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宴北極村

哥們是沖著北極光去“驢”遊的。
火車咣當(dāng)了一晝夜到漠河縣城斷了路。幾乎散了架的身子又爬上大巴向五十公里外的目的地北極村駛?cè)ァ?/p>
導(dǎo)游美眉鼓動簧舌極力渲染胭脂溝。
“這可是去北極村途徑的唯一景點,是老‘毛子’在清代最早發(fā)現(xiàn)掘金的金溝。溝里砂金點點,金坨堆堆,艷花叢叢,美女云云。當(dāng)年‘金頭’們有多少錢沒人知道,反正有十多個國家上百姑娘們聚集,僅胭脂就把河水染紅唻!”
被綁架的感覺只有被綁架者才能體會到。金溝確實見到不少含金點點的石疙瘩,但時過境遷,荒草萋萋哪里還有“胭脂女”,我采擷了株饅頭花,像野菊,艷黃的人心發(fā)“黃”,味馥的頭腦生暈。另折一支“粉紫眉”,花冠上有幾十個像豆角形的花瓣兒,導(dǎo)游說是“老豆秧”。我把“她們”小心翼翼地插在北極村明珠客棧房間的花瓶里。那是生計打拼的靈精。
北極村是我國最北端邊陲小鎮(zhèn),位于大興安嶺山脈北麓七星山腳下,隔黑龍江對岸就是俄羅斯的阿穆爾州的伊格娜恩伊諾村。每年夏至前后,這里有近二十個小時的可見太陽,如果是夜晚時分向北眺望,天空泛白,恍若黎明。有時異彩紛呈,絢麗多姿,這便是人們說的北極光。(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這是個神奇的地方,1860年(清咸豐十年)才告別蠻荒。那時僅僅辟為胭脂溝的江上驛站,名曰漠河。1914年(民國三年)設(shè)冶局公署駐地,1917年由設(shè)冶局升二等縣城駐地,1947年解放后并入呼瑪縣,1981年漠河重置縣后為漠河鄉(xiāng)政府所在地。這里出于北緯53度以上高緯度,冬季低溫零下五十度,皚皚白雪,江天一色,是晶瑩冰徹的童話世界。
可惜哥們是“追光族”,此行定然難享冰雪的愉悅,但時至暑秋“游擊區(qū)”,中午撐傘遮陽,紫外線烤的臉發(fā)燙;可移步樹蔭,便清涼宜人。舉目四望,松樹、白樺樹蔥蘢四野,木屋、尖頂樓婷立城廓,馬路條條寬敞筆直,草坪方方綠翠怡人。
這里是“一”的王國。“北國第一郵”、“北國第一哨”、“北國第一場”、“北國第一家”、“北國第一商店”、“北國第一超市”、甚至還有“北國第一廁”,林林總總。
在黑龍江畔,我失雅挽起褲管跳進(jìn)“黑水”里,黑、黃、灰、青、褐、赤多色的鵝卵石激起縷縷漣漪,江水駐流處卻清澈見底。對岸是一道環(huán)繞北極村的山嶺,權(quán)作了黑龍江的屏障,沒有房屋人煙,不見牛羊畜影,在軍事家的眼里定然是易守難攻之地。我揀了塊童掌大小的玄石,上面布滿了似龍非龍的黃紋,還點綴著似字非字的花理“天書”,自語恭謝北極村的饋贈。當(dāng)然,也好不吝惜地用相機(jī)把贊美的情感投注到這里。還輕輕地給俄羅斯一個“飛吻”:用480毫米的長焦把他們的一個邊防哨所拉了過來,那是用木質(zhì)或鐵桿之類組構(gòu)的三層高架,上面有棚房之類的建筑物,有幾分像當(dāng)年日本在占領(lǐng)區(qū)修訂炮樓,不過是鏤空的;又疑仿是苗家的高腳樓,樓上立一士兵,樓下堆著雜什;還拉過來一個廢棄的灰白色碉堡子類工事,該不是中蘇沖突年代的遺存吧!
中國北極點是必去的。高潔的三鹿造型中有一不銹鋼球標(biāo)。標(biāo)識東經(jīng)123度15分30秒,北緯53度33分42秒,海拔287米。
138號界碑更是留影佳處。如果興致更濃,就跟著唐太宗李世民等名人各式各樣的“北”字去找北。
最后的駐足是村東的北極廣場。游人們在北極村轉(zhuǎn)了一圈到此,黑龍江水從村西、北、轉(zhuǎn)東也流到這里,緩緩淌去。巨大的“中國北極”石雕矗立廣場上,背后就是俄羅斯的伊格娜恩伊諾。夜幕低垂,星火點點,民族舞蹈表演在“北極”拉開了帷幕。
哥幾個對歌舞是外行,但酒是豪飲級的,都是第一次到北極,興致濃濃,情趣昂然。在吃了黑龍江冷水魚后似乎不盡興,由亮兄召集再提兩瓶“北陲”,擺上兩牒土菜,開始了雅飲。
開始是猜牌對色,輸者飲。再解除“大”或“小”字,錯著用。高二哥是儒士,提議“花開官家”,把我從胭脂溝擷的花束置桌上依次旋動,花指誰誰下酒。我說這是現(xiàn)代版的蘭亭“流水曲觴”。
“既然興勃,大家何不來場‘北國詩會”?我提議。
眾應(yīng)諾。于是令者杯,先飲一盅,我出上聯(lián),依次兩分鐘內(nèi)對出下聯(lián),非出非貫者飲。
“興安嶺上話乾坤”,我道出一聯(lián)。
高二哥 稍微一酌:“千里林濤聽玄音”。
申兄沉思過時被罰一杯。但接著便吟一句:“北極村中藏極光”。
“妙!”大家齊聲喝彩。
劉弟細(xì)品片刻,瞇眼慢唱:“明珠客棧六仙人”。
“呵!”大家開懷大笑。“干一杯!”
輪到鄭州的一位小弟兄,人家畢竟是城里人,有見地,開口便說:“飲盡龍江源頭水”。
最后是亮兄結(jié)尾,有人說你這是定鼎之作,又有人說你指這是點睛之筆,弄得亮兄神情欠安,先飲一盅,慢慢道來:“指點江山主昆侖!”
“??!”大家齊聲歡呼,把兩個空酒瓶子震的回響。
天空掛著皓月,北斗笑了。
這一夜,北極光沒有出現(xiàn),哥們依故興然。
2014年10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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