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
待春風(fēng)挺進大山,就該在車子里坐穩(wěn)當(dāng)了,尋找通往春天的路。沿途,枝椏生長,花開了。山漸深,色漸濃,天藍、水碧、山青之間,看,桃!一點淡淡的暈紅,涂抹在林子間,在田畦上,在水塘邊,春天就這么或立或倚地,輕聲地笑開了。
畫桃,是一只紅酥手,捻筆凝神,將一支筆飽蘸了溝渠里的春水,沾紅,著白,調(diào)停,在高山大樹上,筆尖游走,輕盈得像躡著碎小的臺步。微風(fēng)細(xì)細(xì)處,這手點出一筆筆輕微的顫動,施朱則太紅,施粉則太白。
一瓣兩瓣三瓣,桃成了,它們鉗著一丘青翠,含著薄薄的風(fēng)情,將無限春光由遠而近地透視過來。
詩人說,那一樹的嫣紅,像春天的一句話。
說桃,桃已經(jīng)在農(nóng)家小院里收筆。一段圍墻,幾竿竹子,芭蕉葉才吐出新芽,桃的枝椏斜逸著伸展,透出旺盛的青紫。斜陽里,就著茶盞,鄰人們陸續(xù)來到樹下,鄰人們笑語盈盈,你一句家長,我一句里短。鄰人的故事一一纏上枝頭,點點厾厾,甚至還唱和著平仄的格律。其實,在路徑婉轉(zhuǎn)的犄角處,桃自己的故事也有了,桃說,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印紅。。。。。
有人愛種桃,選一處近在眼前的小山丘,將一干雜樹剃得精光,種上桃,等到花開了,放眼望去,嶺上那片浮動的彤云,像冬去春來大地從胸間緩開一口芬芳的氣息。游人順風(fēng)而至,停下車駕,慢慢踱過去,昂首,注目,輕嘆,思緒也從心頭升起。再看這一樹樹漸濃的花開,香味徐來,桃,漸漸進入看花人的思路,終成縈繞、繁復(fù),花徑成蔭??椿ㄈ俗咧粗胫髯园咽朗聮伾显葡?,在心頭締結(jié)出一處避世的桃花庵,仿佛是那,桃花塢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一株臨水而立的桃,三兩枝斜過葦叢,便是使人流連忘返的好處所。天光,花影,水波渙渙。但暮春還是要來的,一樹桃的離去,總是腳步匆匆,仿佛只一錯眼,一招手,指尖便已花瓣紛紛,心頭那一盞精心調(diào)弄的艷紅也被驟然打翻。但何必惋惜呢?等落紅趟過溪水,隨清波流轉(zhuǎn),漂過,濾過,你再去尋找一紙薛濤箋,紅是骨,香是魂。鴛鴦小楷,紙上琳瑯,字字句句重新啟動了春風(fēng),連光陰也是一派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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