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們江印象
十幾年前外出勞作,在山巔之上,極目蒼莽山野,看那圖們江猶如一條藍色的綢帶,在天地間飄舞。那超脫凡塵與冰清玉潔的氣質,讓人從心底深處產(chǎn)生一種敬仰。河水流去的方向,也是我心之向往的方向,波瀾起伏處引得心跳的頻率同步,藍藍的波紋如同夢一般纏繞著心神。流去的方向是哪里?為什么要去那里?那里又是哪里?這些問題無法解釋清楚,也許永遠都找不到答案。每個人心里都有一條河在靈魂深處流淌著,有了她,靈魂和體魄會得到滋潤和漂洗,身心會因此得到應有的慰藉。那一刻,我的愿望像小鳥一樣,飛到那里,得到河水的沐浴,那片湛藍便成為心靈的底色。
想走近她,靠近她,想零距離親近她,這個愿望就像一團火在炙烤著神經(jīng)。我這時候才明白,為什么把一條河稱為母親。那堪比乳汁一樣的河水,不但滋育著肉體,還有精神。她的質樸與博大無時無刻地影響著她的兒女,像她一樣坦蕩無垠。
我的愿望在一年后的春天里,得以實現(xiàn)。那一天我隨林場的撲火隊,去和龍林業(yè)局執(zhí)行撲火任務。上車前只聽說中朝邊境,也沒有想那么多。坐在封閉的卡車里,篷布把目光局限在車廂范圍之內(nèi)。半夜時分到達目的地,一下車就看見火光沖天,夜空被照得通明。我們的面前有一道鐵蒺藜攔網(wǎng),一打聽才知道,這就是國境線。而對面燃燒著熊熊大火的山林,是朝鮮的境內(nèi),我們在這里集結,就是不讓大火蔓延過來。身后是長白山原始森林,我們是最后一道防線,一旦山火侵入,后果不堪設想。
在設防過程中,有人在鐵蒺藜邊的河里取水飲用。車里有整箱的飲用水,為什么要喝河水呢?聽到解釋方才恍然大悟。這條河竟然是圖們江的源頭!天哪!朝思暮想的心中宏愿,鬼使神差般送到眼前,而我卻渾然不覺!一剎那,激動的心情幾乎不能自制。這水是當然的礦泉水,不但純度高,還富含多種微量元素,豈是普通飲用水所能比擬的?這源頭水似乎也提醒了大家,紛紛都來嘗一嘗,都想品品高質量的飲水究竟是什么味?
很快天亮了,讓我看清了這條河的真實面目。這是一片草甸,河水在草叢間流出。我發(fā)現(xiàn)那河水不是簡簡單單的流出,水花翻涌,似有深不可測的暗流。從這涌動的暗流來看,這里蘊含著巨大的水量。河流在這里有許多分汊,與其說是分汊,倒不如說這里地勢平闊,河水漫漶開來,以一種坦蕩的姿態(tài),展開自己的身懷。一塊塊自然形成的小渚上,大多都有一兩棵小白樺樹,雪白的樹干和一樹淡黃的葉子,亭亭玉立,婀娜多姿。
這里是圖們江的上游,給我的感覺是那么的清新淡雅。水以清冽柔和的姿態(tài)會使在水一方的人,性情也不自覺地灑脫幾分。平靜的河流在于她的內(nèi)涵,心有千言萬語藏于胸而不吐,驀然回首,一片驚鴻起落天地間。一條河流的起始,如同一個人的呱呱墜地到體魄健壯,這個過程就是一條河流的流淌過程。這人世間就是一條河,每個人就是其中的一滴水。一滴水的快樂與永恒就是融入。圖們江水系是延邊地區(qū)最大的水系,先后有十幾條河流匯入,一路向東,注入日本海。多年以后,我前往圖們市的路上,有一條湛藍而又寬闊的河流始終伴隨左右,公路的延伸也隨著河流的走勢而改變著。她不是圖們江,而是圖們江的一條支流布爾哈通河。她們在圖們市交匯了,站在交匯處,我不禁大失所望。這里沒有想象的浩浩蕩蕩,橫無際涯。相反,這里河道淤塞,蘆葦叢生,茅柳密集。河水出奇的濁黃,讓人納罕。離我不遠就是邊境口岸,幾分鐘就有一輛卡車經(jīng)過。轟隆隆的聲響伴著揚起的灰塵,讓我明白了其中的道理。這時正是冰雪消融的季節(jié),朝鮮方面的道路建設尚是空白,融化的泥水流入河道是最簡單不過的事情。而我國的道路建設幾乎走到了世界的最前列,道路寬敞而又四通八達,路面和水溝都是水泥混凝土工程,雪水想和泥土接觸都難。兩條河水相會在一條河道里,貌合神離,涇渭分明,就如同兩個性格不同的人走到一起,彼此仰著臉,各走一邊,互不相干。(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圖們江仍出于原生狀態(tài),這條河流的真正美麗也在于此。這條河的清澈不久就會到來,而布爾哈通河的渾濁也將要來臨。國內(nèi)的大興土木與挖沙取土是分不開的,河床似乎是取之不竭用之不盡的寶庫。河面越來越寬,越來越深,所獲得的利潤與河水一樣豐沛。
這一時的清澈,讓我在回去的路上,幾度把布爾哈通河當成了圖們江。
首發(fā)散文網(wǎng):http://www.277762.cc/subject/38268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