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福澗之夜
月光是那樣皎潔,皎潔到沐浴著它我就能感受到自己的骯臟。山坡上大大小小的石頭,黑的白的,奇形怪狀的,都麻木不仁地靜伏在原地,根本不曾感受到我的來臨。溝溝坎坎上的樹,灰黑灰黑的,一株或是一片,好像再也顯不出那動人的身姿了。小河流水依然歡快,也真不知道這樣的夜里它還要奔到哪里去。遠處,山巒依舊,波浪般的曲線一直一直往遠處延伸啊延伸,仿佛有某個地方可以讓它銜接什么能量似的。偶爾有犬吠,一陣一陣,好似鐘聲,敲打著心扉,使人不情愿地從靜里出來進去,進去出來。
夜是那樣的幽靜,幽靜到唧唧蟲鳴也能在心底里有無盡回聲;夜是這樣的寬廣,寬廣到可以肆無忌憚漫無邊際地想起很多往事。但我不可以回憶,因為往事不可追。那一刻,我只希望能僅僅感受這美好的夜。它包容著我,因為它絲毫沒感到我的多余。我也感受著它,而且我忽然開始深深懼怕著黎明。
夜是如此的寂寥,寂寥到天地間仿佛只剩下我和這灰暗的夜;夜是這般的溫柔,溫柔到即便是跳進河里我也絲毫不會覺得寒冷。但我沒有那樣做,因為我害怕沉淪。這一刻,我只希望所有的一切都永不再來。那怕是燦爛,我也將將之深深埋到那地下。更別說憂傷,曾經(jīng)如何令我永遠深深懼怕著未來。
我是這樣的寂靜,又是如此的憂傷。因為雖然我深深地愛著這美好的夜,但是它從未給過我明確的回答。我是如此的愛它,我又是這樣的戀它。雖然我就被它深深包容在懷里,但我還要這樣無盡地想它想它。
這就是那時的我的故鄉(xiāng)的夜,這就是那刻的故鄉(xiāng)的夜的我。光陰荏苒,現(xiàn)今一想起它淚水還會模糊雙眼。雖然我可以在未來有無數(shù)次的回去,但我已不愿回去。我已不是那時的我,它也并非那時的它。我深深愿意自己就如此這般牽強地活在黎明里,活在熙熙攘攘的人流里。
但是說實話,我還是多么喜歡那時的我,絲毫也不做作地走進闖進無邊的故鄉(xiāng)的夜里。我也是多么愛戀那時的故鄉(xiāng)的夜,愛戀到給我一雙翅膀我就能輕盈地飛進無邊無際的浩淼夜空里。如果美好可以永遠,那我就可以穿越到從前,躲在不為人知的真誠里,永遠永遠不再回來。但是美好不能永遠,我也根本回不到從前。我這樣在每一個黎明里虛偽地開心歡樂著,在已不是它的每一個夜里無聊地徜徉著。我這樣隨意也無奈地打發(fā)著日日夜夜,只是在偶爾的一刻,在忽然剎那間,內(nèi)心會涌動出真誠和純潔來,督促鞭策著我,使我不至于會逃避生活,逃避那些人情冷暖。美好不可能永遠,但我也可以執(zhí)拗地認為它就那么永遠著,和我一樣一樣。至少,存在于每一次真誠純潔的心靈發(fā)現(xiàn)里。哪怕是白晝,它也存在于陽光明媚里。哪怕是未來,它也存在于我翹首相望的每個春秋冬夏里。(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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