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

秋天的腳步在漸行漸遠,似曾消失的背影是那么的落寞、沉寂、而又戀戀不舍。與朋友相約漫步在晚秋的夕陽里,腳下的枯葉被秋風(fēng)吹的起起落落,或孤零一葉、或抱團成群,卷縮著身軀,讓人不忍踏濺,抬頭再看身邊樹上的殘葉時,它們遙遙拽拽命懸一線,隨時脫離樹干加入腳下的隊伍,此凄涼、寂寥之景我們相視一笑,共同的感悟是:“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
秋葉飄零,及物及人,惆悵從中生。人到中年,就像秋天一樣,是走向衰老的標(biāo)志,雖然有著寧靜、質(zhì)樸之美,但畢竟也是遲暮的美人。當(dāng)我愛戀的撿起一落葉黯然神傷時,愛好文學(xué)的朋友卻朗誦起了李白的五言詩:“我覺秋興逸,誰言秋興悲?山將落日去,水與晴空宜”。并說:秋天雖不及春天濃艷嫵媚、朝氣蓬勃,但秋天是成熟豐收的季節(jié),當(dāng)累累碩果呈現(xiàn)在人們眼前時,多少文人墨客對秋天的無私奉獻贊美謳歌。人到中年,要具有這份秋之美,如此境界的女人四季都會像秋天那一抹明凈的白云:透徹、柔靜、雍容高貴而又大氣。漫步在人工湖邊,湖周邊碩壯的倒柳垂下的樹枝抬手可及,少的可憐的樹葉枯萎泛黃,在秋風(fēng)的吹拂下緊緊吸附著樹枝,用盡畢生的精力不忍離去。秋風(fēng)微微吹過,湖面上不斷的泛起波波漣漪,絢麗的晚霞在秋天更加燦爛,碧空清澈,此美景好似詩人王勃筆下的意境:“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幾近黃昏,西邊的晚霞還沒散去,天際已露出了月亮美麗迷人的輪廓。更多的人晚飯后走出家門休閑娛樂,或是沐浴純凈的秋風(fēng),或欣賞秋樹映落日、古藤老樹枯葉飄零的意境。陣陣音樂響起,我們遁聲走去,原來是廣場舞愛好者已經(jīng)在溫習(xí)她們的功課了,我們站在一邊觀賞:廣場不大,周邊綠化樹圍繞,地面用大理石鋪墊,光滑平整干凈,中央有一顆兩人環(huán)抱不過來的銀杏樹,春夏枝繁葉茂時可以華蓋半個廣廠,不知何年何月何人栽培,失去光澤的銀杏樹葉三五結(jié)對、或更多成群的姍姍墜落。舞者有三四十人,前邊領(lǐng)舞的是一中年女子,只見她:身材修長,容顏秀麗,發(fā)髻高挽,伴著輕柔如溪流的音樂翩翩起舞,舞姿像脫離樹枝的樹葉飄飄灑灑,又似秋天的白云美奐妖嬈、柔若無骨。突然一片落葉飛落她的頭上,懸掛在秀發(fā)上,她伸手拿下駐足審視片刻,像是若有所思,然后又輕輕地放入口袋中繼續(xù)跳舞,雖不知她作何想象,但我被她優(yōu)雅高潔的舉止打動,此女是性情中人。不免用《洛神賦》里的幾句話贊美她:“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容曜秋菊,華茂春松。髣髴兮若輕云之蔽日,飄飄兮若流水之回雪”。
邊聊邊走,此時已皓月當(dāng)空,找個僻靜處坐下小憩,望著美麗的明月,一種親切感油然而生,人說秋天的明月是女子傾訴衷腸的對象,秋月能讀懂女人的心。人的情感波動和月光的光波是相通的,望月釋懷,面對美好的月色憂傷的心靈可以得到慰籍。沐浴在詳和、恬靜的月色里,四周雖喧囂但如處世外桃源,身心放松,仿佛能聽到月的呢喃低頌,她似乎在說:人生如夢,夢如人生,失去得到無需太較真,得到未必真得到,失去未必真失去,有些人不值得等待,也不值得付出真情,往事如過眼的云煙,不想散也要散,一味癡迷會迷失自己,時間會教你懂得如何面對人生,悟出此道理靈魂才得以安寧。朋友見我癡癡的望著明月不語,輕輕吟道:月圓月缺皆慈懷,人悲人歡照的清。幽輝泄時傾情訴,徹悟世間與人生。
走走停停,不覺行人漸少,四周有些安靜。晚風(fēng)加快了枯葉遠離樹的速度,一葉葉打著旋兒飛走,有的還來不及和樹說聲珍重就跌跌撞撞沒了身影。只有冬青和女貞樹葉樹相擁乘著旖旎的月色似已入眠,稠密的樹葉在颯爽的秋風(fēng)里微微晃動,顯然是很享受秋風(fēng)的撫慰和月暉的侵染,沒有葉樹分離的凄楚她們很是滿足;四季的輪換,阡陌的運轉(zhuǎn),她們不去做任何評斷,歲歲年年用笑嫣如花的容顏迎接春夏,用干練成熟的風(fēng)姿期待著秋冬。
秋靜悄悄的走了,余溫尚存處仍可看到秋的肅靜、秀逸和孤傲。站在清寂的夜色里,雖風(fēng)寒露重卻遲遲不肯離開,我在翹首張望秋那遠去背影的同時,心中涌出一種莫名的悲哀,雖說來年秋還會再來,但是今年的秋走的是那么的倉促,還沒來得及細細品賞她已走出了人們的視線。秋正濃時也許不曾有過如此念想,但當(dāng)秋的身影消失的若隱若現(xiàn)時才恍然:哦!我深愛的秋天已與大雁一起遷徙到另一個家園?;剞D(zhuǎn)身時才發(fā)現(xiàn):初冬冷顏、蕭殺的面孔已在眼前。(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回來的路上我問朋友:晚秋是夕陽,初冬是黃昏,季節(jié)猶如人生,你作何感慨?朋友用蘇東坡贈劉景文的詩做回答:“荷盡已無擎雨蓋,菊殘猶有傲霜枝。一年好景君須記,最是橙黃橘綠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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