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外公文
公,吾今乍聞噩耗,不禁有天雷轟頂,五內俱焚之感。未能遠足奔喪,聊以拙劣文章告忌,以慰在天之靈。
猶憶吾少年之時,雙親遠游,公收吾于足下,殫精竭慮,以美食佳肴供之,猶恐不殆,且公嘗未敢食也。吾是時年幼,不明長幼尊卑為何物,不知禮儀孝悌之人倫。公不辭辛勞,日夜身體力行,溫言相教,使吾漸明天理人倫。公常撫吾言道:“吾今日以誠待汝,不求來日汝之盡孝,蓋因吾年歲日大,時日無多矣。”吾當時年幼,雖能記憶,亦未知其言之悲也。
吾年二五,始離鄉(xiāng)遠游,算來時至今日,已八年有余,但與公之相見,屈指可數矣。年初之時,公嘗于吾家小住,別時吾嘗諾來日相還供養(yǎng)之恩。嗚呼!孰謂汝遽去吾而歿乎!公雖年長,以為雖暫相別,終當久相與處。奈何,奈何;世事弄人,造化弄人;使吾淪得不忠不孝之境地。誠知其如此,萬乘之公相又能若何,吾不以一日輟汝而就也。嗚呼!其信然邪?其夢邪?其傳之非其真邪?汝之孫始雙十,汝之重孫始五歲。如此天倫之樂,公竟一日未享。嗚呼哀哉!嗚呼哀哉!
汝年首小住時嘗對吾云:“吾之腹痛之疾,往往而劇,常周身腫脹,疼痛難耐”吾曰:“是疾也,速速前去診治,些許時日,即可痊愈”未始以為憂也。嗚呼! 其竟以此而殞其生乎?抑別有疾而至斯極乎?嗚呼!汝病吾不知時,汝歿吾不知日,生不能相養(yǎng)于共居,歿不得撫汝以盡哀,斂不憑其棺,窆不臨其穴。吾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縱使胸中經綸萬卷又能如何,又能使公起死回生耶?
嗚呼,言有窮而情不可終,汝其知也邪?其不知也邪?不孝孫以文敬上。愿公早日往生極樂,以享世間未盡之福報。嗚呼哀哉,尚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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