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青燈,為何要遇塵世情緣

路過青燈,路過愛情。他說:住進布達拉宮,我是雪域最大的王。流浪在拉薩街頭,我是世間最美的情郎。是的,他是倉央嘉措,六世達賴喇嘛。或許,這詩句是他回眸時,縈繞在雪域高原里最無奈、最矛盾、最叛逆的聲音。仰望蒼天,墨黑無跡。從此,他遁隱于夜。
有人說,從生到死的路上,一定要經(jīng)過一次愛情。否則,怎么知道這世間的好。愛情多迷人,讓我“搖動所有的經(jīng)筒,不為超度,只為觸摸你的指尖”。愛情多堅貞,讓我“磕長頭匍匐在山路,不為覲見,只為貼著你的溫暖”。愛情多折磨,讓我“轉(zhuǎn)山轉(zhuǎn)水轉(zhuǎn)佛塔,不為修來世,只為途中與你相見”。這些詩句讀了又讀,眼前始終是一位眉目清朗、紅袍披裝、闊袖長衣的俊美少年。他顰眉處眼神寫滿不愿,袈裟內(nèi)包裹情緣。這是一位傳統(tǒng)中離經(jīng)判道,卻又讓后世愛到癡狂的一位活佛。
對于倉央嘉措是否是真的活佛不得而知。僅從淺顯的了解中知道他是當(dāng)時西藏攝政王認定的一個農(nóng)奴的孩子。倉央嘉措從小生活在信仰紅教的家庭中,紅塵中事使他深愛這個世界上的一草一木,情感化于一花一葉中。他多情又才情。也許,這注定他將走上一條不歸路。
十四歲那年,他被認定為六世達賴喇嘛,從此他的整個人生被逆轉(zhuǎn)了。從那一刻起,他不得已背上了沉重的枷鎖。但是,他有著塵世的情愛,世俗的表達,而這恰恰是當(dāng)時的執(zhí)政教派--黃教所不容的。感覺這些和漢人曾被扭曲的理學(xué)差不多,是對人性最無情的禁錮,然而,他無法超越。
他被迎至布達拉宮,那是雪域最神圣的殿堂,他在那里念經(jīng)文、抄經(jīng)書,修輪回,度眾生。唯有,不可以思念,要斷了塵緣??墒?,他已緣起凡間,那是割不斷的線,連著拉薩街頭酒肆里的姑娘。據(jù)說,她叫瑪吉阿米,一個好聽的名字。姑娘動了倉央嘉措的魂魄,才讓他寫下了那么多情詩,后人如同中了蠱一般反復(fù)吟唱,欲罷不能。
“予,挽子青絲,挽子一世情思。予,執(zhí)子之手,共赴一世情長?!边@是世上最動人的情詩,是一位高坐神殿的活佛心底的唱念。因為動了情,他沒辦法在高深的布達拉宮修行,然而,他終究是政治斗爭中的一個傀儡,除了把內(nèi)心藏在聽從于命的軀殼中別無所能。對于他這樣的一個身份,總感覺心底會升騰出巨大的悲哀,如果真的是命中注定一生獨守青燈也就罷了,偏偏又變成一個犧牲品,任統(tǒng)治者宰割,這就讓人有太多的無奈,感嘆命運如此不公。(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他一心向著塵緣,愛著那個月亮般美麗的女子。于是,他夜夜私逃,戴上假發(fā),混跡于拉薩街頭、酒吧,相會心愛的姑娘。他喜歡塵世中的一切聲色,遠比孤獨的佛龕,枯燥的經(jīng)書熱鬧的多。所以,為了掩人耳目,他白天仍是一個尊貴的活佛,而到了晚上他則變成一個英俊的美少年,和心愛的姑娘花前月下。這聽起來似乎是對圣壇的褻瀆,然而,對于人類最真誠、最自然的對愛情的追求,他做到了最大膽的抗?fàn)帯?/p>
在和瑪吉阿米幽會時,他曾寫過“守門的狗兒呀,你比人還機靈。別說我黃昏出去,別說我清晨才歸”。這些看似顯淺的句子里,讀得出當(dāng)年的少年對于清規(guī)戒律既害怕又要挑戰(zhàn),對于愛情的執(zhí)著和擁有他愿意一直祈禱,哪怕雙手合十誦上萬遍經(jīng)書。
可是,面對佛的呼喚,倉央嘉措又是如此痛苦,他曾一遍遍的告訴自己忘記愛情忘記讓他心動的姑娘,他曾長跪佛前要將自己的一生交付,他也曾孤燈獨坐要斷了塵念,可是他不能。因為愛情一旦入了心,就已結(jié)了三世的緣。無論見與不見,心是放不下了。所以他寫下:自恐多情損梵行,入山又怕誤傾城。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世上哪里會有雙全法。在一個浪漫又傷痕叢生的夜晚,倉央嘉措照例出去約會自己的姑娘。清晨而歸時,他的腳印泄露了行跡。從而被他的政治對立角色以沉溺酒色,不理教務(wù),不是真正的達賴為名告上了清政府??滴醯弥⒓匆笤t送京師。那時的倉央嘉措剛剛二十出頭。從此以后,這位最才情的詩人、最叛逆的僧人以各種版本消失在民間。有的說在押解途中于青海湖時,打坐圓寂。有的說,他周游于蒙古、西藏、印度等地,后來在阿拉善講經(jīng)說法,直到64歲去世。
時隔三百多年,人們用一些想象或者證據(jù)描述著倉央嘉措的歸去。對于不是史學(xué)家的我們,或許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站在歷史的煙河中,他曾在彼岸做過這世上最美的情郎,我們在此岸讀著這世上最美的情詩,這就夠了。
首發(fā)散文網(wǎng):http://www.277762.cc/subject/3828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