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的小人物的大智慧

文/蘇向陽

說到《紅樓夢》里的小人物，多不勝舉。但是，作為長篇小說，曹雪芹對里面很多小腳色的描寫也就分出了輕重，并且，有時候，對那些在讀者看來不會引起重視的無名之輩，從側(cè)面反映出“小人物”賈雨村的門童的“大智慧”來，讓我們讀后大呼過癮。

賈雨村在《紅樓夢》里算得上是一個“壞人”的聰明人，雖然官位不高（相對賈公），在應天府也是一個有“權(quán)勢”的人物。在曹雪芹的筆下，其“印象地位”超過了賈赦賈珍薛蟠........等一些四大家族的公子爺們，而在體現(xiàn)賈雨村“能干，識時務，交通靈活，為民辦事”等一些特征的同時，也曾經(jīng)過寒窗苦讀，科舉及第，學而優(yōu)則仕，恃才傲物而遭貶，委婉再次復出，坐上金陵應天府第一把交椅，至晚年，獲罪被枷，這樣一條不僅是賈雨村文人式較為完整的人生軌跡“起跌”圖線，作為一個典型代表凸顯出來。至于，前幾回說到賈雨村的才華出眾，天賦異稟而又胸懷大志，有一身正氣，一心想為黎明百姓做好事，做好官，及至在官場的打磨與廝混，在那個朝代混濁的官場被浸染與腐蝕，到頭來，還是“紅樓一夢”，落得一個“徇私枉法，恩將仇報，甚至泯滅了人性”的一個大混賬。這其中的責任也許可以推卸及當時政治現(xiàn)實，而自當年以前被革職交割離開官場之后“全無一點怨色”，且“自擔風袖月，瀏覽天下勝跡”，好不一個逍遙快活。然而，沒有了工作，生活也就陷入苦境窘迫，不得已又通過“家門”賈政的關(guān)系網(wǎng)，不到兩個月，正好“趕上”了應天府空缺而走馬上任，再次風光起來。

新上任不久，便聽聞一個叫馮淵的人，告狀一年有余，無人替他做主，一怒之下，就立馬在公案上取出令簽，要將涉案人員一齊拿來！這時，他的門童（作者認為應該是私下的幕僚）使了一個眼色，使得賈雨村“急中生智”以暫且退堂，明日在做理會而故意設下“伏筆”，才有了這個貌似小人物門童的大智慧來。賈雨村至后堂細問門童何以如此這般，也把這起官司大致輪廓細致地說了一遍?！柏S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鐵。”的薛公子因與家境不錯的馮家爭一個有些顏色的丫鬟，縱奴行兇而打死了馮公子。在賈雨村看來，“那還了得，不顧王法了么？”于是，門童就說道“老爺既榮任到這一省，難道就沒抄一張本省的‘護身符’來不成？”雨村忙問：“何為‘護身符’？我竟不知。”門子道：“這還了得！連這個都不知，怎能作得長遠！如今凡作地方官者，皆有一個私單，上面寫的是本省最有權(quán)有勢、極富極貴的大鄉(xiāng)紳名姓，各省皆然；倘若不知，一時觸犯了這樣的人家，不但官爵，只怕性命還保不成呢！所以綽號叫作‘護身符’。方才所說的這薛家，老爺如何惹得他！他這件官司并無難斷之處，皆因礙得情分面上，所以如此?！遍T童一面說，一面從口袋中早已經(jīng)準備好的一張抄寫的“護身符”來，遞與雨村，看時，上面皆是本地大族名宦之家諺俗口碑，其口碑寫得明白，下面所注的皆是自始祖官爵并房次，云云。

單就這門童與賈雨村的對話，就不難看出，這個門童不簡單。(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在《紅樓夢》里，這個門童只是劇本中的一段不顯眼卻有著很重要的一段插曲角色，盡管門童只是一個“無名之輩”，且來歷也不是明了。據(jù)傳曾是葫蘆廟里的一個有些智識的小和尚，第一回里描寫了一場“無名”之火燒了三五日，成了火焰山。書中說的是南直隸治下（作者按：應該就是賈母娘家揚州），據(jù)有關(guān)“紅學家”推斷明建都南京，故有南直隸之稱，與后來清入關(guān)建都北京，才有稱北京為“北直隸”。自此之后，這個小和尚才流落至南京應天府充當了一個府邸衙門的守衛(wèi)門童，而這個門童是在賈雨村到任之前就已經(jīng)算是“老資格”的了。至于這個“來歷不明”的門童，曹雪芹沒有交代清楚，但不影響到我們讀者在閱讀的時候看得到這些封建體制下身為府衙的門童或者貼身“幕僚”這類小腳色的過人之處。

這個門童一席話，擊中了賈雨村的要害，深深地打動了曾被罷官的賈雨村。于是，這“雨村低了半日頭，方說道‘依你怎么樣？’”門子便給他出了怎樣去開脫兇犯薛蟠計策，以為薛家多的是銀兩，暗中使人告知薛家多出銀子了斷此“人命官司”的大體思路。而同時，這個門童也替賈雨村作了具體細致的分析，解除了賈雨村的“后顧之憂”，認為按照現(xiàn)今的“庭下調(diào)解”的辦法來做判決，斷然不會引起什么麻煩，其原因在于馮家雖然屬于當?shù)馗粦簦绕稹罢渲槿缤两鹑玷F”的“雪”家，則是小巫見大巫了。而馮家家中沒有什么特別的“背景”，“也無甚要緊的人，不過為的是錢，見有了這個銀子，想來也就無話了”。于是，雨村“便徇情枉法，胡亂判斷了此案”。案子一斷，卻也相安無事！賈雨村便“急忙作書信二封，與賈政并京營節(jié)度使王子騰，不過說‘令甥之事已完，不必過慮’等語?！边@樣，一件轟動整個應天府歷時一年多的人命大案就這樣被賈雨村門童作了完美的“了斷”。而前后細節(jié)的一切過程與結(jié)局，也都確實如同門童所預料的那樣”發(fā)展“下來，那馮家得了許多許多的“燒埋的銀子，也就無甚話了”。

對于這個葫蘆案子，在這個不起眼的角色門童的”操作“下，”功德圓滿“以至于也就”皆大歡喜“了，而當時的金陵城也斷然沒有人感到這一判決有什么不對勁，更沒有人去為此鳴冤叫屈，都表示了 默認與統(tǒng)一，使得這起十分“證據(jù)確鑿”的命案就此告一段落，一切都恢復了往日的平靜和祥和，于是，《紅樓夢》里的故事才得以在一片“歌舞升平”的氣氛中繼續(xù)地過著各自“豪奢”的生活。只是，在讀者看來，那被打死的馮公子，在門童與雨村的對話中所說的一樣，馮公子純粹是個與薛蟠“孽障遭遇”的“倒霉鬼”而已，覺得有些冤枉了罷了，而對于整個“大局”并無多大的“影響”。而那個打死人的兇犯薛蟠呢？從打死人的那一天起，“人命官司一事，他竟視為兒戲，自為花上幾個臭錢，沒有不了的”。

門童的大“智慧”之處在于“與時俱進”且能抓住要點重點，也分得清“是非曲折”，看得準“大勢所趨”，而更顯示其“聰明才智”的是，他能夠認清形勢，也把握得了“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的教訓經(jīng)驗和心得體會，深諳封建社會的“官場游戲 ”的“潛規(guī)則”，親身體驗到了“人際關(guān)系”的“附身符”的巨大作用，在他那股后天之學的本領來 “知行合一”得到了很好的詮釋，以“小奸小猾”的官場伎倆運用得“天衣無縫”， 這就是小人物門童的“大智慧”。如果，按照《紅樓夢》現(xiàn)場劇本上看不見的話：那就是高，實在是高！

當然，我們在《紅樓夢》里還看到有很多小人物也都一定程度上具備了某些“特質(zhì)”，諸如說了四句偈語的癩頭和尚預示了賈府未來的命運終結(jié)；“慈眉善目”好心腸的跛腳道人；將“真事隱瞞”了的甄士隱；跟隨賈府賈代善一輩征戰(zhàn)有功的第一代家奴焦大（也喜歡林黛玉的角色）；寧死不屈的頭牌丫鬟鴛鴦；心地善良而又貌美的寶玉通房丫鬟襲人與賈璉通房丫鬟（主人）機智敏感，討人喜歡正直的平兒；聰明靈泛活波最后隨惜春出家了的紫鵑；心機深謀的小紅；具有非凡交際能力的鄉(xiāng)下婆子劉姥姥；曹雪芹心目中丑陋的卻斤斤計較玩耍心計反面人物趙姨娘；名不副實的“陰險狡詐，恩將仇報”的賈雨村；等等，等等，都活靈活現(xiàn)地從筆墨不多處可以讀出一番特別味道來的，否則的話，《紅樓夢》就不至于成為“完美無缺”、“天下第一才子”，引來無數(shù)讀者對《紅樓夢》作注釋與考證了。而其中，小人物的出場，也正是反應了某一個細節(jié)，某一個特點，某一個側(cè)面來襯托出這部著作的千古奇文。假以時日，將陸陸續(xù)續(xù)將這些《紅樓夢》里的那些小腳色小人物以個人讀后感知和在原著的基礎上再一起與大家分享。

在此，對于探討紅學的湖北作家曹宗國老師（多次與我有過單獨的交流和提攜教誨之宜）說及賈雨村的門童是《紅樓夢》里小人物的最高明的人物之后談了一點我個人看法，其實，真正高明的人應該是——曹雪芹。

2016-2-15

作者簡介：蘇向陽、男、中共黨員、湖南株洲市作協(xié)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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