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原創(chuàng)微信公眾號：自然之居

王小波曾在“個人尊嚴”中寫到：每到春運高潮，大家就會在傳媒上看到一個硬座車廂里擠了三四百人，廁所里也擠了十幾人......這些民工這樣擠在一起，完全沒有了個人尊嚴。

他是從傳媒上看到的，我卻是同很多民工一樣，切切實實地經(jīng)歷過這一切的。我家在湖南，工作在深圳，所以每年春運期間，我都要努力將自己從深圳弄到湖南，大多數(shù)打工者也是來自四面八方，而“有錢沒錢，回家過年”這個慣性行為就如候鳥南北往返一樣重復著。大多數(shù)人要回家都是為了親人團聚，也有少數(shù)人回家只是覺得要回家，當年我是屬于前者，所以不管是被夾擊著推入車廂，還是擠在亂哄哄的車廂里，只要能上火車，就是一種幸福。至于個人尊嚴，從來沒有覺察到這是一件沒有尊嚴的事情，反倒對于不能忍受這種苦的人，抱以“嬌氣”的鄙夷目光。對于我們這種打工者來說，我們關注的是訂票秘籍、買票神器、黃牛黨有哪里的票？只要一票到手，感覺整個世界都跟著自己在笑了、笑了。

王小波在文章里還寫到：人有無尊嚴，有一個簡單的判據(jù)，是看他被當做一個人還是一個東西來對待。擠火車時，人只被當身體來看待。

按照這個判斷標準，人擠火車確實是件沒有個人尊嚴的事。擠在鬧哄哄的車廂里，有座位還好，沒座位還要擠在走廊里，更難受的是走廊里本來轉(zhuǎn)身都困難了，還時不時地有人吆喝“啤酒欽料礦泉水” “瓜子花生八寶粥” “米飯雞腿方便面” “來，讓一下啊” “來，收一下腿” “買一盒送兩盒，送長輩、送小孩都是佳品” “來，大家都看一看，聽一聽，我不是打廣告，是不想你錯過一個好機會”......一聽到這聲音，就意味著又要發(fā)揮我們驚人的“縮身之法”了，如何在沒有縫隙的地方再擠進一個人？這縫隙也就如同魯迅先生說的時間一樣“擠擠總會有的”。當然咸豬手、上廁所臭且難都是要面對的。不高興是有的，憤怒也是有的，厭惡也是有的，但我最終得出的結(jié)論卻是：一是中國人太多了，誰叫自己趕潮流往深圳擠得？二是誰叫我沒掙到錢坐飛機、坐小車的？所以我的境界最終也只能怪到自己身上，至于王小波所說的沒有被人當人對待，只是當東西來對待了——別人的問題，我也是第一次跳到這樣的角度去思考這個問題。

這一思考，才發(fā)現(xiàn)沒有個人尊嚴的事情多了去了。比如：去機關單位辦點兒事從來都要裝孫子，去醫(yī)院看個病都得看醫(yī)生心情好不，上班下班高峰期誰不在公交車上被擠成了肉餅？等等。(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王小波繼續(xù)寫到：個人是尊嚴的基本單位，知道了這一點，火車上太擠了之后，我就不會再擠進去而且渾然無覺。

這一點現(xiàn)在我知道了，現(xiàn)在也能覺察到了好多事兒都太沒個人尊嚴了，可是除了徒增煩惱以外，我也不知道能干些什么。

他寫這篇文章的時候，是1995年，現(xiàn)在是2016年。二十多年過去了，春運還是那樣的春運，不對，車票價猛漲了，擠火車這事更猛烈了，并且圍繞著春運引發(fā)了一系列的國民經(jīng)濟大發(fā)展，如：360搶票王、春運睡眠神器、無座神器，全部都是“神”級別的，可見春運之魅力非一般。

至于這個問題，想來想去還是覺得，誰叫我們這些人這么傻，生得又多，跑得又遠，賺得又少，不是我們的問題還能是誰的問題？個人尊嚴嘛，在我看來應該就叫做“面子”吧，目前我們都是按官級和錢多錢少來排面子的，而且改革開放，給所有的人都提供了發(fā)財致富的機會，所以別怪別人不給你面子，而是你自己沒本事。

由此推理，在口袋鼓起來以前，最好不要感受到個人尊嚴。而王小波又說了：一個人獨處荒島而且誰也不代表，就像魯濱遜那樣，也有尊嚴，可以很好地活著。

看來還是我的理解太膚淺，努力去深層次地理解：我想被不被別人當人看，既管不了也不想管；可是對于我自己來說，我有自尊，這自尊不從別處尋找，只從自己內(nèi)心尋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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