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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小說:石村長的艷遇

2015-10-02 21:15 作者:人生路漫  | 9條評論 相關文章 | 我要投稿

中篇小說;石村長的艷遇

(原標題:天上掉下個林妹妹

文/鄺世華

西海城市化建設,如火如荼,眨眼之間就漫開了一片。村里的魚灣要修建濕地公園了,這事兒在全村展開討論。一半人說,不能修,修了以后養(yǎng)不成魚蝦,賴什么生存。一半人說該修,那魚灣不填掉,不知還要淹沒死多少人,前兩天,一城里老頭在魚灣里釣魚掉水里淹死了。兩半人爭論甚為激烈,議論半天議不出結(jié)果,鎮(zhèn)長讓石村長拿主意。他作為一村之長,回村里召開村民戶主會,把那些平日里在村里穿長褂的,撐橫篙的,情緒不暢的,有思想顧慮的會前先說教了一番之后,再在會上作起高談闊論:“魚灣修了公園有什不好?公園里可以打拳跳舞,非要釣什么魚吶???收入,怎么沒收入,政府補償七百多萬元不是收入么?分了錢,不可以開鋪做生意的掙錢買車子、買房子、討漂亮老婆生孩子!?就硬要死咬一條卵雞腿換不轉(zhuǎn)!”不曾料想幾句臭里夾騷的話,竟然把整個會場說得默不作聲。不知是宏論說動了眾人還是七百萬元感動了眾人,最后大伙都說:“你土皇帝說了算數(shù)?!笔彘L趁熱打鐵,立即在協(xié)議上狂草了“石華”二字,大伙兒見局勢已定,管是情愿還是不情愿的,個個簽了大名。這個麻頭的事兒剛解決,鎮(zhèn)長又把我找去,說還有個麻頭事兒要他解決。他很不高興,但還強裝笑臉說:“魚灣的事已經(jīng)夠喝一壺了,又有什么好事,要照顧兄弟伙子了???”因為鎮(zhèn)長為便于開展工作,平時好與下屬套近乎,經(jīng)常拍人肩膀稱兄道弟,久而久之跟著說習慣了。

鎮(zhèn)長被他說得有些尷尬,便呵呵一笑說:“呵呵,這事沒辦法,只有你能力強,能解決?!薄澳惚陆o我戴高帽子,有啥事直說?!?span style="position:relative;left:-100000px;">(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好,兄子伙子就不拐彎抹角了。有母女兩個,她叫林黛玉,女兒叫林倩倩,在你們村里已落戶十幾年了,多次找縣里,鎮(zhèn)里要求享受同等村民待遇,依照法律她的要求應該支持,縣信訪辦也轉(zhuǎn)批給鎮(zhèn)里,指示要妥善解決,這事最終落到你村里?!?/p>

“這是那回事??!”他驚愕半天說不出話來。記憶里,從來就沒有這母女兩個在村里落戶。我半開玩笑地對鎮(zhèn)長說:“兄弟伙子,總不是你的什么人塞進我這里來吧!?”

“別瞎說?!辨?zhèn)長立刻拉長了臉嚴肅地說:“她,我從來不認識,遷來你村里,我還沒到鎮(zhèn)上來,與我毫無瓜割?!?/p>

“不管你屁事,那么上心?”

“這事不是鬧著玩的,弄不好她要找到縣上去,對鎮(zhèn)里村里都影響不好。”鎮(zhèn)遞給一支極品“金圣”,緩和了些口氣說:“關心解決群眾合理訴求,是我們各級部門的應盡職責,是推進建設和諧社會的……”

“好了,兄弟伙子甭上什么政治課?!辈坏孺?zhèn)長說完,他便大聲說:“群眾聽你那一套,要說你和他們說去?!?/p>

“喲呵,你今個卵大成瓠子了!”鎮(zhèn)長有點不高興:“當初把你培養(yǎng)上來,不就看你工作積極肯干與上級保持一致么,今個村長當牢穩(wěn)了不是?”

見鎮(zhèn)長生氣了,他又感有些難堪,再怎么說也是上級領導兼酒桌上的朋友,何況還是一個姓,人不親帽子親,說什么也得幫?!昂冒?!”我又妥協(xié)了“幫你可以,這樣的事只是最后一次?!?/p>

石鎮(zhèn)長立刻握著他的手使勁搖晃起來:“是嗎,這才是兄弟伙子?!?/p>

“你先別高興!”他把手抽了回來說:“總得把事情緣由說清楚吧,替你挨刀也要死個明白吧?!?/p>

“看你,把話說得那難聽。這個,我也搞不清楚,都十幾年的事了,我剛來怎么知道!”

也是,石鎮(zhèn)長是這屆才來的,他也許確實不知道?!斑@樣嗎,給我點時間,把事情的緣由搞清楚了才好辦?!?/p>

“可以,但不能遙遙無期地拖著,給你半月時間?!?/p>

幾天來,天老爺時常陰沉個臉兒,時晴時,似晴非晴,使人心里感至一種莫名的憋悶。晚上,漁村召開戶主大會。漁村是打魚為業(yè)的漁業(yè)村,全村就六十多戶人家,屬于村級編制,雖然與大田村合并為一個村,經(jīng)濟實體及收入仍各歸各的,只是在魚村選了村長,文書;大田村人當了支書,出納。晚上的會大田村人不參加,雖然只六十多戶人家,召集起來挺難的;把大伙從牌桌上趕下,又趕上刑場似的趕進會場,聽說分錢,大伙兒士氣高漲,錢是好東西,象征房子,車子和女子,誰不想要?連不食人間煙火的菩薩都要票子。當年唐僧師徒四人歷盡千辛萬苦,好不容易到了西天,臨要授受真經(jīng)時,菩薩索取好處費,唐僧身無分文,只得把那一路乞討的吃飯家伙“紫金缽”給了如來,方才取得真經(jīng)。錢是好東西,有錢能使鬼推磨,不然白衣天使要紅包,無冕之王也要封口費。漁村人不很富裕,雖然看過錢,但沒看過這么多錢。所以對錢很關注很敏感。都說錢難掙,有錢也難分,分錢的原則談不妥,花花綠綠的票子見著拿不著。分錢的原則是什么?就那人頭數(shù)!石村長將應分錢的名單一宣讀,村人立刻一片嘩然,亂哄哄捅了馬蜂窩似的。

“石村長!你再念一遍,剛才那母女兩個叫,叫什么來著?”村里的王老頭眼花耳背記性也不好,每次開會總是想弄清問題又難弄清問題。往往起那挑燈惹火的作用。

“叫林黛玉!”

“咦!林黛玉不是紅樓村的人么,怎跑我哩魚村來分錢?”

“什么紅樓村是紅樓!”有人大聲糾正說:“就是那個和賈寶玉談戀得了相思病的?!?/p>

“哈哈……”眾人大笑起來。

“天上掉下個林妹妹……”不知那個搗蛋家伙竟然用越腔唱了一句,大伙跟著哄鬧起來:“哎!村長大人,你從那撿來個林妹妹,不怕嫂子吃醋?”

“吃什么醋啊!”村里“八大塊”接過話在說:“現(xiàn)在時興包二奶”

“你是被人包過了吧!你清楚?”不知那個好事的故意撩撥這風騷女人。

八大塊瞄了男人一眼毫不介意地說:“這也不是我諂造的,報上都說了,還給包二奶評過各種各樣的獎呢!什么數(shù)量獎啦,素質(zhì)獎啦,管理獎啦……”

“就你這娘們關心這些騷事!”未等八大塊繼續(xù)說下去,石村長打斷了她的話說“今開會是講分錢的事,不是聽你說二奶的!”他沒好氣地瞪了八大塊一眼,八大塊不僅沒有所收斂,反更大聲地嚷嚷“嘿!你甭用眼睛那么瞪我,別以為你是一只不吃腥的好貓!”說完,用她那幾分色迷又幾分艾怨的眼神瞪著他。他避開她的眼光,心里尋思著:八大塊不好惹,喜好出風頭。她仗著自己人長得漂亮,受人寵愛,不把一般男人放眼里,可她偏就嫁了個床沿上都是壓不出響屁的男人。旁人背地里叫她男人“悶牯卵”,她也跟人說,一輩子不甘心就吊死在“悶牯卵”這一棵樹上。所以她就猶如“滿園色關不住,一枝紅杏也墻來”。前任村長石徑斜,就成了八大塊“上吊”的那棵樹,最后,石徑斜那棵大樹被八大塊的石榴裙給吊倒了。他時常告誡自己,工作雖然難免出錯,但不可以在男女之間的問題上犯錯,有次,險些犯上了。一天,到八大塊家收“醫(yī)保費”,因白天找不著人,要么人在地里,要么人在麻將桌上,只有晚上找得著人。晚上,到八大塊家去,悶牯卵到外鄉(xiāng)做工去了,她一人在家,正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要在往常,定會立刻退出門來,但這次不能,因醫(yī)保費要按時收繳,不能放棄任何一次工作機會。八大塊慢騰騰地從床上起來,穿著拖鞋,甩一下那蓬亂的長發(fā),走到客廳,隨手關上大門,招呼石村長先坐會兒,接著給他遞煙沏茶,她把那支他沒接的“芙蓉”香煙叨在自個嘴上點燃,忽明忽滅地吸著,時兒呵吐一口,冒出那煙圈兒,用那瞇瞇的眼神看著他說:“石村長,今年一個人交多少?”“每人七十?!薄班?,又加了十塊!都交了么?”

“都交了,就差你了。”說著,他把那收據(jù)翻給八大塊看。八大塊趁著翻看收據(jù),彎腰靠到他身邊,一只奶子擱在他肩上,粉都都的臉兒幾乎挨著他的腮邦,一股玉蘭香水味撲進鼻里。他仰開臉,下意識地挪動了一下身子,八大塊見他如此這般拘謹,訕笑起來:“喲!村長,都這么老辣的人了,還怕生?”說著用那色色的眼神瞪了他一下說:“怕我今晚趁悶牯卵不在是把你吃了!”說著用胳膊在他肩背上撞了一下,他只好嘿嘿一聲傻笑:“大妹子大美人,怎會喜歡糟老頭子?!”為了便于開展工作,融洽關系,切不可與人產(chǎn)生隔閡,有時只能裝瘋賣傻。

“都是過來人,怕那樣?喜歡就喜歡唄!”八大塊說著干脆扒在他肩上,手摸著他的后脖,石村長拉開她的手說“別鬧了,快交吧,我還有別的事!”

八大塊一家三口人,交了二百一十百塊錢:“今夜是你來收,要是別人來,我就……”“是呵,要是別人,今夜恐怕還要倒貼給你!”他也開了句混賬玩笑?!拔?,村長也說這樣的話!”八大塊訕笑得兩眼瞇成了一條縫.農(nóng)村工作中,有時不文明的言談,只要宜人適時,反而能親近關系利于工作......

“你甭那么正經(jīng),把林妹妹這事說說,究竟是那回事?!卑舜髩K嚷著嗓門,打斷他的沉思,她是有意尋開心,想看村長笑話。

“是呵!”幾個想看熱鬧的人跟著瞎起哄“這林妹妹是不是與你有一手?不然,無緣無故怎會落戶到咱村里哩?”

“是呵,村長大人,是你什么親戚還是相好!”

“……”人們七嘴八舌嚷開來,會場亂成一鍋粥。

他再也按撇不住“啪!”一聲,將名單甩在桌上:“吵什么吵不想分就算了,起什么哄!”

人說有水平的無脾氣,無水平的脾氣大,這話一點兒不假,他不通曉為官之道更無為官的耐性,受不了這窩囊氣,任職以來,發(fā)了最大的一次火,大伙頓感意外,不曾想,平日里儒雅斯文的一個人,也有如此粗魯無名之火。往日凡事都和風細雨,喜笑顏開,一樽彌勒佛似的,今個,怎就閻王投胎不是人了?!敖裢淼臅烷_到這兒,散會!”他說罷,黑沉個臉兒離開了會場。事后冷靜下來,他又覺得那晚沖大伙兒發(fā)脾氣很不應該,你一個村干部都想不通發(fā)脾氣,群眾更是想不通,照這樣的話,還做工作?趁早辭職吧!莫等大伙把自己轟下臺。想著,心里后悔死了,捉摸如何把這問題解決。對!先把事情的緣由弄清楚,才好入手。他找到鎮(zhèn)長說;“林黛玉的事難辦,群眾意見大,沒法落實?!?/p>

“兄弟伙子!”鎮(zhèn)長拍著他的肩膀說;“我雖然剛來,我曉得,我們鎮(zhèn)的村長中,你最有能力,這點事難倒你嗎?竟因為難辦,才找你嘛!”

“呵,兄弟伙子!”雖然對這句話感到有些虛偽肉麻,久而久之,官場上摻和一些江湖習氣也已司空見慣了。“我是說……”他生來不是當官的料,在領導面前怎么就象《法門寺》里的賈桂一樣奴性十足,很是拘束。

“哎呀!你嗡嘰個啥?都是兄弟伙子,有啥直說嘛!”鎮(zhèn)長深吸了一口煙,噓地長吐了一口霧。

“這林黛玉,究竟啥來路,我得搞清楚!”

“唉呀!你管那么多干嘛?甭管她是天上掉下林妹妹,還是地下蹭出個土行孫,咱只要能解決群眾合理訴求,化解矛盾,維護社會和諧穩(wěn)定就可以了,你管那多閑事干嘛?!?/p>

“這不是閑事,事情的過程總得弄明白!”

“我從來只看事情的結(jié)果,不看過程。”鎮(zhèn)長未等他說完,便搶著說:“我不管什么過程不過程,你盡快給我解決,不然,她又要去縣里?!辨?zhèn)長又象哄驢子上套似的對他說:“兄弟伙子,你不幫我誰幫我?這也是你份內(nèi)的事啊!”他也就真愿意進那套子,自知本來就是個拉犁的,何況今后有啥事,還得上頭撐腰,不然遇有什么麻煩,領導嘴一撇,你不倒臺也唱不成戲。

“那也得讓我和林黛玉見個面,是麻子是癩子都不清楚,怎好做工作?”

“哎呀,就這點要求早說嘛!”鎮(zhèn)長沖他詭秘地一笑“這事好辦,我給你安排一下。啊!這樣吧,我叫她打電話給你,你直接和她談。”

石村長表示同意地點了一下頭,鎮(zhèn)長又拍著他的肩膀說;“兄弟伙子,這事抓緊辦,我只要結(jié)果,不看過程?!?/p>

從鎮(zhèn)長辦公室出來,頭有些暈沉沉的,耳邊響著:“我只要結(jié)果,不看過程!”這是什么屁話啊!他揣度著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日子如葉子,經(jīng)歲月的風那么一吹刮,繞繞裊裊飄去了好遠。村民問土地補嘗的錢怎還不分,他只得推脫說;“近些天,村里的事太忙,沒得空開會?!薄澳菢用??開個會都沒得空?!卑舜髩K又帶頭起哄說:“不是你們這些土皇帝,把錢吃了喝了,買了車子包了奶子,到時就打張白條子?!?/p>

“你曉得個卵!”有人分辯說;“那錢是專項專用的,各家要簽名蓋章,對身份證號,發(fā)一卡通,錢再打到賬上……”好壞旁人一句言,八大塊立即癟了氣。

“呵呵,是這樣,我不曉得,嘻嘻!”八大塊頓感尷尬,微紅個臉兒揶揄地說。

“你曉得什么,就曉得和男人睡覺!”

“哈哈……”眾人大笑起來,剛才那沉悶的氣氛一下變得活躍。石村長趕緊說;“過幾天,忙過這陣子,就把錢分了,反正黃牯不割卵,總在胯下吊?!卑舜髩K及眾人得到承諾之后,便笑鬧著走了。望著眾人漫漫遠去的背影,他開始冷靜地沉思起來,這錢究竟如何分才比較合理,忽然,手機鈴聲響了:‘姑娘姑娘我就要嫁人哪......“喂!誰呀?”石村長打開手機,就聽對方是一個嬌嘀嘀的聲音“你是石村長嗎?我是林黛玉!”

呵,原來是她打來的,她說她在“婭當娃”酒店上班,約他到那兒會面,說不好意思,工作忙走不開,麻煩去她那兒一趟。呵,村官不是官,你求咱辦事還得倒上門。呵,婭當夏娃?婭當是什么人夏娃是什么人?兩人都是不穿衣服不穿褲子的,若不是當初兩人發(fā)現(xiàn)了男女那點私密干了那事,恐怕今天某些國家某些地區(qū)的艾茲病不會那么泛濫。石村長不想去見林黛玉,去那地方不合適,怎樣也算是一級領導嗎,去那兒有失體統(tǒng)。但又覺得不可不去,這事兒迴僻不了。她可以不見,鎮(zhèn)長可以不見么?妞媳婦終究是要見公婆的。

他忐忑地找到婭當夏娃酒店,見到了林黛玉。林黛玉果然不是徒有虛名,只見她中等個兒,身材姣好,有著模特兒那種曲線的美,容貌美如林青霞,臉上雖然影現(xiàn)歲月風霜遺留下的痕跡、但依然不失女人的俏麗風韻,毫不遜色于銀幕上的林黛玉。林黛玉是這兒的部門經(jīng)理,特地開了間雅座,沏上一壺‘碧蘿春’,落坐后,便奉承起來:“呵,聽說大田村的石村長是個才華出眾的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啊!”

什么才華出眾啊,一個只念完小學年過半百的鄉(xiāng)村土人,要相貌無相貌要才學無才學,還才華出眾?被林黛玉奉承得更覺自卑。“聽人說,你工作能力好,還寫得一手好文章?!薄鞍パ剑∧怯惺裁春梦恼?,那是一種業(yè)余愛好,胡亂瞎寫,見笑!”“呵,石村長!”林黛玉把話轉(zhuǎn)入正題:“不好意思,你那么忙,為我的事麻煩你。”“別客氣,這是我們應該做的。你那戶口是那回事?”他的目光注視著她的臉,林黛玉迴避他的目光說:“我的戶口落在你村里有一十幾年了?!薄笆菃幔课以趺床恢滥?!”我接過話茬說:“群眾意見很大,都不承認你的戶口,不愿分錢給你。”“這事我也咨詢了法律部門,說我在你村里都這么多年了,就是你們村的正式村民,應享受村民同等待遇?!?/p>

“話是這么說,那也有實際情況不是?你當時是怎樣遷來村里的,村里怎么沒人知道?”他想,這事兒有些荒唐,簡值是天上掉下個林妹妹。林妹妹見他態(tài)度曖昧,有些焦躁心急,緊靠他的身旁邊坐下,又叨叨絮絮地敘說她的權(quán)利來,他不與之爭辯,只一旁微閉著兩眼,靜靜聽著,多年的農(nóng)村工作經(jīng)驗告訴他,有訴求的人有一種心態(tài),就是心里感到委倔憋得慌,需要得到宣泄,宣泄完了之后,才好做解釋工作。林妹妹沒完沒了的嘮叨,將他催入休眠狀態(tài)?!鞍?!石村長——”林妹妹以為石村長睡著了,不禁搡了他一下臂膀,石村長很感尷尬,揉揉太陽穴說;“呵呵,這幾日村里拆遷事兒忙,日夜不得消停,有點困。”“困么?困了開個房間睡會兒!”林妹妹說著,用那雙俏媚的丹鳳眼斜視著他。那眼神似乎滿含一種拷問與探尋,他仿佛象有什么秘密被發(fā)現(xiàn)頓感不安。他避開她的眼神,想著妻的中肯告誡;“正臉正眼看人的女人沒邪念,若是面南望北斜眼看人的女人,喜好勾撘人,你可當心了。”妻的話是否是真理,未曾實踐不好定論,也許是妻的經(jīng)驗之談,她曾經(jīng)是否就買過一頂綠帽子。想著,心里又暗罵自己:“什么東西,也不灑泡尿照照,一幅癩蛤蟆相,也有那多遐想。”

“石村長,要不要休息一會兒呢?”

石村長又揉了一下太陽穴說:“沒事!這樣吧!”他又把話引入正題“你還是說說,戶口是怎樣遷到我們村來的?”

“這話說起來話長??!”林妹妹抬頭看了一下電日歷“呵,都十二點了,我們?nèi)コ燥埌?!””不啦不啦!”他覺得第一次見面就吃人家喝人家的不好,常言說:吃人家嘴軟拿人家的手短,以后怎好辦事?

“這事麻煩你了,也難得相聚,不為我這事,怕請也請不來,若不見外一起喝杯小酒,我那戶口的緣由,咱席間慢慢談?!甭犃置妹眠@么一說,就不再推辭,這次來的目的就是要搞清她落戶的緣由。

林妹妹在酒店要了一個“風吟月菊”的小包間。小間布置淡雅清新,一個古香古色的大扇面,畫著一輪圓月和一蔟秋菊,旁邊題了一首紅樓夢的簪菊詩:

冷香凝露為誰忙,點綴佳人淡淡妝;

垂耳青絲偏發(fā)髻;鄰家稚子笑癡狂;

秋心莫負新醅酒,醉眼應憐元徑霜;

簾底拾來夢境對,休教拋灑月枝旁。

那畫那詩,給小小的包間增添一種恬靜、淡雅、潔美的氛圍。落坐后,林妹妹開啟一瓶女兒紅。女兒紅的包裝極其精美,艷紅的瓷瓶繪一優(yōu)美女孩嬌姿,給那芳香襲人的美酒,增添了濃濃的溫情。斟滿兩杯酒后,林妹妹端起酒杯滿含倩笑對我說:“今日為了我這戶口的事兒,有勞石村長費心,沒啥好的招待,一杯簿酒略表心意!”林妹妹說完滿飲了一口。他歷來不善于交際,大伙常這么笑說:現(xiàn)在干部都三會,會吃、會玩、會樂;你是三怕;一怕打牌,二怕跳午、三怕喝酒??山裉爝@酒不能不喝,盛情難卻、這酒也切實太香。杯舉三次后,腦殼有點兒暈,林妹妹臉上也泛起了紅暈,醉眼里,林妹妹更顯得姣好嫵媚。古人有“醉里挑燈看劍……”他這會兒似乎是醉里瞇眼看花。林妹妹因喝了酒,有些燥熱,脫下那件米黃色的外衣,露出那身粉紅色的,領口開得低低的顯現(xiàn)出那道誘人溝溝的緊身衣,她理了一下長長的秀發(fā),一股特別的香味撲鼻子而來。他頓感宭窒,為打破這尷妎,微微挪了一下身子含笑地對林妹妹說:“呵,林經(jīng)理,今日承蒙高看客氣破費!咱酒也喝得差不多了,你是否把你當初戶口的事?”“好吧!”林妹妹不等我說完,接過話茬說:“那是二十多年的事了,二十多年前……”林妹妹開始敘說她那段限難曲折的人生經(jīng)歷。

二十多年前,一個貧窮落后的山村,住著三十幾戶人家,村里資源貧乏,村民的生活來源僅靠伺弄莊稼那點收入,日子過得艱難拮據(jù),村民又有一個多子多福的不良陋俗,家家生養(yǎng)了七八個兒女,使得本來就極其困難的家境更是上加霜。村里有戶姓林的人家,一共生了七個女兒,當時被村里人戲稱為“七仙女”。林家當家人,舊時讀過幾年私熟,在村里算是識文斷字的,是生產(chǎn)隊里的管賬人。平時喜好看些古書,茶余飯后,或是落雨下雪天,給村民講古董故事,就在那年給村民講紅樓夢林黛玉的時候,他的大女兒誕生了,于是,給大女起了林黛玉的名,自后,又生了寶玉、妙玉……等六個妹妹。在林黛玉念完小學時正上中學時,父母就給林妹妹張羅婚事找婆家,村民問她娘,為何把一個還未成人的伢子就嫁了,娘兩眼溢著淚水說:一家八九口人,日子過得苦哇,不如早點給伢子找個好婆家,謀條好生路,免得一起受窮。人們再也不言語議論了,覺得是那個理兒。林黛玉十六歲那年,嫁到了一個叫“煙云山”山鄉(xiāng)小鎮(zhèn)。小鎮(zhèn)雖然偏辟閉塞,山上的竹木資源極其豐富,林業(yè)剛開放,那些南來北往的人,無論是砍伐竹木還是販賣竹木,或是收購山貨的,都聚攏到煙云山來撈票子,小鎮(zhèn)上終日是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異常的熱鬧。林黛玉婆家,就是在小鎮(zhèn)上開飯店歇鋪的。盡管男人五短三粗不般配,但自己是從糠籮里跳進了米籮里,過上了好日子,但好日子并未過多久,公公婆婆先后去世,男人沒了長輩管束,變得游閑懶散,有時丟下生意不做,去打牌賭賻,加之林業(yè)不景氣,人們又轉(zhuǎn)向山外城里撈票子,小鎮(zhèn)漸漸冷落了,飯店歇鋪開不下去了,男人干脆閉門去賭賻,沒多久,就把娘積掙下的一點積蓄糟塌光了。一家的生活陷入困境,林黛玉只得丟下三歲的女兒到外面打工。因在家開過飯店旅社,她在一家酒店做服務員,每月定時把工資寄回家,老公以為她在外面掙錢很容易,在家終日游手好閑,和一幫狐朋狗友打版賭博,進城玩樂。老公的行為傷透了她的心,本來當初嫁給他時就感到憋倔,現(xiàn)在如此對待她,心里更是難受,她決定和混賬的男人離婚。

林黛玉說著,不禁揩拭了一下眼睛。“他同意離嗎?”“老公不肯離?!薄澳窃趺崔k?”“為盡快和這樣不爭氣的老公離婚,我寧愿放棄我?guī)啄甏蚱磼攴e,建造的房屋和所有財產(chǎn),帶著女兒凈身出戶,回到了娘家那個貧窮的山村,爹娘都已過世,不能長住在哥嫂家里,我?guī)е畠喝コ抢?,一邊打工一邊供女兒上學。在打工時,有一個要好的同事,很同情我的處境,給我介紹一個朋友,他在政府部門工作,妻子在一個較遠的鄉(xiāng)鎮(zhèn)教書,正和他鬧離婚。這樣,我兩人似乎同病相憐。我那時只有一個要求,把我母女兩個的戶口,從男人那兒遷出來。朋友說這事一點沒問題,他通過一個同學把我母女兩個的戶口,遷入到你們的魚業(yè)村,因為那時你們?nèi)汲远ㄤN糧。后來定銷糧撤消,雖然沒有糧食供應,但戶口就一直懸在你們村里?!?/p>

“啊!原來是這么回事!”石村長終于弄明白了事情的來由“那當時村里是誰經(jīng)手辦的???”

“??!是這樣......”林黛玉欲言又止。

“是怎樣呢?”石村長以一種凝視的眼神盯著她的臉,她避開他的眼光,有點不太情愿地說:“是,是這樣……”林黛玉又開始她的回憶“那年你們魚村有個石村長,群眾撿舉揭發(fā)其有生活作風及經(jīng)濟問題,怕受處分,找到我朋友說情,并答應把我母女倆的戶口接收到魚村落戶?!绷主煊裢nD一下接著說:“石村長,事已致此,對你沒啥好隱瞞的了,反正都過去那么多年,既成事實,我的戶口也沒別處好遷了,不在這兒,我母女豈不成了黑人?”

他無言回答,覺得這事太復雜,心想,她那朋友現(xiàn)在哪去了,怎丟下她不管了呢?“你和那朋友后來怎樣了,他怎不管你呢?”

“后來,石村長,呵是原先那個村長,還是被撤職處分,我那朋友也受了牽連,被留用察看。他和妻子重歸于好,他們畢竟有一個兒子,我也欲哭無淚,從此我拒絕了所有的男人。”林黛玉說著又不禁揩了一下眼睛,他心里泛涌著一絲的憐閔?!昂?,這些年你也真不容易的?!?/p>

“是??!這些年我到處打工,供女兒上學唸書,過著飄浮不定的日子,現(xiàn)在自已一年比一年老,也闖蕩不了幾年,總得有個落腳的地方?。 绷主煊裢nD了一會接著說:“老了走不動了,我還是到魚村去,我的戶口在魚村,我就是魚村人。”林黛玉又揩了一下眼睛。事以至止,什么都已明白了,石村長看不得女人的眼淚,說實話,他很想幫她,可這事怎幫呢?他明白,幫女人的事,有時候如同過沼澤,弄不好不僅救不了人,自已反而身陷其中。上屆村長石徑斜就因喜好管女人,結(jié)果倒在女人的石榴裙下。

從婭當夏娃酒店與林黛玉告別出來,就盤算著如何去幫林妹妹?!鞍劝?!”正想著,一輛長安雙排停在身旁,遠房侄子鐵旦從車內(nèi)探出頭來打招呼“叔老子上街了,今個怎不騎車呢?”“我那野馬病了跑不動了,撘的車?!薄吧蟻恚幽阋怀?。”“這幾年生意紅火呵!”他上車一邊系著安全帶一邊說?!榜R虎過得去,混碗飯吃!”鐵旦在縣城搞裝飾行業(yè)的,這幾年大興土木,房產(chǎn)火爆,不僅暴發(fā)了地老虎也肥了那些搞裝飾業(yè)的。鐵旦原在村里是個不務正業(yè)的混混,老大不小了也沒成個家,后來被一個女人引上正道,并出錢資助其搞起裝飾行業(yè),兩人組建家庭,生養(yǎng)了一個兒子,日子過得正甜美,那女人卻得了乳線癌不幸過世,鐵旦總念想那個對他有恩有愛的女人,一直未再婚娶。

“金花都去了這么多年,也沒找個相好的?總就這么一個人過,做生意多個幫手也好??!”打從一上侄子的車,石村長心里就突發(fā)一個美麗的構(gòu)想,若是將林妹妹與侄子撮合在一起,那是一樁多美的事啊。

“叔呵!這事兒不好辦,我老不老少不少,還拖著一個娃,我看得上人家人家看不上我,人家看得上我我又看不上人家,沒那合適的?!敝蹲拥脑捰行┑览?,如今流行有句話:有錢的缺愛,有愛的缺錢。雖然不是絕對,那相對數(shù)字也代表相當一部份人。

“哎!鐵旦,叔今個上街就是特勁來找你有事的?!?/p>

“呵!又找我啥事?。俊辫F旦用一種心有余悸與驚訝的眼光看著他。

“別那么眼光看我好不好!以為叔又來跟你借錢?”前些年,村里的工作極其難做,常年到暗就是催糧,收攤派,抓計劃生育,村干部被群眾罵為‘要錢,要糧、要命’的三要干部。有時糧食和攤派費上頭催逼得急,沒法子,村里只有先墊付,然后慢慢到各家去催收。每次要墊付糧食攤派費時,只得找鐵旦借錢,一借就是上萬幾仟的,鐵旦一次次幫村里渡過難關,也被他一次次的借錢借怕了。如今好了,征糧和攤派都取消了,計劃生育政策也放寬了許多,村干部問群眾要的少送的多。

“不借錢,哪你找我有啥事?”

“呵!不借錢就不能找你有事?”

“那你找我有啥事?”

“我給你介紹個對象!”

“算了吧!你別拿我尋開心,你總說做媒擔保自討煩惱,從未聽說你村長叔老子給人家做過媒。”鐵旦說著訕笑起來。

說實話,不是為了化解村上林妹妹戶口的問題,他真的不會給人做媒人,做得好是好,做得不好,在過去要被人牽進牛欄的,現(xiàn)在雖然不再進牛欄,但被人罵是常有的事。村上有對小夫妻,只要一吵架,妻子就把媒人罵得狗血淋頭。從此,村上再無人敢給本村人做媒。此時,石村長卻顧不了那許多,他正色地對鐵旦說:“這終身大事能拿作開心的嗎?我跟你說呵,我有個戰(zhàn)友的妹妹……”為把鐵旦的心說動,他也撒起了善意的謊言“長得跟金花一模一樣,她和老公離婚好多年,現(xiàn)在還是單身一人!”他看看鐵旦沒有什么反感,于是接著說:“我看你與她很是般配的?!?/p>

“是嗎!”鐵旦果然被他說動了心“難得叔老一片好心,我怎能不領情,就是麻煩叔老你了?!?/p>

“那里話,你幫叔那么多,也得讓叔幫你一回吧!”鐵旦點點頭表示同意。石村長覺得他的美麗構(gòu)想有望實施。

石村長正為初步實施美麗的構(gòu)想而感到高興時,村里就有了桃色謠言,說有人看見他和林妹妹在婭當夏娃酒店幽會,還說兩人進了包廂開了房,說得有眼有鼻。媽的,無恥家伙,怎不說你還在床鋪底下聽到了響呢!身正不怕影斜,俗話說:行得正坐得穩(wěn),閨女床上打得滾。愛說說去,越是理會,如水里洗炭越洗越黑。妻不這么看,說沉默造成的破壞也是不可低估的。又說無風不起浪,怎就天上掉下個林妹妹,不是你們這些人干的好事,那有這檔子事,你可注意了,別真被狐貍精勾引了,讓人鬧到紀委那兒去,我跟你沒完!這事兒逼到了懸?guī)r上了,一刻不能容緩,否則,夜長夢多,事情越發(fā)變得復雜。晚上,石村長在妻面前借故鎮(zhèn)上有事兒走出家門,然后打電話與林妹妹約見。他像個地下工作者,瞻前顧后,左看右看,確定切實沒人盯梢時,便一頭鉆進婭當夏娃酒店。林妹妹仍然開了個小間,落坐之后,沏上茶,林妹妹便急不可待地問我:“石村長,這晚上來,有什么急事嗎?!”說著,用一種略帶疑問的眼神看著他。

“我,我……”石村長感到一種從來未有過的尷尬,“有個事兒找你!”這話出口之后,就感到很是難堪。

“有事找我?”林妹妹頓感愕然,臉上露出一種尷尬與羞澀。

他臉上已感滾燙滾燙的,這事兒太唐突,僅僅只見過一次面啊,就和人家做媒,讓人覺得有些難以理解,甚至會產(chǎn)生誤會。這也是事兒逼的沒辦法,常言道:病急亂投醫(yī)。管得了那許多,鎮(zhèn)長不是說了,只看結(jié)果不看過程,要解決林妹妹的戶口問題,也只有這么辦?!鞍?!是這樣?!笔彘L極力控制內(nèi)心的慌亂,平靜地說:“這么多年,你總是一個人過著很不容易,得成個家才好?!薄鞍?!難啊?!绷置妹?a target="_blank">憂傷地說“現(xiàn)在都過不憾之年了,難有合適的?!薄拔医o你做個介紹怎樣?”說罷,他凝視著林妹妹的粉臉,看起什么變化。林妹妹的臉上,瞬時掠過倍感意外的神色,立刻又訕笑著說:“呵呵,給我做媒,想要我……”林妹妹接著又婉爾一笑說:“要我嫁給誰?。。俊?/p>

“我有一遠房侄子,和你很般配的。”說著,我又觀察一下林妹妹的神色,見無反感便接著說:“他的條件也不錯,在城里搞裝飾業(yè),有一個兒子正上大學,老婆因得癌癥去世好幾年了。要是你你能結(jié)合成一家,那真是再好不過了,他一個兒子你一個閨女,要是……”未等石村長往下說完,林妹妹又婉爾一笑接過話茬說:“呵呵,這事太突然了,一點思想準備了沒有,容我好好想想,想妥貼了再回你話?!?/p>

話也只能暫時說到這,他想只要林妹妹沒拒絕,就說明她有些動心。從婭當夏娃酒店出來,心里感到一種無比輕松與愜意。他立卻給鐵旦打電話,說林妹妹有那點意思,要不要那天見個面,鐵旦說沒空。沒空也得抽出時間,再大的事比討老婆還重要么?“這事也辦得太急了點吧!怎么說也得有個互相了解的過程吧?”“啥過程不過程!”石村長耳邊仿佛響起鎮(zhèn)長的話,于是接著說:“都是過來人,也不是小青年,還想那浪漫?就是小青年也有一見鐘情的?!薄笆逖剑∵@是我討老婆,你急那樣?”“不急?。亢呛?,夜長夢多,那林妹妹可是象天上掉下的仙女一般,到時飛了你可別后悔呵!”“好吧!叔老你作主?!辫F旦終于被他說服了,石村長內(nèi)心一陣興奮,心想,我更適合干媒婆這個行當,不適應當什么村干部。“這樣吧!明日去和林妹妹相個面。”“這……”鐵旦顯得很為難。“甭這個那個的,這事就這么定了!”

回到家里,妻見他滿臉喜色,用一種質(zhì)詢的眼光打量我說:“瞧你樂呵呵的樣,今晚上哪兒干了什么好事?”石村長被妻說得很感難堪,避過妻那懷疑的目光說:“確實是干了一件好事,而且是一舉三得的好事!”“是什么好事,說來聽聽。”“來,過來,我說給你聽!”妻果然湊到跟前,他摟著妻的脖子,在她臉上重重親了一下說:“待會在床上說給你聽!”妻甩開他的手臂,瞇瞇地笑著:“個老不正經(jīng)!”

盛夏,田野里長滿青荷,微風吹來,但見綠葉婆娑,紅花妖艷,清香陣陣,讓人心曠神怡。石村長不禁想起那“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的詩句來。他騎著病“野馬”,穿行在鄉(xiāng)間的水泥道上,欣賞著鄉(xiāng)村原野的無限風光,嘴里哼著越劇《紅樓夢》里賈寶玉的唱腔:“天上掉下個林妹妹,似一朵輕云剛出岫,只道她腹內(nèi)草莽人輕浮,卻原來骨格清奇非俗流……”,一路哼唱到鎮(zhèn)里,鎮(zhèn)長見他撿了票子似的高興,笑呵呵地問:“呵呵,兄弟伙子,啥事那么高興?”“特來向鎮(zhèn)長匯報,林黛玉的事解決了!”“是吧,石村長的能力就是強,這么復雜的一個事,鎮(zhèn)里沒法解決你給解決了。兄弟伙子這回幫了大忙呵。鎮(zhèn)長拉著他的手晃了又晃接著說:“說說,是用什么法子解決的?”“我把那林妹妹說給了我侄子做老婆,這樣一來,林妹妹不就是咱魚村人的媳婦了?不就正兒八經(jīng)是咱魚村的人了?到時戶口和分錢的事,誰還有屁放?”“哎呀!”鎮(zhèn)長立刻笑了起來“呵呵,來一招劉備和親,相安太平?!辨?zhèn)長笑罷,遞上一支‘金芙蓉’,石村長客氣地擺了一下手,鎮(zhèn)長便把那煙栽進自己嘴里,點燃,深深吸噓了一口后說:“后天,縣上召開總體規(guī)劃建設工作表彰會,鎮(zhèn)里評定你為咱鎮(zhèn)里先進個人,去參加開會?!薄拔覜]做什么事,先進個啥嘛!”“話不能這么說,我只看實際工作成效,你們魚村在全縣第三期總體項目會戰(zhàn)中,打了個大勝仗,比其他村都做得好,所以鎮(zhèn)決定讓你去參加表彰會。??!我還有事,不多說了,你來了就不再通知了,記住后天,也就是二十號,在政府會議廳。”鎮(zhèn)長說完火急火燎地走了。

縣上的表彰會,很是隆重熱烈,縣上的主要領導都出席參加,縣電視臺,縣報記者都到現(xiàn)在采訪報道。出席表彰的先進個人,在縣中心文化廣場的宣傳欄里,掛上了光榮榜,電視臺也在新聞節(jié)目中播出,石村長一下成了家喻戶曉的先進人物。他異常地興奮,嘴里整天哼著“天上掉下個林妹妹”,惹起了妻的醋勁:“妹你個頭頸筋,依依呀呀吵死人,睡到外頭去,別進我房里來。你樂是,不準那天樂出事兒來?!?/p>

妻真的一張烏鴉嘴,果然不多天,出事了。一天,鎮(zhèn)長把石村長叫去,說有人撿舉揭發(fā)他違法亂紀。事實是,利用職權(quán)徇私午弊,以權(quán)謀私,讓村里損失了上十萬元,還有不正當?shù)哪信P系。鎮(zhèn)里研究決定,讓他強調(diào)停職接受調(diào)查處理,村里的事,暫由支書一個人管,若經(jīng)過調(diào)查沒那回事,恢復職務繼續(xù)工作。石村長一下涼了半截,仿佛從溫熱的陽臺上一下跌進冰冷的地窖里。“這是誣告陷害!”他指出氣憤地說?!薄爱斎?,我們也不完全相信,不過……”鎮(zhèn)長一拍石村長的肩膀接著說:“我們兄弟伙子,說句實話,與林妹妹究竟有沒有那回事?”“有沒有那回事,你也不相信我?”“有人說你與林妹妹在婭當夏娃酒店約會了好幾回?!?/p>

“約會不錯,那是工作,是工作過程?!笔彘L又想起了鎮(zhèn)長那句只看結(jié)果不看過的話來,于是說:“你不是說只看結(jié)果不看過程的嗎?怎么,工作做好了,又追究過程來了?”“呵呵,不不不,我不是那意思?!辨?zhèn)長呵呵地笑著說“兄弟伙子怎會為難你,我們也沒辦法,即然群眾舉報了,我們也得給群眾一個說法不是?”鎮(zhèn)長點燃一根煙又繼續(xù)說“前段時你為搬遷的事辛苦了,先休息會兒,身正不怕影子斜子,兄弟伙子相信你!”

從鎮(zhèn)政府大院出來,石村長心里充滿著沉悶憋倔,耳響著鎮(zhèn)長那句話“身正不怕影子斜!”

被停職審查的消息,如同雨天的霧,在鄉(xiāng)村里彌漫開來。魚村有了很多議論:“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啦,看不出,這樣內(nèi)面的人,也會做出那樣的事。一邊介紹給侄子,一邊又和人家有一腿,這家伙不是人,偽君子?!薄耙埠褪瘡叫币粯?,好不到那里去,一樣不是東西。”聽了一些流言蜚語,石村長心里有一種隱隱的痛,妻也受不了,更受不了的是鐵旦,他感到一種莫大的恥辱。就在他度日如年的時候,林妹妹打來電話,約他到老地方見面,說有要緊的事與他說。要緊事什么要緊事?被你害苦了。但一想,還是去吧!也許真的有什么要緊的事,反正事情都已經(jīng)發(fā)生,是福不禍是禍躲不過。

這次約見不是那間‘風吟月菊’的小包間。而是在她居住的房間里,林妹妹沏上茶后說:“石村長,真不好意思,為我的事,讓你受那多委倔。”石村長裝作很坦然地說:“沒事,那只是誤會,很快就會弄明白的?!睘椴皇棺屃置妹冒l(fā)現(xiàn)自己兩眼的憂郁,有意把眼光掃視別處,只見林妹妹房里擺著幾個大旅行箱,房里顯見那種收撿東西過后的凌亂。他心里立刻意識到,林妹妹象是要出遠門。

“呵,林經(jīng)理,你這是?”石村長用疑惑的眼光看著林妹妹,林妹避開他的眼光輕聲地說:“呵,石村長,我要走了!”“要走?去那兒,為什么呢?”他這才發(fā)現(xiàn),林妹妹那嫵媚的臉上,凝聚著一種憂傷。“有人找我問過話了,為我的事,讓你蒙受不白之冤,真是對不起……”林妹妹說著,喉嚨里有些咽哽?!斑@事怎能怪你呢!”石村長安慰她說,“沒事,等調(diào)查清楚了什么事也沒有,你不必擔心?!彼b做得非常輕松,兩手一攤來了點洋人式子。

“為避免給你造成不好影響,我決定離開去外地。我一個同學,在珠海開了一家酒店,要我去幫他,我已辭去這兒的工作,今天下午就走?!彼宦牸绷?,忙問:“那與我侄子的婚事?”石村長惘然望著她,鐵旦與她雖然公開了婚姻關系,在魚村也得到絕大多數(shù)村人的公認,她的戶口得到落實,錢也分到一份,只是還沒有辦理結(jié)婚登記。他擔心她這一走,兩人的婚事,會發(fā)生變故。“與鐵旦商議過沒有?”“我打電話給他,他電話也不接?!薄斑@家伙真昏!”他趕忙解釋說:“鐵旦一定是聽了那些謠言,請你給他一些時日,給他一次機會!”

“聽你的,過些日子再看緣份吧,也許真是好事多磨。石村長,你真是個好人,遇上你是我今生有幸。”林妹妹說著,從包里搜出個精美的日志本,“聽說你很有才氣,想你在我的日記本上題首詩,這一走也不知何年回來,想留做個紀念,不知石村長可愿賜筆?”

石村長一時難以作答,太感突然毫無心里準備,不知以何角度來寫較為妥貼。正為難時聽林妹妹說:“呵,不急,我們先去吃飯吧,快十二點了?!薄斑@樣吧,我請客!”“不!哪能讓你請?!薄吧洗文阏埩宋遥@次該我請呀!”“這怎么行,到這兒你就是客!”林妹妹無論如何堅持要由她作東,他也不再爭辯,恭敬不如從命。依然要了那間‘風吟月菊’的小包間。這次沒有再要‘女兒紅’,而是要了一瓶‘雅娜’紅葡萄酒。葡萄美酒夜光杯,似乎格外有一種溫馨。菜一上桌,林妹妹舉酒杯對我說“大哥,為了我的事……”林妹妹今個怎么改稱他大哥了?正在納悶,就聽林妹接著說:“讓你操心了,沒有甚好酒菜,只聊表心意,來!敬大哥一杯,祝你身體健康,工作順利,步步高升!”步步高升?林妹妹的話好象礙到他的痛處。心想: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都年過半百了,搞完這一屆,不思下一任,還高升那里去?眼下這道坎還不知過不過得去,但是,臉上依然陪著笑意說:“借你吉言,也祝妹妹事業(yè)發(fā)展,生意興隆,財源廣進!”當?shù)囊宦?,兩只酒杯碰在了一起。就在這碰杯的一瞬間,激發(fā)了我的靈感,于是,一首《祝愿》誕生了

《祝愿》

舉起手中的杯

為你的遠航餞行

莫問是什么理由

人生本應很精彩

但孿生太多的無奈

如果孑然孤獨地面對

日子顯得靄暗清冷

一起干了這杯酒

醉去昨天的煩愁

留住今日的溫曖

雖然是風雨季節(jié),

的盡頭是陽春三月

莫躊躇、快啟航

驚滔那邊是港灣

扯起你的帆,

迎著地平線的光——

去遠航

我守候在歲月的岸邊

為你祝福、祈禱

祝愿你的航船

順達幸福那岸。

林妹妹看了石村長為她題的詩,很是激動,說是永遠保存,伴隨今生。他說這詩寫得倉促,太粗淺,不及得珍藏,她卻說這是最好的詩,說得他臉紅耳熱。

吃完飯,林妹妹說時間快到了要去趕車了。他幫著把一個沉重的旅行箱扛上的士,就在她要鉆進車內(nèi)的那一刻,突然擁抱了他,那擁抱不是象征性的,而是有些緊,感覺到她的胸脯在跳動,在擁抱的時候她在石村長耳邊輕輕地說;“你是個不錯的男人,就是有點不爺們!”之后,又遞給石村長一個精美的日志體:“留你做個紀念吧!”說完鉆進的士,一溜煙兒走了。

是個不錯的男人,就是有點不爺們?望著那瞬間消失的的士,石村長捉摸林妹妹這句話的含意,似有所領會又不完全領會。打開林妹妹贈的日志本,首頁上是她寫的一首詩:

相識

在浩瀚的人海

遇見一個陌生的你

那一臉憨厚、真誠

吸引著我的雙眸

從此有了一份溫存

春天綻開友好的笑容

夏季吹來熱烈的深情

秋日孕育豐腴的情義

冬是播灑友情的潔白

有你的日子

生命不再孤獨

深沉的晚、有那美麗的夢

誰與人生共舞?

已錯過生活收獲的時節(jié)

如何兌付情感支出,

只有把你寫進我的詩行

抒發(fā)不能忘記

相識你的時刻

唸著詩,感覺字里行間洋溢一種依戀情懷。再翻開第二頁,夾著一張紙和一張存卡,紙上寫著:“親愛的大哥,您好!”看到這一句,石村長呯然心動,好像自己干了一件見不得人的事。心想,幸好沒做什么,不然真就對不起鐵旦了?!?a target="_blank">感謝你對我的關懷與幫助,使我母女倆的戶口得到了落實,而且還享受到了同等村民的待遇,我心里踏實了。其實,當初我并不是一定為了要分錢,我和女兒商量,決定把分給我的九萬八仟塊錢退還給村里,就算是捐給村里小學和敬老院。錢都在卡里一分未動,密碼是。” 呵,,不就是不要不要不要么?!石村長接著往下看“大哥,你為了我,蒙受極大的傷害和委倔,讓我感到愧疚不安,很是對不起,這輩子不能作何報答,如有來世,下輩子再報答你。此一別,不知再會何年,就此別過,道一聲祝福,祝你及家人身體健康,萬事如意!”最后,是一個紅紅的唇痕。他明白那唇痕的深刻含意,心想,這個林黛玉,雖然不似曹雪芹所描寫的一個樣兒,也名不見經(jīng)傳,但毫不遜色于紅樓夢中的那一個。石村長捧著日志本,心里有一種說不清楚的嗞味,感到一種困惑迷茫,這九萬八仟元,是捐給村小學還是捐給敬老院,還是應該替她保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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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小說:石村長的艷遇的評論 (共 9 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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