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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碎時光里的小院(原創(chuàng)首發(fā))

2016-01-21 09:35 作者:山里云  | 11條評論 相關(guān)文章 | 我要投稿

老時光,老院,日子是精細(xì)的,粗糙的草木,不分青紅皂白的瘋長。莊后的埃窯,是個烏黑的眼睛,胡須般的冰草,在埃窯口枯了榮、榮了枯。一頭麻驢就住在隔壁有圈的埃窯里,這頭麻驢已是這個埃窯里的第六代,它只知道五代的母親,黑顏色的,生了它八個月就被主人賣了,賣給了驢販子。離開時,黑驢的母親對著麻驢的兒子,流了很多淚,主人沒看見,麻驢看見了,看見了黑驢母親的不舍,不舍麻驢兒子還不能勝任拉犁的活計,不得以,由不得黑驢和麻驢母子,誰讓它們是驢呢。

了,雨落在埃窯對面的房頂上,麻驢瞅著,心情處百無聊懶。老房子歡樂了,歡樂這時光里。瓦礫上的飛濺,把情灑進(jìn)小院,流淌,細(xì)細(xì)的,柔柔的,這種細(xì)柔的雨水,牽出頑皮的孩子,蹲在屋檐下,雙手捧著瓦上的串珠,“咯咯,咯咯”地笑聲里,屋子里“吧嗒,吧嗒”抽著旱煙的爺爺也笑了,似乎這就是日子,一種閑著的日子。

小院里生長思念,從天冒尖的,那一株嫩黃的小草開始,小孫子吃著奶奶煮的雞蛋,口里嘟嘟隆隆喊著媽媽。爺爺從一朵杏花的白里,就開始揣猜,那頭麻驢今年生出來的驢娃,是公的還是母的,現(xiàn)在一頭好的公驢,到第二年就能賣一千三四,而一頭母驢起碼少賣三四百。

小院一年四季被干枝枯木圍攏著,藤蔓纏繞著枝枝節(jié)節(jié),籬笆門上拴著一只大黑狗,狗的地盤意識很強(qiáng),為了只準(zhǔn)叫,不準(zhǔn)傷人,才失去自由。有了狗叫,院子總是醒著的,不管白天黑。牲畜的靈動,有時超過人的思維,如若半夜里,那黑狗一陣狂吠,爺爺披衣下坑,拉開大門的門栓,輕輕地開門,探出頭去,“咳,一只野兔?!敝宦犚娝坪鮼須獾摹斑燕ァ币宦?,大門又上栓了,一切歸于平靜。

院子門前,有一顆上了年紀(jì)的榆樹,一片菜園子。后院里零零碎碎的種了點(diǎn)菜,長了些草。天的陰涼處,光腳片坐在小木凳上,煙熏火燎的柴火爐子上,架一個茶罐,爺爺捋著胡子喝著茶,自得的悠然,似乎這就是世外桃源。

艷陽高照,奶奶清掃著門前,雞糞,糞,柴草都堆到填炕的麥薏和曬干的驢糞里。小孫子掏出自己的小雞雞,一泡尿就是一灘泥,蹲在地上雙手撥拉,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一會兒光溜溜的場院,就有一個坑。奶奶看見了,放下掃帚,雙手擦著小臉蛋,可是小孫子用小手撥拉奶奶的大手,口里還說“尿”,奶奶輕輕地一巴掌,拍在屁股上,“你尿,有尿了奶奶喝上?!庇米煊H著有尿泥的小臉。(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生活就這么簡單,簡單的生活。圈窯里的幾只蒼蠅,趴在驢身上度時光,驢單單不讓蒼蠅清閑,用尾巴摔打著,從屁股上趕在腰桿,驢又折頭用兩只大耳朵怕打,無處躲藏的蒼蠅,索性飛過圈墻,掠過院墻,落在窗子的玻璃上??墒牵死狭搜奂?,奶奶一眼就瞅見了那三四個黑點(diǎn),就知道是蒼蠅,隨手拿上一條破毛巾,照住黑點(diǎn)一頓亂打,蒼蠅飛了,氣急了的蒼蠅把屎拉在了玻璃上,奶奶擦著屎,口里念叨:“嘿,還有比人不靈便的蒼蠅,真會糟蹋人。”

山村,沒有城市的喧囂,如你坐在小院里,就會發(fā)呆一下午,隨性也是一種愜意。成熟了的山桃唾手可得,做飯時,院兒前菜地里隨便撥點(diǎn),不需要那么多錢,日子也很滋味。院落與院落的相望里,人總是親近的,誰家有事一個村的人去幫忙,不像城里對門住著都不認(rèn)識。

出了院門,山坡的角角落落,熟悉的一切,走在山路上,隨手揪一種植物,就能說出它的名字。菟絲子、貓屎瓜、五味子,這是豬苓,都是中草藥。這時候,院子就成了中藥庫,爺爺從山野里,拔來的柴胡,一捆捆立在墻角,風(fēng)干的小黃花里,總有秋的影子。砸退的白刺皮,堆在水泥臺子上涼曬,皮上略紅的顏色里,有歲月的痕跡。野黃芩也搶占在房檐底下,繩子捆綁懸掛在櫞子上。所有都是爺爺用來換取零花錢的,并不是自己開藥部的,送走一批,新來一批,把自然的交換,放進(jìn)院子,交給藥販子的塑料袋里。

黃土,樹木,在色調(diào)里搭配而成的小院,是泥胚的房子,不知道經(jīng)歷了多少歲月,多少風(fēng)吹日曬,至今保持著原始的狀態(tài),充滿著滄桑的泥土氣息,這就是看得見的鄉(xiāng)愁。

漂泊的日子,染在心頭的小院里的韭菜花,有油潑辣子蒜泥漿水調(diào)出來的攪團(tuán),炕桌下了炕,是奶奶的主意,搬在小院里的一棵梨樹下,這是那時,看見油水就饞人的年代,炕桌邊圍滿一家十幾口子人,享受一種鄉(xiāng)土的味道,遙遠(yuǎn),清晰的天倫溫馨,把回不去的歲月,想起小院就會想起。

是啊,小院這頭,不是路的盡頭,走過山路的那頭,又把小院連綴,綴在坡上,綴在梁下,綴在雞鳴的晨曉里,東方發(fā)白一縷炊煙的裊繞里。

安頓靈魂的居所,安睡于山中的小院,是一種精神的寫照,錘煉出魄的依偎。平凡,是誰知道,知道日子里過來的一切的一切。聽,“人固有一死,或輕于鴻毛,或重于泰山。”偉人的哲理,人就是草木一秋。

村落的小院,有人類文明的根脈,是農(nóng)耕文化的精粹,也是田園生活的守望地。站在村外,那怕是繁華的城市,回望自己那個山村的小院,陽光中屋檐下納涼的老人,悠遠(yuǎn)而沉靜的意境,古香古色的鄉(xiāng)村氣息。

“您在我的靈魂中,是火,是光;您在我的胸膛里,是我悸動的心臟?!奔o(jì)伯倫說。一個偉大的文學(xué)家,心中的小院。小院,其實(shí)就是一個故事,幾代人還沒有講完的故事;小院,抑或是一段讓人難以忘懷的過往,童年的,爺爺?shù)模?a target="_blank">父親的,我的……小院,走出去,就多了一份對生活的選擇,一生中也無法釋懷的牽掛;小院,在地域里守望,老石磨,老碾子,在墻旮旯里曬太陽,慢慢演變成傳說;小院,是一種刻骨銘心的恨,前天的,昨天的,還在訴說今天的;小院,把一切傳統(tǒng)的在這里斷裂,衍生新的思維創(chuàng)造,但依然是傳統(tǒng),未來可以印證的最生動的傳統(tǒng)。

小院里,爺爺奶奶還在剝包谷,小孫子又在撒尿,一覺醒來,尿在了炕上,哭腔里喊著奶奶,奶奶急忙進(jìn)屋,抱起小孫子,擦著屁股,不怨,這是常有的事。

時光,碎碎的,碎在小院里,清晨,傍晚,還有一日三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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