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描以上二維碼，查閱本文作者原創(chuàng)文章分享）

小五大學畢業(yè)后就在外地工作，好幾年沒回家了。這次終于千里迢迢趕回家鄉(xiāng)，回到一個遙遠的村莊。

在家沒待幾天，就聽家里人說，要在家里辦酒席迎大姐回來?！坝贝蠼慊貋?？回就回唄，怎么還要“迎”呢？媽媽告訴她，這里的女人嫁人后，到了四十歲，都要迎回娘家住三年，這三年期間，不得回婆家，婆家的人也不得來探望，甚至和丈夫孩子也不能相見。三年后，如果夫妻情分還在，女人就回夫家繼續(xù)過以前的生活。

這叫什么風俗？徹底顛覆了小五的世界觀，我怎么從小到大從沒有聽說過呢？此時大姐夫正一個人愁眉不展地坐在客廳沙發(fā)上。唉，他能不發(fā)愁嗎？他和外甥離開大姐怎么過??？他們的吃穿住，哪一樣缺得了大姐的照顧呢？

媽媽還告訴小五，這個迎回娘家的酒席，一定要比出嫁時置辦得更熱鬧，才對得起你大姐。盡管她百思不得其解，但對大姐好的事，她還是想盡自己所能多幫著做一些。

姐妹們都被叫回來幫忙，看來爸媽真的很重視這件事。自大姐嫁人后，一家人難得團聚，這次總算聚齊了。要宴請親戚朋友，得去買些吃的回來。小五坐上二姐夫的電動摩托車，兩人一起去采購。臨出院門前，她看到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男人，翩然走進她家里，正和家人說著什么，溫文爾雅的樣子，她沒有看清來人長什么樣，只恍惚聽到“搬家”兩個字，并沒放在心上。(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路上小五仍在為大姐的事疑惑，就問二姐夫，你說這三年中，如果他們兩人各自有了另外的意中人怎么辦？二姐夫聞聽這話，有些惱怒，生氣地撇下她，獨自走了。她這才想到，姐夫和二姐最近幾年關系不和，而且過幾年也即將面臨和大姐夫一樣的問題，正為這事煩惱呢，悔不該這樣問！還沒走出村子呢，她四處望望，村里變化可真大呀，幾年沒回來，路已經(jīng)修的很寬闊，只是沒什么車?？磥磉@里也很快要發(fā)展起來了，就像沿海城市一樣，先修通路，才能引進投資?！耙赂唬刃蘼贰睂嵲谑呛苤腔鄣囊痪湓?。

突然看到村西頭方向熱浪翻滾，發(fā)出刺鼻的氣味，像一個工業(yè)基地，正在開采著什么，灰白色泥漿狀的物體源源不斷地從地底涌出來，可能此地發(fā)現(xiàn)了某種礦藏。剛才見到的那個黑衣人此刻正站在高處，威風凜凜地揮動手臂，指示著地面的工人做事。小時候這里可是一片綠油油的麥田呀，現(xiàn)在也被開發(fā)了。

小五有些欣慰家鄉(xiāng)的發(fā)展，但想到現(xiàn)在全國各地很多地方都因工業(yè)污染而形成的癌癥村，她心一緊，又有些擔心這片土地也會被嚴重污染，懷著這樣矛盾的心情，她開始往家走去。

開闊的馬路兩側，是新蓋的整齊干凈的房子，竟有人蓋起了幾層小樓。這兒人口稀少，氣候又不潮濕，有必要蓋樓房嗎？她微笑著想。樓房有兩層，有三層的，和內地大部分農村的房屋沒什么區(qū)別，都是統(tǒng)一的長方體盒狀樓房，毫無特色?，F(xiàn)在內地不也是這樣嗎？不論走到哪里，什么樣的民族和地域，農民們都已拋棄了當?shù)叵热藗冞z留下來的建筑風格，統(tǒng)一蓋起了這樣經(jīng)濟實用又“洋氣”的小樓。

瞧，這里還有四、五層的！再仔細看時，卻是祭祀用的白色小牌樓，是用在祠堂里供奉祖先的。不知誰家專做起了這祭祀用品生意，堆了許多這樣的小牌樓在商店門口，東倒西歪白花花一片，擋住了路。家鄉(xiāng)的人什么時候興起這樣的習俗，蓋起了祠堂？這地方的人，是從全國各地匯集過來的“移民”，往上數(shù)兩三代，幾乎都是內陸省份的人，基本沒有原住民。以前大多數(shù)家庭都不會在意這些風俗禮節(jié)，現(xiàn)在日子比以前好過多了，卻越來越重視這些吃穿以外的事情了嗎？

回家路上，小五遇到妹妹，妹妹好像生病了，看起來精神不振，她趕緊背起小妹往家走，行至一個拐彎處，卻看到前方的路被剛才看到的那個工地上流出的灰白色泥漿掩蓋了，冒著一股白色蒸汽。這可怎么辦呢？她指著泥漿，大聲問旁邊一個工人，師傅，這能踩嗎？會不會有腐蝕性呀？工人正用一個圓柱形模具，用泥漿為原料，做出一個個柱形的東西，柱形成品已經(jīng)堆起了很高，而那位黑衣人正是站在這成品堆起的高處指揮著他們。工人丟過來一雙鞋說，你穿這雙鞋過去吧，不會腐蝕的。她穿上鞋，背著妹妹小心翼翼地踩上去，它分明感覺到鞋子發(fā)出呲呲的響聲，泥漿如果接觸到皮膚，能不腐蝕嗎？小妹趴到她背上沒多久，就昏睡過去，此時一歪，差點兩個人都摔進泥漿里面，小妹的頭發(fā)已經(jīng)觸到泥漿表面，小五用力把小妹托起，帶起一串泥點，終于站穩(wěn)了。

家近在咫尺，卻越走越深，泥漿漸漸沒過小腿，此時兩腿就像泡進了石灰水里，似有千萬根針刺向每一寸皮膚。此時村莊已經(jīng)全部浸在一片灰白色的汪洋中，除了帶著安全帽，穿著藍色工衣的工人們，再也看不見其他人的蹤影，村里新蓋起的樓房里，空空如也。

馬上就到家了，泥漿已經(jīng)將雙腿全部浸沒，每走一步，就像是要耗盡生命最后一絲體力?？煅蜎]到腰部時，終于邁上了家門口的臺階，她迫不及待地要進家門，正欲向前時，卻有種無形的力量推開了她，她和小妹一起跌在臺階上。小五這時才發(fā)現(xiàn)，門窗已經(jīng)全部封死了，不知是誰用這種灰白色泥漿封住的。家人都去哪里了呢？

小五疲憊、恐懼、絕望、焦急，想大聲地吶喊，卻發(fā)不出聲，連哭都只能無聲的抽泣。抽泣是哭泣中最耗體力的一種，此時她大腦有些缺氧，身心俱疲。在幾近暈厥之時，終于哭出了聲，呼吸也暢通了，而自己卻被這哭聲吵醒了。

凌晨6點39分，天已大亮，我從噩夢中驚醒。

這種帶有魔幻色彩的夢，常會在睡眠時光顧我的大腦，夢中每個場景、每個人、某種顏色、甚至夢中的一個閃念，都可以在生活中找到原型。

夢里匯集的元素太多了，有親人們的某部分生活現(xiàn)狀，有電影《超能陸戰(zhàn)隊》中的黑衣人，有三毛文中荷西的工作場景，有柔石的小說《為奴隸的母親》中的情節(jié)，更有大部分場景源自我所處的生活環(huán)境。

今年年后搬到北站附近一個城中村租住。來這里的第一天，就聞到一股刺鼻的味道，氣味源自一條黑色骯臟的排污河，這是獨有人類才能制造出如此惡臭的垃圾發(fā)出的氣味。排污河獰笑著、赤裸裸地穿過整個村子，并不像小區(qū)里的下水道都是密封在地面下。排污河兩側滿是露天的大排檔、商鋪。村子里的私家民宅竟能竄出幾十米高，蓋出突兀的二十幾層，林立的高樓里面隔成小間，專用于出租。好幾處犄角里的房屋還在建，不甘落后地更上一層樓，無人監(jiān)管。

這個夢境，是潛意識中用另外一種方式表達出的一種隱憂，現(xiàn)實與夢幻相互映射，亦幻亦真如臨其境，令人五味雜陳。

作者：老吳家的老五

（轉載請注明作者和出處）

首發(fā)散文網(wǎng)：http://www.277762.cc/subject/37954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