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個一年呀，十二個月呀，聽我把古人對你說，曹操領(lǐng)兵八十萬呀，他不服劉備坐西川...此“道情”一聽就有西北風(fēng)味，歌聲悠悠，那山崖放羊的老者，手執(zhí)長鞭，驅(qū)趕羊群，放牧在隴上，倒也自在。面容安詳，內(nèi)心卻在翻江倒海。

夏日的隴上，炙陽似火。峁梁風(fēng)輕，晴空萬里。陣陣?yán)嵌净ㄏ?，隨著迤邐的彎彎的小道，芳香四起。彌漫在田埂上，馥射于高屲之上，狼毒花，在隴西也叫“狗艷艷花”，此花一簇簇，一團(tuán)團(tuán)的扎根于隴原。空谷幽香，為光禿禿的山色增添了些許的生機(jī)，它頑強(qiáng)的生長著，默默無聞...

話說牧羊的老者，侯氏。世居于此-隴西和平鄉(xiāng)。和平鄉(xiāng)靠近定西通渭縣，地勢高而苦窖，聽聞有“云川之稱”，老者名叫侯想泉，敢情隴上缺水，父母之愿，望他依水而居，不至于無水困苦。水，德也。老子有云：上善若水，水潤萬物而不爭。老者想泉膝下有一子，名喚：吉泰。這侯吉泰初中畢業(yè)，便無心學(xué)業(yè)，看著村里的鄉(xiāng)農(nóng)外面“衣錦還鄉(xiāng)”，便亦有了早早闖蕩“江湖”的想法。隴上之人，多青睞于古都“西安”，這也難怪，西安是西北商業(yè)經(jīng)濟(jì)中心，加之歷史文化翹楚于中國，青睞也就未可厚非了。于是乎，吉泰辭絕了父母，背負(fù)著內(nèi)心的狂熱，年少的闖勁，獨自離隴，開始了一生重要的驛站。生在黃土，無社會經(jīng)驗的他駕著自己這只小舟，能滑向何處呢

據(jù)說侯吉泰踏火車只身闖西京，到了西安，望著人來人往，舉目無親。好是一陣悲涼，但是他還是打起精神，悅目古都，有苦有甜，也不由得哼起了“離家的孩子”，介于家里貧窮拮據(jù)，身上帶的錢不多，所以吉泰還是從內(nèi)心沒有奔潰，他需要掙錢，也需要“衣錦還鄉(xiāng)”。頭幾天吉泰處處碰壁，沒有技術(shù)，沒有人際，沒有霸王的氣魄，沒有潘安的相貌，沒有謝安的才氣，只有流落西安的終場。這時的他，才明白。社會很精彩，社會很無奈。輾轉(zhuǎn)幾天，晚上睡在馬路邊，喝自來水，吃咸菜饅頭，真可謂初嘗人生之滋味。望著霓虹閃爍，也看見了有人歡呼有人在哭泣，而自己，如同我隴上的狗艷艷花，默默無聞...

沒有了錢，填飽肚子成了首要的大事，民以食為天不是嗎。吉泰饑腸轆轆，吃了一碗大西北拉面，想起了故鄉(xiāng)的味道，但是開弓沒有回頭箭，自己只有硬著頭皮走下去，或許才能走的更遠(yuǎn)。小伙子初來乍到，靦腆忸怩之色溢于言表。說來也巧，大西北拉面館老板回老家去了，人手就略顯見肘，當(dāng)吉泰詢問有活之際，老板娘留下了吉泰，2002年6月，吉泰便寓居于西安，工資650元一月。

天有不測風(fēng)云人有旦夕禍福，吉泰為了生存，也是起早貪黑，幫忙老板娘打點拉面館，沒日沒夜，沒有休假，任勞任怨。也頗使老板娘的賞識，老板娘也許良心發(fā)現(xiàn)，又招了一個年輕的閨女，陜南安康女子，生的眉清目秀，也是流落古都，老板娘囑咐要和吉泰一起為拉面館盡職盡責(zé)的服務(wù)，姑娘新人，還得諸事請教于吉泰，吉泰當(dāng)然樂意之至了，哪有少年不對美女動心的？于吉泰相識于此，吉泰看姑娘心熱，處處臟活累活自己搶著干，時間久了，吉泰處處殷情，安康女子為之動情矣，年輕人容易被愛情沖昏頭腦。(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再說安康女子，姓秦，喚作萱蘇。萱蘇之意，旨在忘憂，快樂一生，夫復(fù)何求？萱蘇生在農(nóng)村，也是長在山溝。安康雖地處秦嶺，溝壑縱橫，比起我隴西有過之而無不及，山勢崔嵬，山道之難，難于上青天。安康接壤于蜀道，地形之復(fù)雜可見一斑。但安康山清水秀，樹木茂盛，所以這也是萱蘇姑娘長得俊俏，水靈的大概原因吧。鄙人進(jìn)蜀，路過安康，故有此寫，實乃湊巧。坐在火車上，穿梭在安康，萬源的崇山峻嶺間，感覺身在仙境，迷霧重重，心胸豁然。

愛情是偉大的，只要心走的近，何懼路途之遙遠(yuǎn)？王勃有云：關(guān)山難越，誰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盡是他鄉(xiāng)之客。但吉泰和萱蘇兩人私定終身，愛情走過了風(fēng)雨欲來風(fēng)滿樓的兩年，因為萱蘇父母聽聞自己的寶貝女兒戀愛了，對象來自隴右，貧瘠的甘肅隴上，萱蘇父母火急火燎招女兒回家，有求斷絕于窮小子吉泰的戀愛。而且很是決絕，這也難怪，哪個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女兒有個好的歸宿？

這下可急壞了吉泰，女朋友沒有了，心情空虛，度日如年。萱蘇畢竟年少，好像把心交給了吉泰，整日以淚洗面，沉默寡言，萱蘇父母也是心疼女兒，好言相勸，但萱蘇可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要與愛他的隴西人吉泰長相廝守！

吉泰是愛萱蘇的，初戀是刻骨銘心的。吉泰決定去找萱蘇，故而吉泰辭去了工作，這年吉泰20歲，年輕人，總是沖動，坐車徑奔陜南，千難萬險，總算叩門于秦家?？蓱z天下父母心那，介于兩個年輕人誓死相依的愛情，父母 ‘’妥協(xié) ‘’。決定彩禮十萬，外加要給萱蘇一套樓房，買在隴西城或西安，安康。地點可以隨意，但樓房不能不買！秦家旨在醉翁之意不在酒，想在經(jīng)濟(jì)上打壓這場“婚姻鬧劇”。吉泰聞言，苦不堪言，但也不能再多言，天下沒有免費(fèi)的午餐，這個道理他還是懂的，何況萱蘇也只能如此，不能辜負(fù)父母的養(yǎng)育之恩不是...

約法三章，時間一年，為期視為婚變。于是，吉泰馬不停蹄，輾轉(zhuǎn)越關(guān)山，回到了狼毒花正盛開的隴上，它依舊是那么的芳香，是那么的默默無聞。

早年，吉泰的父母聽聞兒子吉泰戀愛了陜南姑娘，那道情唱的可是地動山搖，悠揚(yáng)婉轉(zhuǎn)?？墒钦媸锹淀匾吩诎肫铝?，做父母的可不能掉鏈子呀！！和平鄉(xiāng)山大溝深，交通不便，娶個媳婦不易，光棍三三兩兩，父母又能如何？如之奈何？早上，侯想泉喝了幾罐罐苦茶，吃了幾口油饃饃，趕上羊群上文峰集市，把經(jīng)營了十幾年的羊群賣了八成，總算賣了三四萬，加上家里積蓄兩三萬，東捰西湊，總算湊足了十萬的秦家的十萬彩禮。接下來便是樓房，隴西房價不高，2006年也就兩三千一平米，但對于拮據(jù)的侯家來說，無疑是望洋興嘆，便賣家產(chǎn)也是杯水車薪。

也是無巧不成書，隴西人喜歡劃拳喝酒，侯想泉借錢到酒友家，綽號酒友“千杯醉”的指點侯想泉，可以銀行貸款，高利貸。先把房買了“應(yīng)急”，結(jié)婚之后，木已成舟，生米做成熟飯，一兩年生了娃，便樓房再賣出手，此為權(quán)宜之計。此“計”不可謂不高，不可謂不毒啊。自己愿意作此紅娘。話說在千杯醉的張羅下，銀行放款十萬，可以付個首付，千杯醉那幾天真的酒肉不離口，好一個“千杯醉”！次年春節(jié)，秦萱蘇在父母的仇恨中而西去于侯吉泰草草完婚，秦萱蘇的父母也是恨鐵不成鋼。

秦萱蘇以為只要兩情相悅，以身相許，便可以廝守終生，琴瑟百年。但是貧賤夫妻百事哀，坐在樓房里，月月要交物業(yè)費(fèi)，冬季要交暖氣費(fèi)，兩年生了兩了兒子，由于年齡不夠，結(jié)婚證都沒有，兩了兒子的戶口也無著落...萱蘇這時坐在夢寐以求的隴西新置辦樓房里如坐針氈，惶惶不可終日，吉泰的父母要在和平老家種地放羊，吉泰雖在縣城里搭事，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生活捉襟見肘，苦不堪言。如此三幾年，在吉泰的勸說下，萱蘇還是搬離了樓房，回到大山和平鄉(xiāng)老家，侯家父子心想事成，稍有了喘息之機(jī)。但也埋下了愛情泯滅的前奏。

由于萱蘇不習(xí)慣和平的生活習(xí)慣，整天面朝黃土背朝天，起早貪黑，在黃土地的梯田里整日刨食，但甘肅十年九旱，收成卻少的可憐，萱蘇幾年下來，早已從水靈的陜南姑娘迅速蛻變成了隴上黃臉婆，人生如夢，歲月無痕。萱蘇的內(nèi)心在一點一點的潰堤，也不免抱怨吉泰幾句，吉泰也整天借酒澆愁，萱蘇便叨叨不休，生活有了裂變，稍有不隨心，吉泰也會出手教訓(xùn)出言不遜的老婆，沒有了囊日的和睦，琴瑟百年，成了夢想。

那是去年，吉泰大兒子幾經(jīng)十歲了，小的也8歲了。大兒子取名侯天闕，小兒侯盼盼，盼盼者，寶貝也。去年夏天，烈陽依舊炙烤著我隴原大地，臨近收割莊稼的時候，三個月沒有下雨的天公，突然大發(fā)雷霆，下起了雞蛋一般的冰雹，農(nóng)民們個個皺起了眉頭，收成再一次戲謔了百姓，我說，老天也會和人民開“天大”的玩笑。冰雹本是天災(zāi)，但加劇了吉泰和萱蘇愛情的終結(jié)，吉泰又喝酒，聊以忘憂，萱蘇看此自己曾經(jīng)心儀的男人，心如刀絞。她沒有像以往又吵又鬧，第二天，烙了幾張紅麻油的油膜饃，早早起來給吉泰和兒子弄了些吃的，和吉泰說自己要去集市上賣布，給他們父子做新鞋穿，萱蘇要求吉泰騎上自行車在溝壑縱橫的黃土塬上送送她，吉泰欣然答應(yīng)，萱蘇也說了一些體己丈夫的話，吉泰心里五味頓起，回憶起了他們初識的美好...

狼毒花在旭日的照耀下，像多情的新娘，依舊美麗，漂亮，默默無聞。但萱蘇踏上了東去的列車，一去不復(fù)返，因為，萱蘇，是一株人憐的忘憂草，縱使拋棄了丈夫兒子，我們又能說些什么呢？

人生如夢，歲月無痕。估計吉泰去陜南找萱蘇應(yīng)無結(jié)果，可謂渺萬里層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誰去...

2016春獂道散人 馮文龍 作于蘇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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