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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咬蟲兒

2016-03-07 13:13 作者:王祥奎  | 1條評論 相關(guān)文章 | 我要投稿

二月二 咬蟲兒

文/王祥奎

如今,孩子們聽到 “二月二,咬蟲兒”、“打大豆,歸大豆”這類詞句,恐怕沒有幾個曉得是咋回事兒了。其實,“打大豆,歸大豆”是上世紀(jì)八十年代我們鄉(xiāng)下孩子在二月二期間玩得最歡、且樂此不疲的一種游戲。

在青海民間,人們習(xí)慣上認(rèn)為“沒過二月二,不算過完年”,吃過二月二的大豆,年也就結(jié)束了,莊稼人開始忙耕了。記得那歲月,十五一過,小孩子們就盼望著二月二的到來。雖說二月二是年的尾聲,但它自有樂趣——吃大豆,打大豆,歸大豆、看社火。

在美麗的彩虹故鄉(xiāng),二月二這天,不論縣城,還是鄉(xiāng)下,彩旗飄揚,華龍騰飛,鑼鼓喧天,具有濃郁地方風(fēng)情的社火又喧鬧了起來。踩高蹺、舞龍獅、跳梆梆(當(dāng)?shù)厝四頱iang)。一清早,家家戶戶把供品拿到廟中,煨桑、上香、搭紅、磕頭禱祝,祈求龍王保佑莊戶平安,風(fēng)調(diào)順。

說起二月二的熱鬧喜慶,莫過于吃大豆了。小時候,我常常偎依在奶奶的膝前,聽她講二月二吃大豆的傳說——(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相傳,武則天當(dāng)了女皇后,玉帝便下命令,三年內(nèi)不許向大周地域降雨。但司掌天河的玉龍不忍大周百姓受災(zāi)挨餓,于是偷偷下了一場大雨,孰想玉帝得知后,竟將玉龍打下天宮,壓在一座大山下面。并立碑于山上,刻碑文以示天下:玉龍降雨犯天規(guī),當(dāng)受人間千秋罪。要想重登凌霄閣,除非金豆開花時。人們?yōu)榱苏扔颀垼教帉ふ议_花的金豆。到了第二年二月二這一天,人們正在翻曬金黃的玉米種子,猛然想起,這玉米不就是金豆嗎?把玉米炒開花,不就是金豆開花嗎?于是家家戶戶爆炒玉米,并在院里設(shè)案焚香,供上“開花的金豆”。玉龍知道這是百姓在救他,于是就向玉帝大喊:金豆開花了,金豆開花了,玉帝快放我出去!玉帝一看人間家家戶戶院里金豆開花,只好傳諭,詔玉龍回到天庭,繼續(xù)給人間興云布雨。從此,民間形成了習(xí)慣,每到二月二,家家戶戶爆炒米花。河湟谷地因種植大豆,故二月二這天,改炒米花為炒大豆。

那歲月,奶奶的故事年年重復(fù),伴我長大,在我心底留下了美麗的痕跡。除此之外,“二月二,咬蟲兒”也是我聽得最多的一句話。至于為何要在二月二吃大豆,為何到了二月二要咬蟲兒,常令我費解。中學(xué)時,斗膽向語文老師請教,語文老師熱情的解答才將我心底的這個謎得以揭曉——據(jù)說吃大豆有防蟲之意。河湟民間有“交一九,發(fā)一芽;立春之日草芽青,驚蟄一過蟲子生?!薄岸露?,龍?zhí)ь^,蝎子、蜈蚣都露頭”之說。過了驚蟄,天氣變暖,萬物復(fù)蘇,蟲子也復(fù)活過來了,所以把吃大豆比作咬蟲子。在這一天吃大豆,莊稼就不會遭蟲子侵害了,這也是河湟人民為了莊稼能旺盛豐收而有的一種心底的企盼而已。

自那時起,“二月二,咬蟲兒”成為我的渴盼。進入二月初一,家家戶戶的院子里在布單上晾曬上白花花的大豆,沒有大豆的人家就用小麥到別家兌換,人們習(xí)慣把挑揀好的大豆在沸水中泡泡,然后將大豆在日頭下晾干。之后開始炒大豆。炒大豆的方法也很獨特。一種須用白土(一般是小丘陰面的土為主),先用篩子將白土篩過,再將篩好的白土放在鍋里用火燒,待土達(dá)到一定的高度,再分批放入大豆,然后用鏟子翻騰,同時將火燒得旺旺的,于是大豆在白土沫中爆裂開,顏色顆顆皆為黃色,吃起來又脆又香。另一種炒法是將大豆分批放在溫度達(dá)到高溫的細(xì)鹽粒中炒熟,其味咸中脆香。

記憶里,父親早早到河邊的山崖下取回白土,敲碎,再用篩子細(xì)細(xì)慮過,下午,母親在廚房大顯身手,我們兄妹幾人圍在鍋臺邊,聽著噼里啪啦的聲音,聞著散發(fā)著土鄉(xiāng)的豆香,一鍋出來,我們等不及涼一涼,不顧牙齒的痛苦,迫不及待地放進嘴里,大豆的熱度常讓我們丑態(tài)百出,此時,一向嚴(yán)肅的父親也忍俊不禁。為了公平,哪怕自己不吃,母親也常常將炒好的大豆平分于我們兄妹。

二月二這天,大人小孩三人一堆,五人一伙,嚼豆談天,那嘎嘣嘎嘣的脆響,別有一番滋味在容顏。此時,人們將“火樹銀花不天”的情趣、跳茅火的樂趣移向“打大豆”的游戲畫面。小孩們或以“剪刀、錘子、布”的規(guī)則贏取對方兜里的大豆,或以“打大豆、歸大豆”賺取對方的大豆等等,方式多樣。贏者春風(fēng)滿面,輸者面紅耳赤,但大家情誼融融,樂在其間。

最引人的要數(shù)“打大豆”和”“歸大豆”的游戲了。所謂“打大豆”,形式多樣。首先大人或小孩在地面上畫上一個三角形,三個角各放一顆大豆,另一個人在規(guī)定遠(yuǎn)近的一條線上向三角形中扔大豆,若扔進三角形且打中三個點上任一顆豆子為贏,三顆豆子歸于贏者;或者擺上一定數(shù)量的大豆,規(guī)定距離,用大豆投擲,若打不中則為輸,這顆大豆就輸給擺陣的一方了,打中者拿走陣上的全部豆子。而“歸大豆”(歸者猜也,歸屬之意)最具智慧,游戲主方雙手各握數(shù)量不等的大豆,一手在前,一手藏于身體背后,準(zhǔn)備齊備,游戲開始,只聽對方問主方,歸單數(shù)還是雙數(shù),之后也一手準(zhǔn)備相當(dāng)數(shù)量的豆子,乃曰:“歸大豆,歸大豆,前手找(青海方言‘補’的意思)您幾個(須報出補豆子顆數(shù))豆,后手豆數(shù)和我一樣齊?!保灰娭鞣缴焯幉赜诒澈笾?,若雙方手中大豆顆數(shù)相等,歸者為勝,主方雙手中的大豆皆歸對方,反之為輸。每每游戲時,腦筋轉(zhuǎn)動快者,次次必勝。一顆大豆,河湟人民花樣百出,樂在其中,悅在心間。其喜悅見于童謠:二月二,龍?zhí)ь^,家家戶戶炒豆豆,你一把,我一把,剩下這把喂螞蚱,喜得小孩咧著嘴。

那時的二月二,真可謂是年味十足。向陽地帶,老幼婦孺三三兩兩,吃大豆、打大豆、歸大豆,其樂無窮。那時候,最快樂的莫過于小孩了,一天游戲下來,要么口袋空空,要么賺個口袋滿滿?;丶覕[在炕桌上,焦大豆、黃大豆、咸大豆品相味道不一,但就那一炕桌的豆子,頗有一種將軍大捷而歸的自豪。

每每此時,一向不茍言笑的父親也會和我們兄妹幾個圍坐在炕上,做“歸大豆、打大豆”的游戲,望著父親的微笑,讓我嘗到了那甜甜的年的味道。

在記憶里,淳樸的民風(fēng)是村莊最美的一首詩歌。二月二這天,行走巷間,村民逢面互贈大豆,探親訪友,主人除以農(nóng)家菜肴款待客人外,還拿出大豆以示熱情,別離之時,客人無論大人還是孩童,口袋中被主人裝滿大豆。此時,那焦黃脆響的大豆,彰顯河湟人家大方好客的風(fēng)范。

二月二,田間小巷,大豆嘎嘣脆響,小孩追逐打鬧,口袋中大豆悉悉索索,常常溢出袋外,只見大家?guī)兔於?,一路嘻嘻哈哈,言語豪豪爽爽,大豆將大家的心脆熱,情拉長。

記得在上世紀(jì)八九十年代那個物質(zhì)匱乏的年代,吃大豆的滋味兒感覺比吃山珍海味還要強。在這天,二月二那滿滿的年味就流蕩在村子的空氣里,能傳出好遠(yuǎn)好遠(yuǎn)……

俗話說,二月二的大豆,將臘八粥迷糊的心眼兒彈開了。過了二月二,河湟谷地農(nóng)家準(zhǔn)備農(nóng)具,馬嘶人歡,忙忙碌碌的春耕拉開了序幕……

昔時的二月二,是兒時記憶中最美好的畫面?,F(xiàn)如今,每逢二月二,雖說家家戶戶也吃大豆,但昔時味道卻少了很多很多,兒時的那種景況已不復(fù)存在了。不論鄉(xiāng)下城里,再也聞不到那種甜甜的年味兒了,那種味道永遠(yuǎn)定格在了遙遠(yuǎn)的時光里,那“年味”成為了一道漸行漸遠(yuǎn)的風(fēng)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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