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溪剪溪

春江兩岸的風光,一直為歷代文人墨客筆墨傳唱,流傳千年的詩畫,讓桐廬彌漫了濃濃的書墨氣息,也把桐廬推向一個高度。有些時候,文字又會以一種傲慢的姿態(tài)引領(lǐng)你。
去剪溪,沒有題跋,沒有詩文,也就是沒有文本文化的侵凌,只是讓你全身心貼近山,貼近水,陰晴寒暑里,獨自參悟。
山與水, 就是剪溪極其自然的存在。
剪溪是老山這個根上長出的枝蔓,根在老山,命為水。剪溪是把自己看成一個流浪歌手的,它的浪漫和不羈,來自老山的寬厚與寵愛。溺愛里的孩子總是容易放縱自己,它的情緒隨汛季的到來而狂躁不安,滾石流沙是它肆意的撒潑,一路高歌,狂奔而去,所向成灘涂。
剪溪水沖出老山再也踏不上回去的路了。當時令退出汛季,在儒閭的村口,在與老山一次又一次的回望和徘徊里,它的歌聲漸漸隱匿在它鋪展出來的那片灘石之下。
灘石皓如月色,蘆花似雪,白溪灘美得讓人揪心。(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有一雙眼睛一定領(lǐng)略到了白溪灘的美,詩意有沒有在他的腦中一閃而過,無人知曉也無需知曉,因為他無暇捕捉,他沉思在另一個沉甸甸的話題里-----關(guān)于生計。他知道,在所有的生態(tài)自然面前,民生是最緊迫的。
他以一個田間農(nóng)民的思維關(guān)注這片白溪灘?——這里可以填改出幾千畝良田??!他的目光投向剪溪,臉埋進冰涼的水中,意念油然而生。要讓白溪灘成為糧田,他得守住剪溪這個浪子,把它安頓下來,作為灌溉和濡養(yǎng)的后方。
于是,有一雙手,揮引了一場浩浩蕩蕩的工程。溪里,人頭濟濟,揮汗如雨,一根扁擔兩只簸箕,吆喝聲聲,幾千個日與夜,剪溪大壩橫亙而起。
剪溪水到溪里遭遇了大壩的圍抱,突然溫馴不語了,它低回在老山敦實的懷里,沉淀了所有的心思,靜若處子。偶爾,它會從堤下的閘口溜出,去看看到昔日的白溪灘。白溪灘上桃紅李白,它掩口而笑。
剪溪成湖,成為另一道風景。
20年前走剪溪,是為一個傳說。攀行在堆砌的卵石和密生笠葉間,水一直在低語,低如飲泣,我止步不前,返回剪溪湖畔。青山寂寂,剪溪湖明凈如翠,蘆花搖曳,“連素穗,翻秋氣,細節(jié)疏莖任長吹?!?/p>
據(jù)說,沿著流水的源頭走,剪溪的深處有泥畈。流沙沉積成泥,泥畈在一片褐色的流沙之上。云霧裊繞上空,每一個陰雨向晚的日子,泥畈飄蕩出“噯噯……”的長腔和鑼弦之音。老人說,那是逃難的戲班人不離的魂靈。
沒有人知道夜色里潛入泥畈的戲班來自哪里,沒有人知道知道他們漂泊的生涯有著如何的遭遇,要怎樣的悲愴和絕望才會讓自己滅跡于這山水的深處。山雨欲來的風中,是誰拉起了弦歌? 暮色籠罩的煙雨里,有誰在綿軟的沙地上水袖長舞?
沒有人愿意走進泥畈,只為不驚擾沉寂的魂靈?;觎`是人賦予逝者與過去的一種敬畏。 或許泥畈本就不存在,它只是一個載體,有多少來不及講述的往事,和那逝去的歲月一樣,不該遺忘。
早春的陽光攜著絲絲涼意,干凈淡薄,如呼吸一樣輕盈。沿著新鋪的黃泥石子路,我再走剪溪,當年的山道已掩沒在茫?;牟葜?。
再見剪溪湖,有一種久違的驚喜,不知道是青山綠了湖水還是湖水綠了青山, 在滿眼的綠色里,時間依然保留了它的原貌。風過這里時轉(zhuǎn)了個彎,退得悄無聲息,驚起潾潾波光。山水緘默,剪溪湖安靜得有些讓人心疼。
在這個喧鬧的世界上,安靜是最純粹的饋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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