愛著杜春，毅然決然的拒絕了古城里，十大美女的追求和示愛。加之王爹爹，王大娘愛她如親生女兒，似掌上明珠的情誼，從生下來的那一天起，就把她當(dāng)做自己家的兒媳婦來養(yǎng)著，來愛著。每每想到這些過往，杜春羞愧難當(dāng)，無地自容，信命不信命，她都得信了！他們的婚配，的確是老天一手安排的，天意難違?。?/p>

王家人，在古城里，口碑極好，人緣好，家風(fēng)好，道德好，品德好，是尊老愛幼的模范。更是會過日子的好人家，能做王家的兒媳婦，不會吃苦遭罪，是女孩子們找對象的唯一標(biāo)準(zhǔn)。

王家人，心地善良，為人正派，處事和睦，吃苦耐勞，靠本事掙大錢，從不欺軟怕硬，從不搞歪門邪道。越無能的人，越貧困的家，王家人都會高看一眼，抬舉人家，幫助人家，走出困境，不求回報。

王家和杜家，有著出生入死的交情，使得兩家人之間，生活起來從不隔心，生活習(xí)慣就像一家人一樣，默契和睦。生活起來，也不會有絲毫的陌生感，同甘共苦，一生一世，不是神話。公公婆婆，更不會在杜春面前倚老賣老，哥哥嫂嫂也不會在杜春面前惹是生非，人人都從心底里喜歡杜春，愛護(hù)杜春。這樣無憂無慮的好婆家，還去哪找??！興城市，古城里，僅此一家而已，她不會放棄，她要追逐，她要做王家的好兒媳，做王海的好愛人。還有一個最最優(yōu)越的好條件，就是，即能和婆家人住在一起，又能和娘家人住在一起，永遠(yuǎn)不分開。同住一座四合院里，上屋下屋，東屋西屋，幾步道的距離，不會有想家的痛苦。就像沒有出嫁時一樣，還在一個鍋里吃飯，愿意吃啥就吃啥，還在一個屋子里睡覺，愿意去那間屋子里睡覺，就去那間屋子里睡覺好了，沒人敢說個不字。

說真心話，杜春已在這座四合院里，居住了二十多年，情由心生，有了難舍難分的情結(jié)，就有了難舍難離的感情。誰要是真的，讓她馬上搬出四合院，她還真的受不了，會吃不飽，睡不實的。是緣分，是天意，是愛情，事到如今，無論如何，杜春也割舍不了與王家，與王海的情意了！感情通不過，心里通不過，老天也不會放過她，她越來越愛王海，情深意長，無法離開，她嘗到了真愛的快樂和幸福！

自有自知之明的杜春，她把自己和王海的愛情，權(quán)衡利弊：上稱，稱了自己的重量？用尺子，量了自己的長短？對著鏡子，反復(fù)對照自己，不是我美不美？而是我和王海正好美成一對，正合適。

杜春客觀的剖析自己，不留情面：

“你，杜春，只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人家的女孩子，除了老爹爹有幾個臭錢外，家境富裕，可王家的財產(chǎn)也不比杜家的少呀？也是富裕的家庭，家庭經(jīng)濟(jì)條件，基本相等。杜春，你還有什么高官厚祿可攀比的呢？一沒有高學(xué)歷可以炫耀，二沒有一份好的工作可以自豪，還有什么值得你驕傲的理由？沒有了，真的沒有了。只不過是一個普通不能在普通的女孩家，還能找誰去？真能嫁給王海，也算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千萬不要生在福中不知福了?！?/p>

說白了，杜春和王海，的確是占了得天獨厚的優(yōu)越條件，如果不是同住在一個四合院里；如果不是王杜兩家的生死之交，情深似海的牽絆；如果不是她和軍海一起長大，哪有這樣的好姻緣等著上帝去眷顧。相反的處境，杜春不會愛上王海，王海也不會愛上杜春，天賜良機(jī)，日久生情，很有道理。天意也好，緣分也罷，信不信命，杜春這次都要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女大不留人，遲早要嫁人，是福是禍，就要看自身的造化了。

其實，杜春愿意嫁給王海，心甘情愿，不是父母之命，也不是天賜的好姻緣。而是她從心底里愛上了當(dāng)了幾年兵，脫胎換骨，煥然一新的王海。要不是王老太爺逼得緊，復(fù)員回家干事業(yè)，王海在部隊里發(fā)展，也會大展宏圖，當(dāng)上一官半職不是幻想。杜春心安理得，同意和王海結(jié)婚，和王海的意愿一樣，他就是她所追求的理想對象，他就是她要嫁的愛人，無怨無悔。

八十年代，老人們常拿大姑娘開玩笑逗開心的說：“現(xiàn)在的女孩子，都心熱，喜歡摟兵睡覺?！?/p>

新娘子杜春，也就成了古城里，十里長街上，最最風(fēng)光娶進(jìn)門的新媳婦。

古樸滄桑的古城，霸氣威武的鐘鼓樓上，也因王家娶媳婦，插上了百面紅旗，在溫暖和煦的春風(fēng)中迎風(fēng)飄舞，喜慶吉祥！

婚禮舉辦得高端、大氣、上檔次，奢華又氣派，轟動了方圓幾十里的興城人，前來看熱鬧。一大隊人馬，吹吹打打，抬著大花轎上路，從南關(guān)到北關(guān)，從北關(guān)到東關(guān)，從東關(guān)到西關(guān)，繞古城一圈。每到一個城樓下，就有眾親朋好友敲鑼打鼓，燃放鞭炮慶祝。真正演繹一回，鞭炮齊鳴，鑼鼓喧天，嗩吶大作，千人萬馬迎親忙。如在古城內(nèi)拍電影，標(biāo)新立異，吉祥如意。

“吹吹打打好熱鬧，新媳婦，坐花轎，晃晃悠悠進(jìn)家了?！?/p>

院子里，果樹上，落滿了喜鵲叫喳喳，報喜了！報喜了！房檐上，天空中，燕子飛來飛去，歡天喜地迎新娘。姑娘們爭相恐后的像新娘，新郎的身上打五谷雜糧，預(yù)示著婚后風(fēng)調(diào)雨順，大豐收。爬墻上樹的淘小子們，居高臨下，向天空燃放彩炮，立刻下起五彩繽紛的花瓣雨，落滿新郎新娘一身，好浪漫，好喜慶，好一對幸福的人兒！

“陪嫁豐厚的新娘，明天再逛古城，不用步行，就有飛鴿牌自行車可以騎了，夠神氣。”

“還有那塊上海牌小坤表，帶在手腕上，夠氣派！”

“人家這婚禮辦的，趾高氣揚，心花怒放，將來的日子一定過的富貴榮華”。

人們不時的，發(fā)出贊美之聲，羨慕之聲，祝福之聲。

婆家的彩禮，更是讓左鄰右舍的大姑娘們，小小伙子們，羨慕的直咂嘴，踮起腳尖看新房。

“我的老天爺，這哪里是娶媳婦，簡直就是娶回一個財神爺！”

“看，四套被褥，四大包的衣服，四大包的鞋子，夠穿一輩子的了?！?/p>

“聽說：彩禮四千元，娘家壓包錢也是四千，總共八千元錢！夠我們掙十年的了?！?/p>

“看，那收音機(jī)，雙響的，看那縫紉機(jī)，蜜蜂牌的，四大件，齊齊全全，一樣也不缺”。

單說，八千元的現(xiàn)金，在當(dāng)時的古城人心里，可是天文數(shù)字。它的概念是，在當(dāng)時的古城里，可以買一座四合院，四間大瓦房，能住四家人，娶兒媳婦，生孫子，住上一輩子都不用添新房。

“王海這小子，可真他媽的有福氣?！?/p>

“不但老子有錢，老丈人還有錢，這一車的陪嫁，這一屋子的財產(chǎn)，夠我們這些窮光蛋掙一輩子的，也未必能達(dá)到人家這高標(biāo)準(zhǔn)?！?/p>

杜春，也算出生在書香世家，一向?qū)W習(xí)極好，但因是文革期間，都是九年制義務(wù)教育，不考學(xué)。高中畢業(yè)后，上山的上山，下鄉(xiāng)的下鄉(xiāng)，務(wù)農(nóng)的務(wù)農(nóng)。弟弟下鄉(xiāng)后，她便有幸留在了城里，接替了老爹爹的班，在古城供銷社里上班。改革開放后，供銷社倒閉，她就下了崗，自謀生路。

新媳婦，下崗后，在小腳婆婆的帶領(lǐng)下，闖出了一條艱辛的創(chuàng)業(yè)路，好在現(xiàn)在事業(yè)有成，功成名就。不枉白發(fā)飄飄公公和小腳婆婆的愛心培育。

每每回想起，自己艱辛的創(chuàng)業(yè)史，她就搜索一回那難忘的個體戶影像，來回的播放。如一部精彩紛呈的電視連續(xù)劇，風(fēng)霜雪雨，苦辣酸甜，都演繹的驚心動魄！淚流滿面。

杜春，最喜歡看自己為自己編寫的電視連續(xù)?。鹤詫?dǎo)、自演、自欣賞，陶醉其中，苦樂自知。她喜歡從參加奧運會選拔賽，吉祥物小老虎看起。下崗后，那是在鐘鼓樓下，商業(yè)四條街中，第一次擺地攤的情景。她和小腳婆婆，苦熬了半個月，基本上沒怎么睡安穩(wěn)?？柿撕瓤谒?，餓了啃口饃，手上都磨出了水靈靈的血泡，辛辛苦苦的縫制出，十來雙小老虎鞋子，十多頂小老虎帽子，在鐘鼓樓下擺地攤賣。

杜春，出身嬌貴，從小就養(yǎng)成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壞習(xí)慣，不會做家務(wù)，更別說做針線活了。她從來就沒有動過繡花針，拿過絲綢線，就連看，這都是第一次。別說還能做出成品的鞋子，成品的帽子了，其中，所付出的艱辛，只有她自己知道。

興城市沒有工廠，從古至今，只有少數(shù)的人，在政府機(jī)關(guān)，醫(yī)院學(xué)校，或是商店飯店里上班。多半男人都是以打魚撈蝦，養(yǎng)殖各種海產(chǎn)品，種植果樹為生。很少有人參加工作，自然而然也就談不上什么下崗不下崗的事。環(huán)境改變了人，也能塑造人，人也在改變著環(huán)境，相輔相成。

女人做生意，大多是，小打小鬧，賣個針頭線腦，瓜子花生什么的。能成什么大氣候，沒有幾個男人能瞧得起她們的買賣生意。

那時的王家，早已吃穿不愁，家大業(yè)大。王老太爺，承包了菊花島，共有三條打漁船，出海幾百里打魚，掙了大錢。那大魚大的，兩個大人抬著都費勁。打撈的螃蟹、蛤蜊、扇貝，爬蝦、龍蝦，都成火車皮運往全國各地，進(jìn)北京也是常有的事。是遼西一帶，遠(yuǎn)近聞名的魚大王。他家的漁業(yè)基地就建在菊花島，夏天可以來回穿行與海上，進(jìn)家門。冬天可就難熬了，不通船了，得在菊花島上貓冬，修整漁船，春天才能進(jìn)家門。

三個多月的相思之苦，讓小腳婆婆，不干等待，寂寞。便拿起了繡花針，買來了五彩線，教杜春縫制虎頭鞋子，虎頭帽子，去古城里買。隨著興城市旅游業(yè)的發(fā)展，古城里的各項民間藝術(shù)品生意，紅火起來?？孔鲂∩赓嶅X養(yǎng)家糊口，不成問題，甚至能發(fā)財。

在小腳婆婆的老家山東，還有個迷信的說法：“剛剛學(xué)會走路的娃娃，穿上小虎頭鞋子不但能驅(qū)邪保平安，長大后，還能招財進(jìn)寶，直步青云。”

日積月累，她家的虎頭鞋子，虎頭帽子，虎頭娃娃，虎頭枕頭，就堆成了小山?？粗蕉言礁叩男?、帽子、娃娃、睡枕，突然，就有了想用這些雜物換點錢來，給孩子們買些糖果來解饞。

隨后，她就試著拿到鐘鼓樓下的集市上擺攤叫賣，收益頗豐。白天出攤，晚上熬夜繼續(xù)做虎頭飾品。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在那缺糧少穿，物資匱乏的年代。僅憑著她的一雙巧手，就能讓全家人吃飽穿暖，綽綽有余。

保留下了這門手藝，一發(fā)不可收。至今她老人家還在做各色各樣的小老虎鞋子，小虎頭帽子，小老虎枕頭，小老虎布娃娃，送給親朋好友留作紀(jì)念。使得虎頭鞋子，這種民間手工藝品，發(fā)揚光大，延續(xù)至今。

下崗后的杜春，不是婆家，王海養(yǎng)不起她，而是覺得自己活著沒有了人生的價值。整天悶在屋里不敢見人，哭天抹淚的像個怨婦，手里拿著大把的錢，卻不知道應(yīng)該干點什么。

改革開放后，古城里的個體戶風(fēng)起云涌，興旺發(fā)達(dá)。一夜之間，就布滿了大街小巷，一年的時間，就有很多人家，都成了萬元戶，上了報紙廣播。不到一年的時間，也就倒閉了一半的商鋪，陪得稀里嘩啦，叫苦連天。

沒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杜春輕易不會投資一分錢的。遇事穩(wěn)重，想事周全周密，聰慧理智，是杜春的良好心態(tài)，從來不打無把握之仗。

婆婆看她實在閑饑難忍，就把自己積攢了十幾年的老手藝傳給了她，手把手的教她做老虎飾品。然后，就叫她去鐘鼓樓下擺地攤做買賣，體驗經(jīng)商之道。

就是那十多雙小老虎鞋子，十多頂虎頭帽子，從此，把她推向了風(fēng)口浪尖的商業(yè)大潮中去鍛煉。至今，杜春都感謝婆婆的良苦用心，成就了她今天的凱森盟制衣有限公司的大業(yè)。

戴上草帽和大口罩的杜春，拿著自己縫制的手工虎頭鞋，虎頭帽子，來到鐘鼓樓下，擺在一塊藍(lán)底白花的布圍裙上。然后，站起身，環(huán)顧四周，好像有一千只眼睛都在頂住她看！窘狀難捱，像做賊似的，鬼鬼祟祟，東張西望，不敢叫買一聲。一上午，也沒有賣出去一雙小老虎鞋子，一頂虎頭帽子。

古城，是旅游勝地，人來人往，絡(luò)繹不絕，鐘鼓樓更是游客必經(jīng)之路。在這里做小買賣，最掙錢，本錢小，利潤高。就連賣雪糕和賣面包的老大媽，一天下來，都能掙上五六十元錢的好收入。

在鐘鼓樓下，蹲了一上午的杜春，早已精疲力盡，大熱的三伏天，她卻覺得渾身打著寒顫，透心的涼！愣是沒有開張。正在一籌莫展之時，小腳婆婆送飯來了。趁杜春吃飯的空檔，婆婆接過了攤位，一聲緊接著一聲的叫買，就招來了十幾位游客爭相競買。

“各位游客，來古城游玩，就是欣賞古城古撲典雅的風(fēng)貌，買些古色古香的工藝品，回家送給親朋好友，不失古城一日游的意義。買雙虎頭鞋吧，買頂虎頭帽子吧，回家送給親朋好友，留作紀(jì)念多有意義。”

“先生小姐，您快來看看吧，我的虎頭鞋，我的虎頭帽，既能穿，又能做工藝品收藏，物美價廉。純手工縫制，具有幾百年的傳統(tǒng)風(fēng)貌，興城特色，在古城里首屈一指，獨一家。給您家里的娃娃買上一雙鞋子穿吧？給您家的娃娃買上一頂帽子戴戴吧？穿上我的虎頭鞋子，柔軟舒服，不打滑，不燒腳，特別適合剛剛學(xué)會走路的娃娃穿。穿上我的虎頭鞋子，戴上我的虎頭帽子，吉祥如意，定能驅(qū)災(zāi)辟邪保平安?！?/p>

“快來看?。】靵碣I呀！現(xiàn)貨不多，賣完沒有了！”

小腳婆婆，穿著一身自織的棉布，自己手針縫制的，粗布偏襟老太太裝，挽著高高的發(fā)髻，裹著三寸金蓮，站在鐘鼓樓下，高聲叫賣，招攬生意。操著一口十足的山東味，生硬的東北話，一只手里拿著一雙虎頭鞋子，一只手里拿著一頂虎頭帽子，本身就是一尊古代老娘雕塑的她！引來了大批的游客駐足觀賞，贊嘆不已！爭先恐后的來買她的虎頭鞋和虎頭帽子。

還沒等杜春吃完飯，還沒等婆婆介紹完，十多雙虎頭鞋，十多頂虎頭帽子，已經(jīng)銷售一空！也就半個時辰的功夫，三塊錢一雙的虎頭鞋子，四塊錢一頂?shù)幕㈩^帽子，九十一元錢，掙到手了，扣除原材料，凈賺也有四五十元錢。

“我的親娘呀，這可比我原來一個月的工資還多??！”

杜春，賺著小腳婆婆遞過來的九十一元錢，真實的人民幣，簡直就像賺著一團(tuán)火，考得心里暖暖的，不再寒冷。更像似喝了蜜一樣的甜，甜到了心底。

有點發(fā)了瘋似的杜春，摘掉草帽，扔了口罩，拉起婆婆就走，不再害臊。拿著自己剛剛掙來的錢，在路邊的老大媽那，給婆婆買了一個面包和一杯奶，自己買了一塊奶油雪糕，幸福至極。回到家里，不容分說，撿起還沒有縫制好的半成品，繼續(xù)做起了虎頭鞋，虎頭帽子，明天繼續(xù)擺地攤，掙大錢。

做著做著，她又扔下了手里的活計，打開了那臺蝴蝶牌的縫紉機(jī)，把直線的手工，都用縫紉機(jī)咂起，拐彎處再用手工縫制，提高了效率百之八十。而且，用縫紉機(jī)縫過的線碼，仔密針眼小，更有質(zhì)地感，耐磨好看。

杜春，高興的像個孩子，興高采烈的把這個改革方案，告訴了婆婆。婆婆看后，豎起了大拇指，在杜春的肩上輕輕的拍了拍說：

“你這娃妮子，一定能干大事，就是聰明，再加上點勇敢，一定有出息?！?/p>

進(jìn)入商海里的杜春，如魚得水，勢不可擋。通過和游客的親密接觸和攀談。了解到了游客的需求和愿望，她看到了更大的商機(jī)。

俗話說：藝高人膽大，錢多氣粗，有膽，有識的人，才能干大事。她馬上找來了在家待業(yè)的弟妹姚嫦娥，說了她的想法和規(guī)劃。

“弟妹，我想在古城里租個門市，主要經(jīng)營，具有古城特色的，手工縫制的虎頭鞋子，虎頭帽子，虎頭娃娃，虎頭枕頭，外加翻新改舊，織補(bǔ)，纖褲腳，面向旅游人開放服務(wù)。”

一拍即合，姚嫦娥也早就看好了牽褲腳這樁生意，準(zhǔn)掙不賠，就是沒有膽量去干?，F(xiàn)在好了，大姑姐來牽頭，她便放下了十分的顧慮。

“正愁無路可走呢？這下可好了，路在杜春這。掙了錢，我也能為杜家做點貢獻(xiàn)，為自己臉面爭點光，不會再聽小話，都說我是吃閑飯的。萬一倒了霉，賠了錢，天塌下來，還有大姑姐姐頂著，自己也好全身而退，能進(jìn)能退才是好生意。我在家都快要憋悶死了，謝謝你杜春！來救我?！币︽隙鹪谛睦?，不止一次的謝過杜春。

說干就干，房子好租，鄉(xiāng)里鄉(xiāng)親明碼實價，不會上當(dāng)受騙?？p紉機(jī)一家一臺，不用再買，只需添置一臺高級的大熨斗，雇個小工，就可以開張營業(yè)了。

小腳婆婆偷偷的找了一個算命先生，屈指算過，天時地利人和都占。選了個良辰吉日，放了一大掛鞭炮，《春娥服務(wù)社》開張營業(y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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