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那句話,陪我從小長到大
孩提時,家里很困頓,那時鄰居家孩子吃著餅干,我纏繞在母親身旁哭鬧著,幻想著有一股餅干的味道飄來,那個年代吃飯都成問題,母親實(shí)在沒有辦法,就在田地里拔個蘿卜滌凈擦干拿來哄我,才止住了我的哭鬧。
稍微大一點(diǎn)的時候,有錢人家的孩子啃著甘蔗走在街道上,我都感到驚奇,問母親人家孩子怎么啃高粱桿了,母親的嘴唇微微一顫不說話,待那啃著甘蔗的孩子背影遠(yuǎn)去的時候,把那孩子吃剩下來的甘蔗根部不能咬動那部分,從路旁或者溝渠里拾撿過來,用刀劈開,后來我才知道那是我童年的時候很少看得到也吃不起的甘蔗,至今我尚記得那種甜的心酸的味道,現(xiàn)在想來已有四十余年了。
后來,父親外出做工,母親在家看管著我和弟妹三人,懵懵懂懂的我上小學(xué),母親已經(jīng)不再像先前那樣哄我們了,遇到我們的調(diào)皮,母親開始嚴(yán)肅地對我們說:“要看人家種田,不要看人家過年?!苯又?,就是一段寂靜。那時候的“過年”,就是“有好吃的”代名詞,因?yàn)橛袔兹湛梢愿鎰e那時斷時續(xù)黃黃的玉米面糊糊,迎來幾頓白花花香噴噴的大米飯,年成好的話,還能添上一件新衣服。所以,小時候還真是盼望著過年,至于“種田”這詞語,沒有去理會,那時候真的不知事兒。那時候,有錢人家的孩子穿著體面一點(diǎn),那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情,窮人家的孩子能穿上稍微像點(diǎn)樣兒的衣服,就要被問及是否要去走親戚串門兒,我清晰地記得,這樣的境遇我遇到三兩回。
中學(xué)畢業(yè)走上社會以后,沒有先祖的余蔭,也沒有一些社會關(guān)系,親戚中也沒有有頭有臉的人物能夠幫上一把,一個人去了新疆建筑工地打工,從苦力活兒做起,母親還托人來信問起我在外面打工的境況,總是不忘時常叮嚀我,“要看人家種田,不要看人家過年?!蹦菚r候的我一身破爛的衣裳,滿身的泥土和灰塵,天還沒有天亮就起床,天黑了才回到住地,黑黝黝瘦瘦的我,已經(jīng)忘卻了“過年”的年味,才知道“種田”的辛勞和不易。
成家以后,我也常常對妻兒說,“要看人家種田,不要看人家過年?!蹦赣H的話時刻銘記在心里,妻娘家也是貧苦人家自然知曉期間的況味,兒不是生在那個年代,自然生疏起來,然而,我還是時常對兒子重復(fù)著,母親對我說的那句話。如果說母親給我和弟妹三人帶來什么貴重的財(cái)富,如今想來,這句話才是母親給我們的最大的財(cái)富。
這些年來,我從來沒有給自己過過生日,或者張羅著一桌好的飯菜來慰藉自己的漂泊的心,總是簡簡單單的吃上一點(diǎn),或者寬慰自己:營養(yǎng)好了,容易得“三高”,這樣體面的回答來搪塞自己,也是在這種體面的回答里,教誨我的兒子及未來的人,不要忘記“要看人家種田,不要看人家過年?!边@句話的意味。(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羈旅國外打工的幾年里,每當(dāng)我看到那些整天吃吃喝喝的人,從我眼前飄過,我都不曾迷惑,我心里想,那些天天吃吃喝喝似“過年”的人,他們已經(jīng)忘卻“種田”好久了,剩下的也許只是“酒囊飯煲”的空皮囊。而我,要在這浮躁和喧囂的社會氛圍里,去“種田”,茍延殘喘著,在閱讀為伴文字為侶的工作以外的時間里茍活著,因?yàn)槊魈爝€要繼續(xù),因?yàn)?,我心里還想著母親對我說的話語。
母親那句話,陪我從小長到大。
月滿柳琴 草于 非洲 安哥拉
2015-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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