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闕宋詞在春日里孤單

三月,合肥在陽光里明媚。春還和八百多年前一樣,楊柳依依,嫩黃新綠,只是曾經(jīng)發(fā)生的故事早已在歷史的塵煙中悄無聲息的遺落,后人只能在不會逝去的文字里尋一尋當年的模樣。
這會兒是午后,陽光和暖。翻一本舊詞,竟遇到南宋詞人姜夔的《淡黃柳》:
空城曉角。吹入垂楊陌。馬上單衣寒惻惻??幢M鵝黃嫩綠,都是江南舊相識。
正岑寂。明朝又寒食。強攜酒、小橋宅,怕梨花落盡成秋色。燕燕飛來,問春何在,唯有池塘自碧。
這首詞姜夔以“客居合肥南城赤闌橋之西,巷陌凄涼,與江左異,惟柳色夾道,依依可憐。因度此闋,以紓客懷”為序引出,更讓后人明晰當時的彼情彼景。
南宋時期,金人常犯,小朝廷偏安江南,那時的合肥已屬邊城。放眼望去,處處離散,滿目凄涼,而綠柳不問人情,依然春開嫩黃,撩撥著詞人一腔傷感。姜夔之于合肥是有情的,聽到赤闌橋的名字會讓人想到八百年前的某日,詞人與合肥姐妹花同泛舟湖上,姐姐琵琶遮面,燕燕輕盈。妹妹箏曲古調(diào),鶯鶯嬌軟,精通音律的詞人正值二十出頭,自然心向往之。他曾寫下“為大喬、能拔春風,小喬妙移箏”的句子,讓后人對這段勾欄之愛有無限的遐想。(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如今的赤闌橋下一帶綠水靜謐安然,兩岸垂柳沐風婀娜。春,依然泛著春潮,流年卻已不知輪回了幾世。橋柱上“赤闌橋”三個大字赫然眼前,仿佛一直記著那段曾經(jīng)又不再的往事。她默然無語又諳于塵世,滄桑易轉(zhuǎn)淹不滅從前,曉色里再聽到當年的角聲,取而代之的是滾滾的車流和繁華的街景?;蛟S,某個懷舊的午后,會有一縷風吹來當年詞人的感念。那一年,也是這樣的春日,春風吹了滿城。他心生寂寥,家國無望,看到綠柳夾道卻空無一人,身世之感與單身落寞攪和在一起。明明已是陽春,卻深深的感到春寒,寒在心底生,怎奈衣衾單。內(nèi)心凄凄,更難忘初見佳人的一顰一笑,但如今江山岌岌可危,舊日歡顏如何續(xù)演。若一樹梨花落盡,不又看到春殘。
才華橫溢的詞人一直過著漂泊、流浪的生活,每每寄人籬下常有生之悲嘆,再加上國之不保,又客居異鄉(xiāng),合肥空寞與江南盛景形成天壤之差。勉強攜酒填寂寥,內(nèi)心仍溢滿傷春情懷,嘆情與景常分離自散,燕子飛回,春就在身邊,可自己又將何處去。多年屢試不第,縱一腔抱負,也無力為國。何況朝廷一味避讓忍辱,民不聊生,未來又哪有未來!無奈做一天涯倦客,獨自異鄉(xiāng)看花飛花落,杯酒裝歡。
合上發(fā)黃的書卷,春在眉稍處稍做停留。曾經(jīng)的滄海桑田,曾經(jīng)的硝煙彌漫,思量時如若當前,放下后又變成柳葉的書簽,隔開兩段不同的詩篇,惟記住這一闕《淡黃柳》在春日里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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