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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錦祭

2015-12-29 11:32 作者:最愛遠(yuǎn)古靜水  | 4條評論 相關(guān)文章 | 我要投稿

溫桂欣,一個帶有些愿景的傳統(tǒng)的名字,丹桂飄香,幽香中溢出榮華和奢侈。母親的一生是一襲古老華美的云錦,繡滿了金色的絲線和鄉(xiāng)野的圖案。

年輕時的母親是極美妙的,在眾姐妹弟兄中唯一的繼承的全是父母優(yōu)勢的人,從外形到性情。所以得寵。家里家外本族遠(yuǎn)親都是極喜歡她,除了她的姐姐,大概是因嫉妒吧。母親不但生得美好,而且心地純良,性情端正。怡人的外貌,高尚的品行,豐富的內(nèi)涵,足已讓人仰慕。母親的時代,具備清婉的外貌和端正的品行就足夠了。所以追隨者絡(luò)繹不絕。直到穿起了嫁衣,還有心不甘者。

在眾多追隨者中,母親看好了大她許多的父親,后來說起這個話題,母親總是說當(dāng)年父親家里很窮,找不到合適的人,冥冥之中的天意吧。到了困頓之家,母親漸被生活逼迫,從一個小康之家的小姐變成了貧民窟里的女王,她的嗓門和脾氣也大起來,她要擔(dān)起一個十幾口人家的生計和日常籌劃的重負(fù)。母親以前的端莊延伸出了男子的豪邁。雖然如此,面對困頓的生活,繁重的勞動,她依然不失作為城里人的高貴和優(yōu)雅:村里人農(nóng)活勞累之余,身上的外衣是隨便抓在手里的,母親是疊得整齊的搭在手臂上的。直到老年她身上還有著這種優(yōu)雅的影子,她包里的東西總是齊齊整整清清雅雅的像格子鋪。

隨著嗓門的變化,母親的身形也臃腫起來,等到我們都工作了,每次回家看到的母親多是半躺在床上,說話聲音高亢,帶著前半生到父親家里煎熬出的煙火味。懶懶的躺在床上的母親對往來的人卻是了若指掌。經(jīng)常一語點(diǎn)評,深刻的讓人驚懼。

到了老年的母親,因?yàn)椴』嫉那治g,瘦弱到每次看到總想抱起她來,病患在她身上隱隱前行,她毫無知覺。這時候的她每天重復(fù)著兩件事:其一,研習(xí)各種算命的書,研習(xí)到最后還是和剛開始一樣,不動腦,照搬書本卻說起來煞有介事,帶點(diǎn)夸張,也因此贏得了“文化人”的榮耀,她對這一稱呼惜如命,以此來證明她是讀過書的人。榮華之人大多如此。與生俱來的宗教意識最后讓她在偏執(zhí)中送了命。宗教神學(xué)就像一只蝴蝶,華麗喧鬧的鑲嵌在母親的云錦上。其二,母親每天像戲中沙場點(diǎn)兵的大將,述說著她對婆家的輝煌貢獻(xiàn),緊鑼密鼓,氣勢雄壯,聽的人各懷心思,最后成了她的獨(dú)角戲,只好草草收兵。這個性格習(xí)慣一直延續(xù)到母親手術(shù),今天,大將不在,天人永隔。

母親極愛衣服,家里能夠裝得下衣服的地方都是母親的,父親又對母親極其愛護(hù),非但不讓自己的衣服侵占母親的空間,還經(jīng)常陪著母親在鏡子前走來走去,指指點(diǎn)點(diǎn)。大抵綽約的人對衣服有一種天然的呼應(yīng)。穿在別人身上很難堪的衣服,到了母親身上自有一股雅氣。母親有著風(fēng)荷的清韻,卻極愛榮華之物,尤其是云錦,絨鍛。女兒從南京捎回一條圍巾,純粹厚重的云錦配著奢華的流蘇,母親在鏡子前試了很多遍,農(nóng)歷的大年初一配著她的長絨鍛大衣到街上走了一回。然后成了凱旋的將軍。(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母親愛珠寶首飾遠(yuǎn)不及衣服,只要不威脅到生計,多少隨意,但一定要質(zhì)地是上品。點(diǎn)綴起來每每有讓他人羨慕的貴氣,不堆砌,有她的優(yōu)雅。

往事歷歷,此一物彼一物,都有母親的影子;常常駐足,此處,彼處,都有母親的音容樣貌。

溫桂欣,一個普通的名字,對于我,是上帝的恩惠。

母親,燒一段錦,焚一爐香給你。以此紀(jì)念我們此世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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