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讀謝魯山莊
謝魯山莊,八桂第一莊。莊主呂芋農(nóng),前清貢生,民國舊桂系少將。自言有“三喜”:即文喜、武喜、屋喜。聞其言,觀其行,所言非虛。
余游謝魯,不下十數(shù),細細品來,每有收獲……
謝魯山莊依山而建,山門手書“樹人書屋”。楹聯(lián)題刻“安得奇書三車娛茲白首,再種名花十萬本綴此青山”。莊主初衷,不僅“娛茲白首”,亦欲造福鄉(xiāng)梓,百年樹人、桃李芳菲。門庭次第,待至二門,聯(lián)曰:“綠樹碧檐相掩映,小橋虛閣自高低”,題頭彩雕一幅,為:一蔓三瓜,五花八葉。意為呂氏一脈僅此一房,修宅院三處,生子五個,妻妾八房。緣由如此自是近年所聞,回想二十年前初瞻此圖,不以為然:主人無非寓意螽斯衍慶、寄望瓜瓞綿綿。意思相若,卻意義非凡。
往右拾級而上,有門曰“迎屐”。 南宋詩人謝靈運喜歡游山陟嶺,特制木屐,謂“謝公屐”。李白《夢游天姥吟留別》:“腳著謝公屐,身登青云梯,含“平步青云”之意。而鄰近百姓,姓謝者眾,是否湊巧?不得而知。
有門坊曰“含笑路”。偶聽游人笑言,“含笑花”有之、“含笑九泉”有之,權當閑話罷。余讀之為“花草相迎,含笑芳菲”。園內(nèi)玉樹瓊枝、奇花異草不不計其數(shù),而最不稀缺的,就是花草!再有一坊,曰;“瑯環(huán)福地”。 “瑯環(huán)福地”道破天機:莊園布局精巧,格局依照《嫏嬛記》和《石頭記》里的描述,以“一至九”設景,一座山門,二重圍墻而園中有園;三級建筑寓意“三元及第”;園開四門就是四方賓客,假山五處宛如五岳朝天;六幢房屋表示六親常臨;七口池塘示意七仙下凡;八座亭子所謂八面玲瓏;九曲巷道譬如長長久久,游門十二意指時辰。
有匾“湖隱軒”:“君以文心幻山水,天留福地住神仙?!遍T前施以檐廊,軒像官船,似把湖匿,故名。翻閱舊時照片,上書“參議會”,今改,不知何故?有匾“思無邪”,出自《論語?為政第二》:子曰:“《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游園至此,方到莊園中心,只見山環(huán)水抱、亭臺樓閣樹木蔥蘢恍忽之中疑是碧云天!“春悄悄,夜迢迢。碧云天共楚宮遙。夢魂慣得無拘檢,又踏楊花過謝橋。”又見庭軒錯落,碧影婆娑,有軒曰“山環(huán)水抱處”,粼粼碧波之中,有一馱蛇大石龜浮游其中,鄉(xiāng)人多不明其意,以為取龜蛇長壽之意,原來此為玄武,是蛇纏龜二合為一體的神獸,亦稱“真武大帝”,是道教所祀的北方之神。離此不遠的容州,就有一座名貫中西的“經(jīng)略臺真武閣”。北方壬癸,屬水,所謂“山出人丁、水生財”。將軍崇尚道教精通堪輿,苦心孤詣,可見一斑。
逡巡踱步,仰目高瞻,書屋謂之“樹人堂”, 楹刻:“花色欲迷仙半閣,書聲常伴月三更”,其二層閣樓上曾經(jīng)藏書逾萬,計有:《萬有文庫》、《二十四史》、《四書》、《五經(jīng)》和三墳五典、八索九丘、諸子百家,兼有歷史、自然、建筑、冶金、美術以及名人字畫??上?,一場眾所周知的浩劫,“焚書坑儒”縱然蒙塵離殤。
留墨亭對整個山莊作出了概括。聯(lián)語:“左襟瓊海,右?guī)У岢?,形勝占西南,又豈但地枕蒼梧,山連勾漏;修竹體檐,雜華生樹,林泉饒景物,卻喜從梅邊放鶴,柳外聽鶯。”弘祖西游,觀容州勾漏,沐陸川溫泉,暢游昆明滇池。謝魯山莊時為蒼梧郡屬,一幅對聯(lián),背枕蒼梧、左襟瓊海、右?guī)У岢兀盐髂细窬直M收眼底。
將軍游宦,室邇?nèi)隋??!袄w云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shù)?!睂④娨棺x,所謂“千古文人佳客夢,卻是紅袖添香夜讀書”。 將軍雅興,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日長睡起無情思,閑看兒童捉柳花”。又見偎紅倚翠,檐下觀雨,云水禪心聽花落。
你在春天布局,夏天勾勒,秋天著色,冬天鈐章。你把漁樵農(nóng)耕升華,溶入琴棋書畫;你把荒村野嶺琢磨,化作蓬萊三山;你在流年的山水里,篆刻了神話;你在天地之間,恣意地潑墨作畫?!?a target="_blank">春色將闌,鶯聲漸老,紅英落盡青梅小”。畫堂之上,蠻箋象管,寫盡“人靜雨蒙蒙,屏山半掩余香裊,多少六朝興廢事,盡入漁樵閑話”。
你荷露沏茶,桂釀醇醪 ,玉蘭飴酥。將軍胸懷,自是高朋滿座。你以疊巚為琴,阡陌做弦,鱗云修譜,一曲高山流水,伯牙子期覓知音?!叭锕鹱樱?a target="_blank">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釣叟蓮娃。千騎擁高牙。乘醉聽簫鼓,吟賞煙霞。”你恃才疏狂:“若問前塵才到此山一半,寄語來者所期樹人百年”繼言“游目聘懷此地有崇山峻嶺,仰觀俯察是日也天朗氣清”。
你,來之“迎屐”,聚義廳前盡言金戈鐵馬;送之“折柳”, 三喜亭邊訴說塵世浮華。
歲月更迭,韶華如歌。謝魯山莊,就像一位禪定老人,笑看寒來暑往、花開花落。
謝魯山莊,容我叫你乳名——“樹人書屋”!就像“瑯琊”比臨沂順耳,“常山”比石家莊順口,“徽州”比黃山更有底蘊。十年樹木百年樹人,將軍親手栽培的羅漢松和玉蘭樹已經(jīng)百年,寄望“樹人”文化,芳菲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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