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之物語

淚之物語
一:林之語
陽光透過深綠的樹蔭,撒下斑駁的樹影,輕輕踩在聳軟的青草上,不小心踩到風(fēng)干的葉子,發(fā)出細(xì)微而清脆的碎裂聲。
透過樹干隱約看見隱藏在樹干后的鐵軌,遠(yuǎn)處響起轟鳴聲,由遠(yuǎn)而近,由輕至重,伴著與鐵軌的金屬摩擦聲,呼嘯而過 。
十幾秒后,聲音又漸漸消去,被風(fēng)揚(yáng)起的葉子還在空中搖曳,一切又回復(fù)平靜。
在這片樹葉背后,有一套古舊的房子,住著一位年邁的奶奶,和一位年輕的少女。(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他站在火車的尾廂處,一手拉著鐵扶手,一手端起相機(jī)捕捉沿途的風(fēng)景,風(fēng)呼嘯在耳邊,將他久未打理的碎發(fā)吹散在空中,他專心的凝視著取景器里的畫面,從草原到村莊,從荒地到小橋流水。
再到眼前這片蔥郁的樹林,他看見樹林里隱約的身影,白色的上衣,大紅色的裙擺,在樹影間隱約雀步。深綠的葉子襯的她像個林間天使。
他剛想按快門,可火車已迅速駛遠(yuǎn),他只有不舍地緩緩放下手中的相機(jī),惋惜地看向遠(yuǎn)處。
火車在不久后靠站停了,他跟著下站的人群走下了站臺。站在月臺他抬頭看了看站牌:蝶語站。
他買了塊當(dāng)?shù)氐男〕?,一種手掌般大的剛炸好的糍粑,咬了一口味道不錯。
他問老板,不遠(yuǎn)處那片樹林在哪個方向。
老板指指遠(yuǎn)處,用不流利的普通話告訴他,就在這片矮房子的背后。
他簡單道謝,便朝那方向走去。
這是一片蔥郁的樹林,在火車上時看到的那片神秘的深綠,此時盡顯在他眼前。他踩著清脆的枯葉沿著林間小道越走越深。一座古色古香的民宅出現(xiàn)在他眼前,朱紅的雙扇木門,青苔爬上門口的石階,踩上去,隔著鞋底也能感覺到石階的清涼。他輕輕扣響了木門上銹跡斑斑的銅手環(huán),不久后門半扇門緩緩開了,一位滿頭銀絲的奶奶拄著拐杖上下打量著他,他尷尬的看了看自己的穿著,薄荷綠的寬松襯衫,白色的休閑7分褲。這身打扮不會太另類吧?噢對了,他趕緊整理一下被風(fēng)吹的亂七八糟的頭發(fā):胡亂地用手指梳理了一下,然后才紳士的給奶奶鞠了個躬。“奶奶你好,我叫簡亞,來自臺灣,我是一名攝影師,想在附近拍攝一些素材,您的房子很有特色,請問我可以進(jìn)來參觀一下嗎?”一口氣說完那么多,他屏氣凝神地等待老奶奶的回答。
奶奶卻沒有因此露出慈意,她兩手重疊放在拐杖的木龍頭處,依舊警惕地看著他好一會才冷冷地說了句說:“進(jìn)來吧?!彪S后便轉(zhuǎn)身走進(jìn)院子。
他終于松一口氣,再次鞠躬道謝后前腳剛準(zhǔn)備跨進(jìn)門檻,身后卻傳來一聲清靈的叫喚聲。
“外婆?!?/p>
他回過頭,那是一位年約20的妙齡少女,一件簡單棉麻的漢服上衣,一襲中國紅及地長裙,裙尾隱約掩蓋著雙腳露出木屐的淡黃。
她手捧一束奶白黃蕊的野菊花,靜靜的佇立在他面前。
他錚錚的看了好久,這是他第一次在好看的事物面前忘了抬相機(jī)。
少女被他盯地有些害羞,臉頰微微緋紅。她小快步地小跑到老奶奶身旁,攙起老奶奶。
奶奶挽著少女緩緩走入院子,背對他依然冷漠地介紹說:“我孫女,小蝶?!闭f完一改冰冷的語氣,聲音柔和小聲地在小蝶耳邊呢喃:“臺灣來的,是個什么攝影師。穿的邋邋遢遢的...”隨后一直碎碎念著進(jìn)了客廳。
他被奶奶的評價:邋邋遢遢,尷尬地不知如何邁步。此時原本背對他的小蝶,卻忽略了奶奶的碎碎念,悄悄回過頭與他四目相撞。他愣了一下,趕緊木訥地點(diǎn)了一下頭。少女也禮貌地回了一個微笑后回過頭去。
他捏緊了手中的相機(jī),咬咬牙,大步跨進(jìn)了院子。
朱紅的院門半敞著,懸在半空的銅手環(huán)被林子的風(fēng)吹的微微作響。
二:游之語
院子空空的,客廳門口的走廊上放了幾個玻璃花瓶,上面插著各種顏色的不知名野花。簡亞站在院子中央,沒有房主的允許,他不敢隨意走動,更不敢舉起相機(jī)。就這樣尷尬地站了半個小時,小蝶終于從客廳走了出來,她將手中的鮮花輕輕放進(jìn)裝了半瓶水的玻璃瓶中,然后反拉著手走到他面前:“走吧,外婆叫我?guī)愕教幾咦??!焙唩喴琅f木訥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小蝶看著他緊張呆板的樣子,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簡亞不知道她笑什么,但看著她忍俊不禁的表情,自己也莫名地跟著笑了起來。
沿著林間小路一直走,會有一個大花海。走在前面的小蝶指著林間小道的盡頭說。
他看著眼前的景色,這不就是他在火車上留戀的畫面嗎?綠影婆娑的林蔭,白色紅裙的女子,被陽光和樹影蒙上了一層鏤空的花紋。
他忍不住舉起相機(jī),對著小蝶的背影按了一下快門。
他習(xí)慣性駐足回看了一下剛才拍攝的照片,再抬頭時小蝶已經(jīng)在路的盡頭駐足等待了。他小跑走上前去剛要道歉,卻發(fā)現(xiàn)小蝶的眼睛直視遠(yuǎn)方,根本未在意他是否跟上。他隨著她的眼神望去,那個小蝶口中的花海,早已變成了一群煙炊裊裊的工業(yè)區(qū),碩大的水泥煙囪豎立在灰黑色的鋼筋水泥建筑群里,冒出縷縷黑色的煙霧。
小蝶靜靜地注視著眼前的景色。簡亞拿起相機(jī)朝它們連續(xù)喀嚓了幾下,一邊處理照片一邊喃喃細(xì)語:“這里竟然會有一個那么壯觀的舊式鋼鐵制造廠,稀奇?!绷季?,小蝶依舊沒有出聲。簡亞再抬頭時,竟迎上了她眼中汩汩流下的淚珠。他頓時嚇得手足無措,此時的小蝶已經(jīng)蹲在地上啜泣不已:“花海沒了,草原沒了,蝴蝶沒了。”
簡亞聽了她的話有點(diǎn)哭笑不得,大姑娘了還像小孩子一樣,竟然為了改造后消失的蝴蝶哭泣。但她哭的那么傷心,簡亞開始有點(diǎn)嘲笑她的想法也跟著她的淚水流失殆盡。他緩緩蹲下,用手撫摸她的發(fā)絲:“雖然花海沒了,可是人們因?yàn)檫@個鋼鐵廠,人流量多了,街道變得繁榮,村民的生活變得更富裕了,這不比花海的美麗更有價值嗎?”
小蝶慢慢抬起頭淚眼朦朧道:“可是...我只知道這里,其他地方我都沒有去過?!?/p>
簡亞沉默了一會,說:“走吧,我?guī)闳ァ!?/p>
小蝶疑惑:“去哪?”
簡亞神秘地笑了一下,朝她伸出了右手。
小蝶盯著他的右手看了半天,卻搖了搖頭。簡亞尷尬地把右手收了回去,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憨笑道:“哈哈,剛認(rèn)識就這么粗魯,真不好意思啊?!?/p>
小蝶卻把頭低下,臉上掠過一絲難言之隱。
這次簡亞走在了前面。出了樹林,人聲漸漸嘈雜。小蝶卻越發(fā)的緊張,蜷縮著身體在人群中閃來閃去。好在簡亞體型較健碩,輕而易舉地將嬌小的她護(hù)在了身后。
漸漸的,小蝶從簡亞的身后探出頭來,小聲的問:“這個是什么?”簡亞隨她的眼神看去,原來是北京的特色小吃糖畫。簡亞驚喜的說到:“欸,現(xiàn)在還有這種老北京的糖畫噢,買一個?!闭f完走到小攤前詢問價格。
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大龍10元,小的5元,2元不等。玩的話5元轉(zhuǎn)一次圈,轉(zhuǎn)到什么就畫什么。
簡亞回過頭問她:“你要玩嗎?”小蝶正好奇地看著面前各種糖畫的,迫不及待地點(diǎn)點(diǎn)頭。簡亞付了十元,按兒時的印象,這些轉(zhuǎn)盤都是有小貓膩的,轉(zhuǎn)個十次八次都轉(zhuǎn)不出大畫來,那就讓她轉(zhuǎn)兩個小的玩玩吧。
“我要轉(zhuǎn)哪個好?”小蝶已經(jīng)躍躍欲試了,指著轉(zhuǎn)盤上所有的圖案問簡亞。簡亞指著大龍說:“肯定是越大越好啦,但是好難的,你就轉(zhuǎn)個小的玩玩唄,反正可以轉(zhuǎn)兩次。”
“大龍嗎?”小蝶邊自言自語,邊撥動了轉(zhuǎn)盤上的木針,她認(rèn)真的看著木針在轉(zhuǎn)盤上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并小聲的念著:“等一下,還沒到?!蹦踞樧兊迷絹碓铰?dāng)它穩(wěn)穩(wěn)指向大龍的時候,小蝶不自覺喊了聲:“停?!焙唩唲傁胄λ踞樎牪坏剿f話時,竟發(fā)現(xiàn)木針竟真的穩(wěn)穩(wěn)地停在了大龍的那一欄。
老板勉強(qiáng)地將插在泡沫上的最后一個糖龍遞給她,她開心的結(jié)果遞給簡亞:“我還有一次對不對?”說完轉(zhuǎn)過身又認(rèn)真的撥動了木針,這回老板就站在她身旁生怕她使詐似的盯著木針,誰知,木針竟又一次停在了大龍一格。老板可惜的拍了一下大腿,但是做生意要守信用,他勉強(qiáng)地從內(nèi)格拿出糖畫工具,熟練地在大理石板上畫起了新的糖龍。幾分鐘過后,一個栩栩如生的糖龍又出現(xiàn)在她面前,她小心翼翼的接過這個新出爐的糖龍,好奇地觀察了一會兒,然后伸舌頭舔了一下這個糖龍,然后笑意盈盈的說:“好甜啊?!?/p>
簡亞看著她滿足的笑容,心情也頓時明亮起來。這么美好的一個女子,幸運(yùn)女神不眷顧她,眷顧誰呢?
她一手拿著一個糖龍,這邊舔一下,那邊舔一下,越走越遠(yuǎn)。
糖畫老板站在小攤前目送他倆離開,隨后嘆了口氣,一轉(zhuǎn)頭,原先寥寥無幾的泡沫插板上,赫然出現(xiàn)了滿滿的大糖龍!
短短的路程,因?yàn)閮蓚€人都不認(rèn)識路。所以在大街小巷里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但兩人似乎一點(diǎn)也不覺得疲憊或無聊。胡同里老奶奶編的草帽,漁民剛捕上來的河鮮,寵物店里各色各樣的飛禽走獸,放眼望去隨便一樣都能挑逗起小蝶的好奇心。
傍晚時分,他們終于走到了目的地,新華鋼鐵廠大門。
簡亞讓小蝶站在門口他去與門衛(wèi)協(xié)商,誰知他剛過去說兩句就被門衛(wèi)轟了出來。他邊對門衛(wèi)的粗魯憤憤不平,邊對小蝶說:“沒事,我們從別的地方進(jìn)。這種小地方還能攔的了我?”邊說邊帶著小蝶往旁邊的水泥圍墻走去。
順著圍墻走了一圈,他找到了圍墻最矮的一個點(diǎn),以他的體型他攀過去不成問題,就是小蝶...他為難的看了看小蝶,又看了看有小蝶近一倍高的圍墻,自言自語道:“怎么辦呢?要是有兩個石頭就好了?!?/p>
石頭...小蝶在身后喃喃細(xì)語:“你看那兩個可以嗎?”
簡亞順著小蝶手看去,真的有兩個石頭穩(wěn)穩(wěn)地?cái)[在了圍墻邊。他納悶地邊搖頭邊把石頭搬過來,奇怪,自己剛才怎么沒看到,難道眼花了?
有了這兩顆大石頭,他三下兩下就爬上了圍墻,然后在圍墻上坐著準(zhǔn)備在小蝶上來的時候拉她一把。小蝶卻朝他說:“你可以讓開嗎?”“噢...”簡亞悻悻地從圍墻上跳了下來。
小蝶踩上石頭,只輕輕一躍便輕巧地坐在了圍墻上。簡亞在圍墻下張開雙手準(zhǔn)備接住跳下來的她。小蝶還是對他說了句:“你可以讓開么?”簡亞這次搖搖頭:“不行,太高了,你跳下來會扭到腳的?!毙〉c(diǎn)點(diǎn)頭:“我可以的?!焙唩喛此敲磮?jiān)決,只能無奈的放下雙手。
誰料小蝶在他放心手的瞬間,縱身一躍便輕盈地穩(wěn)穩(wěn)落地。
簡亞驚訝的微微張開下顎,他忍不住問道:“小蝶,你是不是會輕功?。俊?/p>
小蝶用手背捂嘴輕聲笑語:“是啊?!?/p>
簡亞半信半疑的看著她:“真的假的? ”
小蝶沒有回答,只又反背起雙手,朝前方走去。
三:天空之語
夜幕將至,如銹跡般橘紅的彩霞鋪滿了天邊,與鋼鐵廠陳舊生硬的設(shè)備映成兩種鮮明的色彩對比。
遠(yuǎn)處響起廠門鐵柵欄關(guān)閉的聲音,在一聲沉重的上鎖聲后,一切歸于平靜。
小蝶安靜的在前面走著,身旁就是壯觀的鋼鐵廠房,高達(dá)40米的煉鋼熔爐和直沖云霄的煙囪,站在遠(yuǎn)處遙望和站在咫尺抬頭觀望,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感受。她左手放在額頭上遮擋夕陽照射,抬頭近90°仰望這座雄偉神秘的高樓,不禁感嘆:“好高噢?!?/p>
他走在小蝶身后,小蝶的背影被余暉拉的細(xì)長。除了煙囪間隔一陣便響一次的出氣聲以外,只剩下簡亞手中細(xì)微連綿的喀嚓聲。
“你帶我來這里做什么?”小蝶朝蹲在地上處理照片的簡亞問道。
他做了個手勢示意她過來,小蝶疑惑地走上前,和他一起蹲在地上。
地上滿是黃土,夾雜著從圍墻外飄進(jìn)來的樹葉渣滓,他像模像樣的雙手捂住嘴巴小聲的朝地面說:“花兒花兒,小蝶說想你們了,我?guī)^來看你們了?!?/p>
說完朝小蝶憨笑了兩聲。
小蝶看著簡亞傻傻的模樣,再次笑出聲來:“好吧。”然后學(xué)著簡亞的樣子,蹲在地上細(xì)聲說:“花兒,村民都過的很好,謝謝你們。”
簡亞站起身子伸了個懶腰:“村民說這個鋼鐵廠建了好久了,都快拆遷了,怎么你都不知道嗎?”
小蝶也站起身子向后拉了拉雙手:“是啊,好久了?!?/p>
“有多久啊?!?/p>
“30年?!?/p>
說完簡亞愣在了那里,隨后自己傻笑了起來:“怎么可能!那你不是40幾歲了?”
“我80歲了。”
簡亞看著小蝶認(rèn)真嚴(yán)肅的表情,越發(fā)覺得好笑,終于豪邁的笑聲從他嘴里迸發(fā)出來:“哈哈哈哈哈,小蝶原來你那么搞笑哈哈哈哈...”
小蝶無奈地看著他笑的前仰后翻的...
晚霞從橘紅色變成血紅色,再慢慢變成銀灰色,天色越來越暗,他的笑聲回蕩在空曠的廠區(qū)。終于,引來了門衛(wèi)的注意。
門衛(wèi)拿著手電筒朝他倆的方向照了照,此時的簡亞終于收住了笑聲變得緊張起來:“慘了,被門衛(wèi)發(fā)現(xiàn)了?!?/p>
簡亞順著圍墻跑了幾圈都找不到出口,出廠的大門被緊緊的鎖住了。而巡邏的門衛(wèi)離他們越來越近,急的他抓耳撓腮的:“怎么辦怎么辦?出不去了?!?/p>
剛說完,工廠的鐵閘門,竟轟隆地自動打開。簡亞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可思議的朝空無一人的保安室看了幾眼,沒人啊,怎么這門,不管了出去再說。
離開舊鋼鐵廠時,天色已經(jīng)完全黑透了。因?yàn)殇撹F廠建在半山腰上,所以一出廠門便能俯觀到小鎮(zhèn)上華燈初上的景色,各種顏色的燈光鑲在黑色的背景里,像一個個會動的寶石一般,很是好看。
他們一路小跑,到一片小草坪的時候,簡亞已經(jīng)完全跑不動了。他朝小蝶擺擺手:“不行了,我跑不動了。”說完他干脆癱軟在腳下的草地上:“天黑了,小蝶奶奶一定很擔(dān)心吧?!?/p>
小蝶又將手背過身后去,笑著說:“不會,她知道我很好?!?/p>
簡亞奇怪的問:“她怎么知道的?”
小蝶突然朝天空喊了一句:“外婆,我在這里很好哦,不要擔(dān)心我哦!”
簡亞哭笑不得地瞥了她一眼:“你外婆又不是千里耳?!?/p>
小蝶完全不理會他的話,靜靜的望著天空,不一會兒,天空竟然出現(xiàn)了奇特的流星雨!小蝶指著天空得意的說:“看吧,我就說外婆聽得到?!?/p>
簡亞驚愕的看著這奇跡般的流星雨,幾秒后才回過神來邊舉相機(jī)邊附和道:“小蝶,你真的很神耶。從轉(zhuǎn)糖畫開始,一路上奇跡都沒有停過,小蝶,你是不是有特異功能啊?”話音剛落他就覺得自己問了一個很白癡的問題。
小蝶沒有回答。簡亞為了不冷場,趕緊岔開話題指著遠(yuǎn)處煙囪亮起的昏黃燈光說:“看,我們跑了那么遠(yuǎn)?!毙〉樦氖滞?,鋼鐵廠的煙囪已經(jīng)變得只有手指般長,頂部的燈光鑲嵌在黑色的夜幕,如星光隱沒在星星中。她回過頭,將裙子捋起來,也坐在了簡亞旁的草地上,安靜看著眼前美麗的夜景。
時間就像靜止了,只有被微風(fēng)掃過而輕輕搖擺的野草,和她隨意披下的長發(fā)。簡亞靜靜地躺在地上,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眼前這安靜好看的背影。
小蝶真是個好看的姑娘。
四:意外
“不許動!”
一聲兇剎的聲音突然劃破安靜,草叢后面數(shù)窸窣竄出幾名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說話的卻是一個身高不到一米六的正兇神惡煞地盯著他們的胖光頭,
來者不善的他們讓簡亞下意識的把小蝶護(hù)在了身后,指著他們幾個呵斥道:“你們想干嘛?”
“我們想干嘛?”站在胖光頭右邊的小嘍啰晃悠著身體,從腰間拔出一把雪亮的短匕首在手掌中摩擦,邊說道:“最近手頭有點(diǎn)緊,我們老大說了,外地人都挺有錢的。給點(diǎn)小錢接濟(jì)一下咱小哥幾個唄?!?/p>
原來是打劫,簡亞心中一咯噔。長那么大了還是第一次遇到打劫的呢,雖然自己身強(qiáng)力壯,可是也不是他們幾個聯(lián)合起來的對手啊,再說小蝶還在呢,算了,好漢不吃眼前虧,就把身上帶著的現(xiàn)金給他吧。想著,他警惕地看了看對方,小聲說道:“錢我可以給你們,但是你不能傷害我們,拿了錢你們就趕緊走。"
小嘍啰沒有回答,伸出手作出“拿來”的手勢。
簡亞把手掏進(jìn)口袋里,把錢包放在小嘍啰手掌中。小嘍啰輕蔑地笑了一下,掂了掂錢包的重量后交到了胖光頭的手上。胖光頭打開看了看,點(diǎn)點(diǎn)頭示意小嘍啰自己拿著。
“我們走吧?!笨吹脚止忸^點(diǎn)了頭,簡亞心想應(yīng)該可以脫身了,于是示意小蝶轉(zhuǎn)身。
可是沒想到幾個小嘍啰一個快步閃到他倆面前擋住了去路,還一臉邪笑地看著他們。簡亞心中一震,事情好像沒那么簡單。果然,身后的胖光頭陰陽怪氣地說了句:“你掛著的那個包,看樣子不便宜哦?!焙唩嗊@下有點(diǎn)慌了,趕緊護(hù)住自己的寶貝相機(jī)說道:“你們什么都可以拿,這是我的心血說什么也不會給你們的!”話音未落,胖光頭一個手勢,幾個粗漢已張牙舞爪地?fù)湎蚝唩喛柘碌南鄼C(jī)包,無論簡亞怎么掙扎,最終還是被他們逼地蜷縮在了地上。
“這個小妞挺漂亮,老大,給您帶回去玩玩唄?”
“相機(jī)給你!不要動她!”簡亞緩緩從地上站起來,冷冷地看向正準(zhǔn)備朝小蝶下黑手的嘍啰說:“放開她,相機(jī)給你?!闭f完用手指小心地?fù)赋瞿z卷,緩緩走到胖光頭面前,將相機(jī)重重放進(jìn)胖光頭的手中冷冷地問道:“這下可以走了吧?”胖光頭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嗯,你可以走了?!?/p>
簡亞沉沉地舒了一口氣,朝小蝶緩緩說道:“小蝶,我們走吧?!?/p>
驚魂未定的小蝶聽到簡亞的呼喚,趕緊朝簡亞走去。可剛邁開的步子卻被身旁的小嘍啰張開手擋住了道路。小蝶往前傾的身子忽然僵在空中,她無助地看向簡亞。而此時的簡亞剛放松的心情又再次激動起來:“不是說可以走了嗎?!”誰知胖光頭嘴角一歪說道:“我說的是你可以走了,沒說她可以走了。”
身后的小嘍啰起哄道:“小子你趕緊走吧!讓你走已經(jīng)便宜你了!別礙著老大辦事兒!否則饒不了你!”
簡亞氣急敗壞地朝胖光頭吼道:“你怎么不講信用?!我全部東西都給你了!你還想怎么樣?!”
胖光頭露出一絲蔑視冷笑一聲:“哼,信用?老子混了那么多年了從沒聽過什么叫信用!別跟老子廢話,要滾趕緊滾!把那女的給老子拖走!”說完轉(zhuǎn)身朝不遠(yuǎn)處昏黃路燈下停放的面包車走去。而身后的小嘍啰則沖向小蝶準(zhǔn)備將她強(qiáng)行拉上面包車。
這時簡亞也再顧不得紳士之說了,沖到小蝶面前揮起拳頭就沖其中一個嘍啰來了一拳,其他人見勢一窩蜂沖上前去對他拳打腳踢起來,不一會兒簡亞的嘴角已滲出絲絲血跡。他拼命撥開眾人的拳腳朝小蝶喊道:“小蝶快跑!快跑!”
小蝶還未反應(yīng)過來,一個最高大的嘍啰就已沖到她面前,抓起她的手就往面包車方向拖。幾十秒后,簡亞已無力地癱坐在了地上,眾人見他已沒有了反抗能力,于是踹了他幾腳后便準(zhǔn)備上前去幫同伙拖小蝶。
幾個人的黑色身影在黑幕下閃動,簡亞拼命拖動著身體去阻礙他們的行動,可是一個人的力量太薄弱,他兩下子就又被踢倒在地,他恨的咬牙切齒卻又無能為力,只能跌跌撞撞地朝小蝶被拖走的方向走去。
忽然,那幾個身影突然變得安靜非常。
上一秒鐘他們幾個還發(fā)出幾聲類似:“快點(diǎn)啊,婆婆媽媽像個娘們...”之類的話語,而此時,前方幾個人卻突然像石頭那樣,一動不動地站在了那里。不明所以的簡亞顧不得太多,趁著機(jī)會加快了踉蹌的步伐,朝他們靠近。
“?。。?!鬼啊?。。?!”一聲尖叫劃破天際!前方幾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在瞬間變成了受驚的兔子四處亂竄。但沒多久,四處逃走的幾個也在幾十秒后悄然沒有了聲息。黑夜中簡亞就看見他們本都朝著不同的方向跑去,但都在同一時間內(nèi)突然變成一堆軟塌塌的黑影,黑影在一瞬間消失在了野草叢生的荒野中。
聞聲趕來的胖光頭罵罵咧咧地從面包車的方向跑過來,離小蝶越近咒罵的聲音就越小,直到變成顫抖的哭泣聲:“我..我錯了...我不想死..”
從簡亞的方向看,小蝶正冷靜地在和胖光頭交談,他正覺得奇怪胖光頭怎么不抓小蝶時。胖光頭已經(jīng)帶著小蝶趔趔趄趄地朝面包車走去,小蝶就跟在他身后,與以往不同的是,荒草地那么多野草枯枝,她走路卻走得平平穩(wěn)穩(wěn),似乎連膝蓋都不用抬一般。
不一會,胖光頭從面包車?yán)锬贸鲆粋€包。在小蝶接過包的一瞬間,胖光頭從喉嚨里發(fā)出了一聲如同水滴落在炭堆里被燒焦的滋滋聲,然后表情變得面目猙獰,幾秒后,他胖得流油的臉頰直接變成了木炭般烏黑的顱骨,就像被活生生烤焦一般,呈一堆木炭狀碎了一地。
在后面緩緩追趕的簡亞發(fā)現(xiàn)胖光頭突然憑空消失了,心中終于隱隱覺得不對勁。他小聲問道:“小蝶,你還好嗎?”
背對他的小蝶沒有轉(zhuǎn)過身來,只是微微頷首。
簡亞終于舒了一口氣,稍后小心翼翼地問道:“他,他怎么了?”
半晌,小蝶沒有回話。簡亞緩緩走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肩膀。這,這肩膀,怎么乖乖的,就像纖細(xì)的樹枝一樣。簡亞突然感到后腦勺一陣陰風(fēng)吹過。
此時的小蝶身體緩緩的動了,她托著胖光頭給她的包慢慢“旋轉(zhuǎn)”到他面前。他看到了,那包里裝的就是他的錢包和相機(jī),可是那雙托住它們的“手”,卻是一雙烏黑的手骨!
他在瞬間癱軟在地,被群毆后的他還能勉強(qiáng)站立踉蹌行走,可是此時,他真的一點(diǎn)力氣都沒有了。他只能顫顫巍巍的往后爬,因?yàn)榇藭r的小蝶,竟變成了一具如木乃伊般的人骨!那兩凹陷的眼眶正對著他,空洞的眼珠,裸露的頷骨。
他嚇得癱軟在地上,雙手反撐在地,一點(diǎn)一點(diǎn)往后挪動。他下巴跟著身體顫抖著,牙齒因?yàn)轭澏犊呐霭l(fā)出清晰的咯咯聲。
此時“小蝶”那清純素雅的臉龐已盡然消失,取而代之的黑炭骷顱頭正用那雙凹陷的眼眶盯著他。細(xì)黑的十指手骨托著包裹一點(diǎn)點(diǎn)朝他靠近,時不時朝他推了推,示意他接下。
而此時的簡亞哪有多余的勇氣去接那具恐怖的骷髏手中的物品?他慌張地從地上爬起來,如之前那幾個小嘍啰的反應(yīng)一樣,驚恐萬分的四處逃竄。只是他腳下的是一條通往山腳的小山路,他先是頭也不回地跑著,漸漸他想起了小蝶:小蝶去了哪里?剛剛那個?不!那肯定不是小蝶!小蝶肯定被剛才那不知什么鬼東西抓走了!于是他邊跑邊往回看,一是確認(rèn)那只不知從何而來的骷髏有沒有追來,二是開始擔(dān)心小蝶的去向。
因?yàn)榉中?,他全然忘記了這條山路的盡頭有一條橫穿的鐵軌!
耳邊忽然響起刺耳的鳴笛聲,長長的鳴笛聲在山間縈繞。他在恍惚間愕然回頭,刺眼的燈光射地他睜不開眼睛。他本能地用手擋住眼前燈光,任憑鳴笛聲越來越近直至耳邊,直至身體被重重地撞飛在空中,直至耳鬢的發(fā)被輕盈的風(fēng)吹散!
那只是一瞬間,或許沒有1秒。
但是在那一瞬間,他卻又像度過了好久好久,腦海里竟又浮現(xiàn)了那天在火車上從眼前掠過的那個身影。第一次見小蝶,那隱約的紅色裙擺。
似伸手可觸一般。
: 五:真相
他隱隱聞到一陣花香,頭暈暈的,好像睡了很久,
他緩緩睜開眼睛,此時的他躺在一張簡易的紅木床上,枕的是樣式在舊社會里很興的藥材枕。但鼻尖嗅到的陣陣清香卻不是藥材枕的,而是眼前的這碗白菊湯。
小蝶端正地坐在床邊,還是那件白麻漢服,大紅裙擺。她靜靜地看著他,時不時用木勺攪了攪手中的湯藥??匆娝蚜耍旖撬查g揚(yáng)起燦爛的笑容:“你醒了?快,把這藥喝了?!闭f完不由分說地將藥喂入了簡亞口中。
簡亞聽話地咽下去,但眼睛卻偷偷地瞄向小蝶。她好像,和之前不一樣了。哪里不一樣呢?他思索之余總覺得哪里暖暖的,定睛一看,自己的手正實(shí)實(shí)地被小蝶握在了手掌中。她的手軟軟的,好纖細(xì),好白皙。啊,不能再想了,他突然被自己的思想羞紅了臉。趕緊一口氣喝完從床上蹦下來說:“我喝完了!你看這藥效多好啊我沒事了哈哈哈!”
而小蝶并沒有理會簡亞的傻笑,只是輕輕把湯碗放在一邊。嘴邊欲言又止。
簡亞自顧自地坐在了小蝶對面,半晌,簡亞才突然想起來昨晚驚魂未定的事:“那個,昨天,你去哪了?那個,那個......”他此時說起來還是有些后怕,也實(shí)在想不出來如何稱呼昨晚那什么鬼東西。他吞吞吐吐地想著該怎么向小蝶解釋昨晚他遇到的怪事,而小蝶卻緩緩開了口。
“昨晚那具骷髏,是我。”她淡淡說道。
“小蝶別開玩笑了,一定是我沒睡好產(chǎn)生的幻覺。恩,這個解釋最合理?!彼f完還自我點(diǎn)頭肯定了一下。
“你不信嗎?”小蝶雙眼直直地看向他。
這種感覺,的確跟昨晚那鬼東西的那種陰森森的感覺有點(diǎn)相似。他突然后腦勺又一陣寒意,慌忙苦笑說道:“小蝶,別開玩笑,別...?。?!”話音未落,他一下子又被嚇得彈開了兩米遠(yuǎn)。“小蝶你,你!”
小蝶白皙清秀的臉頰,臉皮竟然像頭屑般一大塊一大塊脫落在桌面上。然后呈煙圈狀蒸發(fā)殆盡。脫去臉皮的臉,變成了和昨晚那骷髏一模一樣的黑炭骷髏頭!
簡亞再一次被嚇得癱軟在床上:這怎么回事?小蝶,小蝶竟然是....不相信,不敢相信!
骷髏頭安靜地坐在那里一動不動,原本脫落的臉皮又重新一點(diǎn)一點(diǎn)“長”了回去,幾分鐘后又重現(xiàn)了小蝶那“白皙清秀”的面容。
她看到簡亞的反應(yīng),有點(diǎn)忍俊不禁,有點(diǎn)見怪不怪,大多數(shù)的,卻是滿眼的嘆息:“我,不是人。只是一直有個心愿未了,所以一直戀戀不忘地游蕩在人世間。陰間每修煉10年換得陽間24小時,供我去陽間尋找遂愿,未遂愿之前,不得與陽體接觸,否則原形畢露。我,回來過陽間7次。”
“7,70年?”
小蝶微微頷首,露出一抹無奈的微笑。
“那,我能幫你什么?”一般孤魂野鬼與人周旋,肯定都是人身上有它需要的東西。小蝶,不像是個惡鬼,如果她要害自己,早就害了。況且昨晚自己被火車撞,此時能安穩(wěn)的坐在這里,應(yīng)該也是托她所救,力所能及的事,他能幫便幫。
誰知小蝶只搖搖頭說:“你幫不了我了。7個輪回已用完,今天,是我還魂的最后一天。但我很開心,你是我那么多次回來,唯一一個沒有對我心存歹念的,之前遇到的,他們都迫不及待接觸了我的肉體,都被我嚇的屁滾尿流,呵呵。”
說完,她掩嘴輕輕笑了兩聲。笑容甜美,笑聲清澈,如銅鈴清脆。這么美好的人,怎么會是陰暗的鬼魂。或者說,原來鬼魂,也不只有陰暗的。
沉默了半晌,簡亞突然不知該說什么好。
“我,”小蝶細(xì)聲說:“我是來跟你道別的?!贝藭r的小蝶,身體已經(jīng)開始如煙圈一點(diǎn)一點(diǎn)散去。
“我們還能再見面嗎?”簡亞突然一股濃濃的不舍從心底涌現(xiàn),就這樣嗎?就這樣再也不見嗎?
而小蝶卻依舊還是搖了搖頭,她的身體漸漸變得透明,如透明的玻璃。
“我...”有一些話哽在喉嚨,很刺很刺,他不敢說,但他知道如果他再不說就沒有機(jī)會了!“你是我見過最漂亮的一個女孩子,你是我第一次喜歡的女孩子,我喜歡你!”他說完,全身緊張地繃緊。
小蝶微微一笑,她的身體已經(jīng)越來越輕盈,就像一觸即破的泡沫般。“我可以抱抱你嗎?”空氣中縈繞著小蝶的聲音,清脆的,靈透的。
簡亞還未點(diǎn)頭,小蝶已輕輕撲向了他的懷中。他能聞到小蝶身上的氣息,那股清香的味道,在他鼻尖,指尖縈繞,遲遲未有散去。
周邊的房屋,桌椅,跟隨著小蝶的身軀變地越來越晶瑩剔透,逐漸失去原本的顏色,直至消失。
就這樣,一切最終歸于平靜。
六:此生之碑
他緩緩睜開眼,耳邊有干枯樹葉窸窣的碎裂聲。他全身酸疼,無力,只隱隱聽見遠(yuǎn)處有嘈雜的人聲,和嘴角那咸咸的味道。
他被奔跑而來的人扶坐起來,那人拿手指在他人中處探了探,突然大叫道:“他沒死??!竟然沒死?。?!”
人聲再次鼎沸起來,不久,救護(hù)車呼嘯而至。
翌日,他又在站臺下的小吃檔里買了個當(dāng)?shù)氐男〕?,小吃老板上下打量了他一翻說道:“咦,你不是前天那個攝影師嗎?你又要去竹樹林去拍那個墓碑???那里有什么好拍的?就一個破墓碑,祭著一個之前抗日戰(zhàn)爭被燒死的小姑娘。又不是啥大事件!”
他微微一笑,朝小吃師傅揮了揮手。
碑文:1914年,日本攻占青島,圍良寨(現(xiàn)名碟語村)遭日本侵略者侵襲,大量女性村民被逼作“慰安婦”,少女林碟語為助村民逃離,遭日軍殘忍殺害:燒死在此樹林中。享年18歲,錚錚鐵骨,特立此碑文,銘記。
后記:她之語
我那一生,從沒有為自己活過,奶奶總說我很可憐,沒人疼,沒人愛。我就好想知道愛是什么,不用太多,為我流一滴淚就好。我就知足了。
你怎么又出現(xiàn)了?這是在哪?
這是在你的夢里???
你不是說再也見不到面了嗎?
可是我還沒有找到合適的人家寄魂啊,在沒有找到之前,我只能老是跑來打擾你啦哈哈~
完結(jié)
于2015年7月18日
天氣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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