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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小說:荷花湖的夏天

2015-10-02 21:06 作者:人生路漫  | 8條評論 相關(guān)文章 | 我要投稿

中篇小說荷花湖的

文/鄺世華

荷花湖原先不是湖,只是一條河流,這河流叫修河,源自修縣白嶺;白嶺是個出美人的地方,傳說古時,白嶺那地方曾出過一個皇后和兩個皇妃,是個美人窩。如今仍有:“江西美女數(shù)九江,九江美女數(shù)修水,修水美女數(shù)白嶺”之說。那美人窩磅礴起伏的黃龍山,山巒峻秀,水質(zhì)清澈,因而能養(yǎng)育出天姿國色的美麗佳人。白嶺的水,順著黃龍山的崎嶇溝壑,緩緩而下流入小河,再綿延數(shù)百里匯入贛江。上世紀七十年代,小河的下游筑起一道土壩,建設(shè)一個水電站,小河因此成了一個湖。由于有美人窩的麗質(zhì)靈氣,湖水特別的清澈潔美。荷花湖處在群山環(huán)抱之中,湖中各種大小島嶼千座,真是風景旅游圣地。在湖的上游,是艾縣縣城,在靠近縣城西面,是被淹沒的田野灘涂,灘涂里長滿了荷藕,人們叫它荷花湖。天,湖里長岀荷葉,仲夏開滿荷花,遠遠望去綠茵茵一片花紅萬朵,讓人不禁想起那些美麗的詩句來:“沃野千妍竟芬芳,柳樹池塘暗吐香;不與桃李爭春色,仲夏荷花勝紅妝。”

早晨,旭日從東山冉冉升起,把那光輝灑向湖里,湖水被蒸餾起騰騰霧氣,與山嵐混合在一處,織成那無邊無際的巨幕,把田園、村莊、湖野遮掩得嚴嚴實實,矇矇昽昽。矇昽的迷霧里,飄蕩著一個姑娘的歌聲。人們一聽就知道這是荷花湖的辣妹子菱花在歌唱。菱花生長在荷花湖邊,秉承了漁家人那種粗獷、豪放、潑辣的性格。人長得俊俏,健壯豐滿,一張?zhí)覉A臉兒,長長睫毛,柳眉鳳眼,雖然肌膚有些黝黑,卻顯岀漁家姑娘那特有的略帶野性的美。

朝霞伴鷺齊云飛

煙波浩淼舟蕩漾(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荷葉翩躚無窮碧

晨風輕吹撒魚網(wǎng).......

“呯!”菱花正唱著,船忽然被什么東西給撞擊了一下,定睛看時,原來是和人“碰頭”了。荷花湖常常霧靄迷漫,五十步不見人首,稍有疏忽就會發(fā)生“碰頭”的事兒。所以荷花湖的船跑得都很慢,就是發(fā)生撞船也無有大礙。菱花見與她碰頭的人是個后生,這后生不是荷花湖的,但在湖里見過幾回,總見他一個人撐頭船,到湖里這兒瞧瞧那里看看,涂涂畫畫的。

“哎!”菱花一甩那馬尾似的黑辮子,瞪著那丹鳳眼,對后生喝叫,“沒長眼啦,亂撞!”

“是你撞我的船哪!”后生驚訝地說。

“我撞的你,你怎不讓開,死狗擋大路?!?/p>

“咦!你這人怎不講理,說話怎這么不文明?!?/p>

“文明?咱湖野里打魚的人,粗魯慣了,不講究!”

后生自知碰了個辣妹子,好男不與女斗,自認倒霉,主動的把船撐開去。

“你把人家的船給撞了,也沒陪個禮,就想走?!?/p>

菱花說著,用那船槳照準后生的船屁股使勁一撐,后生的船兒呼地一下調(diào)了個個兒,后生不曾防備,嗵的一聲跌坐在船艙里。

“哎喲!”后生呻吟一聲爬起正要與菱花理論,菱花早已把船劃進霧里沒了影兒,只在那濃霧里,留下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后生朝那笑聲方向無可奈何地直搖頭。

霧靄消褪,太陽終于探出了那憋悶得彤紅的臉膛,荷花湖也展現(xiàn)岀她那不盡的嫵媚,綠葉翩翩里,一朵朵荷花綻開一張張笑臉,使人迷醉。曾說南唐后主李煜曾與小周后,當年曾坐在荷花湖邊,欣賞那美艷荷花而萌發(fā)了金蓮起舞的浪漫構(gòu)想,開創(chuàng)了流傳后世數(shù)百年“三寸金蓮”獨舞創(chuàng)舉。雖然三寸金蓮的小足女人,已不被世人所看好,但金蓮之美,卻受人們菁萊。白嶺美人窩流淌岀來的水滋養(yǎng)的荷花湖,似乎遺傳了美人的基因。菱花從小就生長在這兒,只因時代的不同,若是在幾百年前,可能她是一代皇后或是一個皇妃。命運對她來說,有些不幸,就在她念初中的時候,娘患了風濕病癱瘓在床,一人打魚撒網(wǎng)缺個幫手,要她回家?guī)椭砭W(wǎng)、摘魚,她本是極不愿意,當看看癱瘓在床上的娘和爹那張未老先衰的臉,便不再有啥說法,只把那點希冀深深埋藏于心底,常年里和爹一起打魚撒網(wǎng)。近些年,荷花湖里許多人家都搞起了網(wǎng)箱養(yǎng)魚,只有她家仍然守著一條木船和幾張舊網(wǎng),風里來里往的打撈魚蝦勉強過日子。菱花多次在爹面前嘮叨說:“爹!你看人家都搞網(wǎng)箱養(yǎng)魚了,日子一天比一天過得好,咱也不能老這么死打魚打死魚,咱也得改變一下了!”“說得是輕巧!”不待菱花說完,她爹就瞪著那雙老眼說:“你有那技術(shù)?你還是有那資金?”聽爹這一說,菱花不再吱聲。是啊,上那兒弄這筆錢來投資呢?菱花常常一個人坐在湖堤上想心事,每每看見那一往無際的湖野,看見那美麗的湖光山色,就勾起她心頭的美好向往,她曾在學校喜好畫畫,曾想過將來做東方的達芬奇,當一名畫家,游歷大江南北,描繪祖國大好河山,那是多么美好的事啊,然而現(xiàn)實生活卻是如此殘酷,理想與現(xiàn)實如此迥異,她常常一個人望湖興嘆:這就是命吧!

“你一個人在這發(fā)什么愣啊!”村上的蘆根突然從蘆葦里鉆了出來,把菱花嚇得“媽呀!”一聲大叫,當一看是蘆根時,便沒好氣地罵:“你這該死喂王八的,鬼鬼祟祟的嚇死人!”

“多日不見想的你!”蘆根瘦弱的身子象根蘆桿似的插在菱花面前,涎皮笑臉地說,一只手不規(guī)矩地亂動。

“討厭,死開!”菱花甩開蘆根那摸摸掐掐的手,把那豐滿卻又不顯得肥胖的身子扭開去。

“都二千年了,還那樣封建,你看電視里的那些情人,見面就......”蘆根說著,“吱”的一聲,做了個親吻的動作。

“去去去,滾開的,煩人!”菱花說著,把臉兒扭向那湖里。

“你看那湖干嘛?盡是霧,沒啥好看的?!碑斠谎燮骋娮约夷且淮笈啪W(wǎng)箱時,蘆根立刻變得興奮起來,“啊——你是看我那網(wǎng)箱吧?”那些網(wǎng)箱是值得他炫耀的事。他湊到菱花跟前伸出兩根指頭翻了一下說:“告訴你吧,今年的養(yǎng)魚收入不下這個數(shù)?!?/p>

“你收入三萬五萬,有我什么事!”

“咦,我的不就是你的!”蘆根以為菱花會為之動容,沒想到她卻是如此不屑,急得在菱花跟前轉(zhuǎn)了個半圈說,“我倆不是這個嗎?”蘆根伸出兩個大拇指拼在一起瞇笑著眼睛說,“不是要好嗎?”

“好你個大頭鬼喲!”菱花說著爬起身來要走,蘆根趕忙上前伸岀兩手攔住菱花說:“走那么快,我會把你吃了?我有事與你說?!?/p>

“有么事快說,沒功夫與你閑聊,我還要去理網(wǎng)哩!”

“是這事,不知怎地,近些時,我網(wǎng)箱里的魚隔不幾日就死掉十幾條。請技術(shù)人員看了,說是氣溫驟然升高,網(wǎng)箱里的魚過密,要疏散開,一時半會兒的,往那兒疏散,我想把魚賣掉一部份,我一個人忙活不過來,想請你幫忙,行么?”

“工錢咋算?"菱花本不想答應(yīng),蘆根以往辦事不利索,好扯皮,所以菱花首先談工錢。

“給你這個數(shù)!”蘆根再怎么扯皮,也不會賴菱花的賬,他習慣地伸出兩根指頭在菱花跟前翻了一下。

“二十塊錢?”菱花瞪著那雙好看的丹鳳眼說。

“二十塊錢能請動你大小姐,是兩百!”

“啊……二百!”菱花大感意外,沒料到往日有名的大癡鬼,今天如此大方。

“這還差不多,行!”菱花欣然同意。

蘆根喜得合不攏嘴。

夏日,陽光特別地熱情,無論你躲在那個旮旯,它都能熱烈地吻到你。荷花鎮(zhèn)的農(nóng)貿(mào)市場,非常地熱鬧,南來北往的小販,都喜好這兒的土特產(chǎn)。荷花湖雖然不曾如白嶺美人窩那樣,出過皇后、皇妃,但荷花湖有那滋養(yǎng)美人的潔浄好水,生養(yǎng)的那些魚蝦和白蓮,極其的鮮嫩,遠近聞名。出產(chǎn)湖里的那種桿魚賣上三十多元一斤,那湖中的白蓮,鮮嫩的沒法兒說,一節(jié)節(jié),粉嫩白,有如那美人的香手玉臂,行銷多個省市,尤其是湖里的銀魚,沙鰍,那可是市上俏貨,高級賓館酒店的美味佳肴。更有一絕,是荷花湖的蚌殼肉,因得白嶺美人窩的好水滋養(yǎng),特別地鮮嫩,味美有營養(yǎng),滋陰補虛,延年益壽,女人吃了白嫩,男人吃了健壯。城里有錢的人,特別是那些富婆官太,不怕天塌地倒,就怕青春消逝容顏易老,千方百計地尋覓那種永葆青春的靈丹妙藥。荷花湖的蚌殼肉雖然不能永葆青春,卻也可滋養(yǎng)青春,延緩衰老,益壽延年。荷花湖不僅在女人的心目中有美好聲譽,在男人心目中那也是一個理想的好去處。湖里的風景特美,湖叉交錯,島嶼成群,山青水秀,碧水藍天,宛如人間仙境。這幾年,在推進城鄉(xiāng)一體化建設(shè)當中,荷花湖在逐漸進行改造,依山畔湖的荷花鎮(zhèn)與艾縣縣城連接一體,正在建設(shè)一個新興的旅游城市,所以荷花湖名聲響亮,來荷花鎮(zhèn)游玩、觀光、購買土特產(chǎn)貨物的人日愈增多,小鎮(zhèn)終日是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熱鬧非常。

一大早,蘆根和菱花就把魚運到鎮(zhèn)上,擺好地攤,吆喝起生意來:“哎!新鮮魚啰新鮮魚,荷花湖的新鮮魚!”菱花嘴里一邊吆喝,手里一邊呼啦啦搖著一把破扇,那神態(tài)有點象濟公,招惹來一雙雙火辣辣的眼睛。菱花無所畏,揚一揚臉,時不時的甩一甩那馬尾巴似的黑發(fā),更把那把破扇搖得嘩啦嘩啦響,胸脯前的奶奶,也搖得一顫一顫的,搖得那些紅頭蒼蠅和那癡腦殼眼睛,一刻不得安逸;攤前圍滿了人,那些被冷落了的攤主罵蘆根:“人個猴樣,鬼精!”蘆根并不生氣,反而極為得意地說:“眼紅么?眼紅了,有本事也去請個來?!?/p>

這時,一個后生來到攤前,一見蘆根的魚便說:“啊!有胖頭魚,買只去煮豆腐?!迸诸^魚煮豆腐是一道極味美,又營養(yǎng)豐富的美食,據(jù)說補腦,城里人很是時興。后生揀好一只在手上掂著問:“幾多錢一斤?”“七塊……”菱花剛一回答,覺得有些眼熟,仔細一看,??!不就是那天早上在湖里和他碰頭的那個人么?菱花的臉兒立刻緋紅起來,有點難為情地,側(cè)斜個臉兒訕笑著說:“呵呵,是你呀!”

后生也認出了菱花,有些興奮地說:“喲!是你!”他見菱花臉起羞色,覺得很有趣,便故意逗樂,“這會兒又碰著你了,還撐我橫篙么?”菱花只是一味地訕笑默不作聲,后生進而又逗樂說:“那天害我跌一跤,屁股現(xiàn)在還痛呢?!闭f著又把手中的魚掂了掂“,這只魚就算營養(yǎng)費吧!”

蘆根一旁老憋得不高興,他最討厭城里后生,荷花湖的妹子,一個個漂亮得不得了,媽的,一個個的就被你們城里的小白臉給勾引跑了,害得村里的后生難娶媳婦,老子都二十七歲的人了,還單身人一個,都是你們這些小白臉給鬧的。蘆根想著心里就來氣,見后生還想吃白食,似乎有了發(fā)作理由,便劈手奪下后生手中的魚,睜著兩眼睛沒好氣地說:“想吃冤枉不是?吃冤枉吃到爺頭上來,你吃了豹子膽了!”后生只是和菱花逗逗樂,沒想到蘆根如此魯莽,大感人格受了莫大污辱,也就沒好氣地說:“誰要你的大臭魚!”生意買賣最忌諱旁人說壞話,蘆根心里的火蹭地就上來,沖過去揪住后生的胸口說:“是你嘴臭還是我的魚臭?我看你是欠打!”說罷,攥緊拳頭高高舉起,菱花趕緊向前攔住,說:“大街市上,動手動腳象什么話,還不快松手!”蘆根懾于菱花的厲色,乖乖松開了手?!罢媸菦]頭翹,人家開個玩笑也當真,你傻吧你!”菱花用那把破扇拍著蘆根的屁股說:“還不給人家陪不是。”

蘆根平時在任何人面前都是只犟豬,只有在菱花面前才服服貼貼,菱花這么一說,蘆根很是難堪,咽了只臭屁蟲似的,嗡聲嗡氣地對那后生說:“呵呵,對,對不起哈,老兄莫見怪,我們打魚人粗魯?!闭f罷,沖后生抱了抱拳。后生亦沖蘆根抱抱拳,也難為情地說:“抱歉!我剛才也不該說那話?!?/p>

真是不打不相識,兩個男人笑臉相和。蘆根掏出“金圣”煙,遞給后生一支,后生慌亂地接住,蘆根“撲”一聲打著火機給后生點上,后生輕輕地吸一口吐出,煙霧把兩眼熏得瞇成一條縫。顯然,他根本不會抽煙,可他偏就接了那煙,而且煞有介事地吸著。后生重又挑選了一只胖頭魚,蘆根秤過一計算,魚錢一十二塊八角,蘆根只收十二塊,后生硬是要全給,兩人你推我搡地謙讓起來。前后瞬間的變化,判若夏,感情這東西,真是令人難以捉摸。終于,后生推讓不過,只得少付八角錢,說聲“謝謝!”之后,提著胖頭魚,慢慢地走了。菱花又開始嗲聲昵氣地吆喝起來:“新鮮魚喲新鮮魚......”那一把破扇仍被搖得嘩啦嘩啦響,菱花那俏模俏臉,且又大方地搖著破扇,趕不掉蒼蠅卻招惹來好多的眼睛。蘆根的魚攤,生意異常的好,沒幾天,就把那該銷售的魚都已銷售完了,別家的魚只銷售了大半。人們極其地佩服蘆根頭腦靈光好使,認為他趕得上潮流。如今什么生意,都請美女叫賣,別說賣房賣車,甚至賣那狗皮膏藥兒的,都請美女代言。有的產(chǎn)品粗制濫造偽劣得可以,請個什么名人,騷女人岀場睜著眼睛瞎胡咧,引得顧客瘋搶,老鼠屎都可以當豆豉賣,何況蘆根這是出產(chǎn)于荷花湖的貨真價實的鮮魚呢!這次賣魚,蘆根收了厚厚一大跶票子,在手上沙沙地算過幾遍后,足足一萬多元,蘆根算過之后,信手抽出一迭遞給菱花,菱花接過一算,一仟二百元。“呵!啷有該么多!”菱花把那多出的六百塊遞還給蘆根,蘆根又把錢遞給菱花說:“這是給你的獎金!”“發(fā)么獎金喲,只不過三日功夫?!绷饣ú缓靡馑家侔彦X遞還蘆根,蘆根急了,朝菱花吹胡子瞪眼睛地說:“么是不肯要,就算是我給你的定金!”“定金!定什么金?”菱花莫明奇妙地望著蘆根。蘆根碰碰菱花的手臂說:“你慌么喲,以為是那定金?”蘆根朝菱花訕笑著,“我是想,往后我倆還要長期合作?!闭f著,將錢往菱花的褲袋里塞,菱花怕癢癢,扭妮著腰肢坐到了地上,蘆根又涎涎皮皮地挨著菱花坐下,就在她耳邊說:“哎!你肯是不肯薩?”菱花歪低個臉兒,默默思考著,一時不知道該不該答應(yīng)蘆根。蘆根又哄孩子似的哄著菱花說:“你放心,只要你肯合作,保你不吃虧,一年不少你這個數(shù)。”蘆根又習慣地伸出兩根指頭,在菱花眼前晃了幾晃接著說:“一年給你兩萬塊啷樣?”哇!四萬塊!這數(shù)字于那些官哥富姐掙大錢的人來說,只不過是一兩餐飯錢,而于一個莊稼人來說,那是一個天大數(shù)字,一年到頭,從早忙到黑,也乘不下這么多錢,對菱花來說那更是一個天文數(shù)字。自輟學回家打魚以來,還沒掙過這么多錢。菱花有些心動,但仍拿不定主意,只怕蘆根是在唬她,她知道蘆根的心思,只好推脫說:“這事得和爹商量,這錢我先不能收。”菱花把蘆根塞在褲袋里的錢搜出遞回給蘆根,蘆根沒奈何地接過錢說:“行!那我等你回話哩!”說完,就伺弄他的網(wǎng)箱去了。

荷花湖的夏天,風景特別地美。這個季節(jié),是荷藕生長的鼎盛時期,滿湖張開的荷葉,如同一把把綠色的小雨傘漂浮在湖面,微風吹來,輕輕搖晃,仿佛天地間就是傘的世界。那婷婷玉立,千姿百態(tài)的荷花,或剛出水面的,或含苞初放的,或花紅瓣開的;都似那一張張嬌羞溫柔的女子笑臉。菱花行走在這溫馨浪漫的湖野里,感到心曠神怡,無比愜意。忽然,有一群野鴨從蘆葦中飛起,尋著野鴨飛起的方向看去,只見遠處有人正支架著一塊畫板在那兒畫畫。她對畫畫極感興趣,便懾手懾腳悄悄地走過去偷看。近前才看清楚,又是那后生,只見他正全神貫注作畫,毫無察覺菱花悄然到來,他一勾一勒,一筆一劃,點點輟輟,一會兒濃一會兒淡,一筆紅一筆綠;慢慢地那畫板上,出現(xiàn)了一撥蘆葦,一片荷花;接著就出現(xiàn)藍天白云和一望無際的湖水,湖水上蕩漾一條魚船,船上一個妹子一邊劃船一邊唱歌,那神態(tài)那樣兒和那一身穿戴,菱花越看越覺得象自個兒,不禁失聲叫了起來:“喲!畫得真是好呵!有點像……”“哈喲!后生嚇得一抖,夾在五指丫丫間的各色彩筆都掉在了地上,當回頭一看是菱花時,又滿臉的尷尬,哭笑不得?!昂呛?,是你呀!那時過來的?也不吱一聲,嚇死人了!”

“嘿嘿!”菱花也有些拘謹,羞羞的有點不好意思,畢竟是在湖野里,只有兩個人,她微笑著側(cè)過臉兒不敢正視后生,“一個大男人,也這般膽???”

“曉得不?人嚇人嚇煞人!”后生裝做很氣惱,一邊收拾撿著畫筆一邊說。菱花也趕忙彎下腰去幫撿畫筆,當和后生的手碰到一起時,趕忙把手縮了回來說:“哎!看你不是荷花湖的!”菱花為打破那尷尬,無話找話。

“不認識我呀?我常常來這畫畫的?!焙笊鷿M臉笑顏地說,當看見菱花那一臉疑惑時又自我介紹說,“我是豐良藝校美術(shù)班的老師?!?/p>

“呵,你是豐良藝術(shù)校的老師?我也在豐良藝校讀過書怎沒見過你?”

“你是那年在豐良讀書?”

“前年!”

“呵!難怪不認識,我去年下半年才來的??!”后生呵呵地笑著回答。

“你姓什么?。课夷菚r也就讀美術(shù)班”

“嗯!你畢業(yè)了么?現(xiàn)在干什么呢?”

“沒畢業(yè)!唉!能做什么,在家養(yǎng)魚!”菱花用雙美麗的大眼,忽然暗淡了下來。她用一種憂郁的目光將后生渾身上下仔細打量著,后生個兒不高也不矮,長得不很結(jié)實,一雙小小的眼睛上架著一副眼鏡,高高的鼻梁下面橫著一張寬寬的嘴,臉上帶有幾分稚氣。打量一番后,用帶有幾分贊美的口氣說:“呵。你真有美術(shù)家氣質(zhì)?!薄肮 焙笊笮ζ饋怼笆裁疵佬g(shù)家?。∥抑皇秦S良藝術(shù)學院的美術(shù)老師,我叫楊闊,雙休時來你們荷花湖練練筆。”

“呵,原來你就是楊闊呀!難怪畫得那么好!”菱花用那雙美麗的大眼,將后生渾身上下仔細打量著,他中等個兒,長得很結(jié)實,高高的鼻梁下面橫著一張寬寬的嘴,帥氣臉上帶有幾分嚴峻亦有幾分憨厚。楊闊看上去有三十來歲,他是本縣一位自學成才少有名氣的畫家,曾有一幅《大路通農(nóng)家》的美術(shù)作品在全國家民畫展上榮獲一等獎。作為美術(shù)好者,菱花對本縣美術(shù)界的知名人士有所了解,只是無緣結(jié)識,自從當了漁民后,把那理想連同夢想早已拋到九霄云外了,似乎忘記了那些名人,今天卻有緣在湖里遇見,真是幸會?!笆鞘裁达L把你這大畫家吹到我們這兒來了!”

“這兒風景太美了,是它把我吸引來了!”

“是??!我們荷花湖真的很美!”菱花欣喜地說:“你看,滿湖的荷花,滿湖的蘆葦,還有那一望無際的碧水藍天,還有那與天齊飛的白鷺……”“是呀!”未等菱花說完,楊闊接著說:“所以,我常來荷花湖描景寫生?!睋P闊重新拿起畫筆,繼續(xù)作畫,他用畫家那深邃的眼光一邊打量著菱花,一邊描繪著他的湖野風光。她看一眼畫一筆,看幾眼畫幾筆,菱花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雖說菱花是個潑辣大方的打魚姑娘,但是在這只有一男一女倆的湖野里,感到羞澀,菱花微低著頭說:“你干嘛畫人家?!”

“呵呵!”楊闊也呵呵一笑說“不是我有意要畫你,是你自己過來當模特!怎么,把你畫丑了?不樂意?!”“不不,我沒有那么漂亮!”菱花的臉兒一下子泛起了紅暈!為了逃避這種尷尬,便抬頭看了一下天色說“呵,晌午了,天好熱,我回去了!”菱花用手掌扇了扇臉兒說:“是啊,好熱,回村吧!”楊闊收拾好畫筆,背起畫夾,便與菱花說說笑笑地往村里走去。

蘆根自從和菱花搞了一次默契的合作嘗到甜頭后,總懷揣著一個無比廣闊而又非常美麗的夢想。他想,菱花要是與自己長久合作的話,那就可大干一回,要把現(xiàn)有的網(wǎng)箱擴大到一到兩倍,現(xiàn)有是二十個網(wǎng)箱,一個網(wǎng)箱收入四仟塊,二十個網(wǎng)箱就是八萬塊,擴大兩倍就是六十箱,六十箱就是二十四萬塊,要不了幾年,咱也是荷花湖手屈一指的百萬富翁了,那時,菱花不看我蘆根的人上,也得看在錢上。不是有一個著名美女歌星嗎?全國多少人想她夢她,想她的人當大官的有,當小官的也有,結(jié)果被一個沒官銜只是有錢的人想到了。嘿嘿!菱花到時還不……蘆根越想心里越是美,走起路來腳下生風,嘴里總哼著祖海唱的那首《幸福山歌》:

你我來對

山歌好象那酒一杯

你我來對……

荷花村的人,感覺蘆根近日來變化很大,總是樂呵呵撿了金元寶似的,見人點頭逢人發(fā)煙,蘆根一向手頭緊摳,不舍得亂花錢,今個突然變得如此大方,不知發(fā)什么癲,上了年紀的人說,怕是被荷花湖里那美人靈氣給熏的。后生說他是養(yǎng)魚掙了幾張票子作澎。只有王婆說不是那回事“你們曉得嗎?”她習慣地哈個腰掐著指頭,顯得有點先知先覺地說:“你們曉得嗎,蘆根和那榆木結(jié)瘩的女兒菱花好上啦!”“這不可能吧!”那些后生沒一個相信的,他們認為菱花那么漂亮,會看上蘆桿似的蘆根,就是有那事實他們也不愿意相信,在他們看來,菱花可是荷花湖的一朵芙蓉,荷花湖的后生,那一個不比蘆根強十倍,都不敢對菱花動那心思,你蘆根還賴蛤蟆想吃天鵝肉?于是說:“我說王婆,這回怕你掐算錯了吧!菱花憑那樣會看得上蘆根?他不就多幾張票子么?”“說得是輕巧,不就多幾張票子,你有多少張?把來看看!”后生們被王婆說得一愣一愣地矮了半截。王婆見大家被她說軟癟了,越發(fā)起興:“蘆根就是比你他強,人頭腦靈活,會掙錢,為人又仗義?!蓖跗胚呎f邊掏出香煙抽一支叼在嘴上,又掏出打火機“啪嚓!”一聲打著火把煙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口接著連連咳嗽起來“咳、咳、咳!”咳過之后,綬了綬氣,接著又說:“不是我說你們,一個個生是生的白白胖胖,有模有樣的,就好看不中用,真的有事兒了,都是卵大空心。”后生們被王婆數(shù)落的只是低個腦殼默不作聲,心里只在想,那點不中用,怎就卵大空心?王婆已是奶奶輩的人了,要不然,后生們定會玩笑她幾句,“啷是卵大空心不中用,用過?”但不能沒大沒小,只得憨憨的笑。王婆又咳嗽幾聲說:“那天菱花跌下湖里被網(wǎng)緾住,你們那個敢下湖去救?一個個縮頭烏龜,只有蘆根沒啥顧忌,敢冒著危險把菱花救起,要都是象你們幾個,菱花都投胎好大了?!焙笊鷤儽煌跗艛?shù)落得無地自容。王婆見大伙都被她說得默不作聲,感到一種無比的滿足,然后,搖擺著她那弱不經(jīng)風的身子,一歪一歪地走了。

很多天,不見菱花回話,蘆根心里慌慌的。近幾天,聽人說,菱花總和一個畫畫的混在一起,很是親熱,蘆根心里更是急。畫什么卵畫,畫畫得好有么卵用,畫里能長出票子來?他只知打魚,不知藝術(shù)的價值,不知道一幅畫可以賣幾百元、上仟元、上萬元,甚至幾百萬元。打魚就是祖祖輩輩打下去,未必可以掙到一幅畫錢。蘆根只知道打魚養(yǎng)魚現(xiàn)實。這也非怪,如今人的價值觀念,趨向于功利,不直接創(chuàng)造財富的行業(yè),似乎是個累贅,尤其是搞藝術(shù)的,真正的藝術(shù),有多少人欣賞。低俗娛樂文藝,肉麻色情網(wǎng)絡(luò)小說,淫穢流淌的卡拉OK,充斥藝術(shù)市場。蘆根雖然看不起畫畫的,但又覺得人家是“三公”之一的人。人家吃的公家飯,拿的公家錢,旱澇有保障,你一天不勞一天沒食,人家一年的獎金補助都抵莊稼人一年收入,人家吳言病了有公費治療,老了有公家買好的養(yǎng)老保險,你蘆根有什么呢?勤勞苦奔,平安健康,一生或許能掙積一點錢,但物價年年暴漲,那點積蓄能用幾天?一想到這些,蘆根瞬時覺得自個立馬矮了半截,幾乎沒勇氣去找菱花了。他背著兩手,哈彎個腰兒在湖堤地走著,背上象馱了個石塊似的那么沉重。走著走著,就走到那次救菱花的地方。

荷花湖很美,也偶有不美的事情發(fā)生,萬物相輔相成,生與死,好與壞,總是交替存在著。俗話說,常在河邊走,那有不濕鞋。雖然是寓喻難以避免的某種過失,但形容漁民意外失足落水也恰如其份。荷花湖時常發(fā)生溺水事故。荷花湖從祖上傳下一種迷信說法:溺水的人一般不能救,那是命運注定的,誰救誰抵命。顯然這種說法很荒唐,有人救人自己身亡,是由于技術(shù)與方法不得當?shù)脑蛟斐?。但那些膽小的人堅信迷信說法,所以那次,菱花掉下湖里被網(wǎng)緾住時,沒那個敢上前施救,臨危時刻,蘆根慌忙趕到,奮不顧身跳進水里,拼著生死把菱花救上岸來,證明了那迷信的荒謬。菱花被救起時被水嗆昏迷了,蘆根趕緊四肢撐地俯臥,讓人把菱花擱署在背上,自己象牛一樣一步一步往前爬著,菱花嗆進的湖水一口一口涎吐了出來,吐盡水后,蘆根又嘴對嘴給菱花做人工呼吸,不會兒,菱花漸漸蘇醒過來,醒來看見蘆根正與自己嘴對嘴的,不知是羞的還是被嚇的,竟嗚嗚地哭了起來,蘆根趕忙把菱花背送回家。自那以后,蘆根總叮囑菱花,一個人時,千萬莫到湖心里去打魚,有事沒事兒,總與菱花形影不離,人們總以為倆人很要好,其實菱花對蘆根是出于一種感激而不完全是感情。菱花那榆木結(jié)瘩的爹,對蘆根卻無好感,說蘆根盡些花花腸子,好好的一個湖,搞什么網(wǎng)箱養(yǎng)魚,發(fā)個什么卵證,圈這一砣圍那兒一塊,搞得歷來船行自如的湖野,打魚撒網(wǎng)都受限制,所以菱花提出和蘆根合伙養(yǎng)魚,榆木結(jié)瘩就反對。

“??!真畫得好,真畫得美!”忽然,遠處傳說笑聲,打斷蘆根的沉思,他尋聲望去,只見蘆葦叢中,菱花和楊闊倆人正向著湖里,指指點點說著什么,便飛快地趕過去,到了跟前,見兩人有說有笑的,心里很是不悅,但鑒于那次賣魚時的教訓,仍是裝出個笑臉對菱花說:“找你大半日了,原來在這兒!”說完沖楊闊笑笑,楊闊也對蘆根友好地點點頭說:“呵,這位就是蘆根師傅吧!”后生有些尷尬地說:“上次誤會請海涵!聽村里人說,你是村里的致富能手,是致富帶頭人……”

“呵呵,過獎,不是什么帶頭,咱只是為了生計。更談不上致富,一年也就幾萬塊錢,幾萬塊錢,還不抵有的單位人員一年的福利獎金呢!”

“呵,話不能這么說。”楊闊覺得蘆根太謙虛,“你起碼在這兒算是富俗的?!?/p>

“泥巴里沒金子,石頭也頂錢。咱荷花村貧窮。聽人說,世界上的窮人,一年收入是八仟美金,我還未較上窮人標準呢,怎談得上富裕?”

“村里人都說你能干,第一個搞起網(wǎng)箱養(yǎng)魚很不錯,我正想給你的網(wǎng)箱畫幅畫呢!”

畫幅畫?蘆根心里想:鬼曉得你倆個鉆進這蘆葦里來干什么!蘆根這么想著,就拽一把菱花的胳膊又故意把右手撘在菱花的肩上,裝出倆人很親密的樣子,似乎是向楊闊表明,他倆關(guān)系不一般,不容他人介入。楊闊似乎從中看出了那點意思,于是,含乎其詞地說:“你倆個是……”“我們倆個相好!”蘆根說著又故意摟了一下菱花的腰,菱花感到難為情,不悅地甩開蘆根的手:“那個與你相好?”

“咦!咱倆都那樣了?!碧J根嗞地做了個親嘴的動作?!岸寄菢恿?,還不算要好么?”。菱花被蘆根的舉動弄得極其難堪、狼狽,便瞪圓了眼睛說:“好你個大頭鬼,那回也算?”菱花把身子轉(zhuǎn)向一邊。蘆根又就過去說:“走!回去!這蘆葦里有什么好看的!”蘆根說著又去拽菱花的手。

“去去去!死遠的,煩人!”菱花狠推了蘆根一把,蘆根毫無防備,又被腳下的蘆葦絆了一下,撲的一聲倒在地上,菱花憤憤地走了,后生覺得很尷尬也收拾畫夾悄悄地走了。

蘆根軟塌地從地上爬起,象挨了一下悶棍似的拉耷個腦袋回到村里,村上的后生們見了,很是驚訝,剛才都是興高彩烈的一個人,怎么轉(zhuǎn)眼就變成霜打蔫了的茄子了?村上有個綽號叫老鴨的后生取笑說:“哎!兄弟,怎么這般喪氣,是不是被菱角戳手了?”

“去你媽鱉蛋!”蘆根別一眼老鴨,傾著個腦殼,沉悶地朝家里走去?!傲饨恰笔呛苫ù搴笊?a target="_blank">以前給菱花起的綽號。菱花人長的俊俏,脾氣直爆,后生們對她是即羨慕又畏懼,她在后生的心目中,就象一只即好吃又扎手的“菱角”。而蘆根偏就說她是一朵荷花,一朵剛出水的芙蓉花?!澳阏f是朵花,用事實證明給兄弟們看!”老鴨故意挑逗他。“可以!”蘆根很有信心地說:“不多久,我就把那朵芙蓉花捧在手里給你們看看?!薄熬蛻{你?”老鴨好象剛剛認識蘆根似的,將蘆根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后說:“嘖嘖!就你這癩蛤蟆象,也想吃天鵝肉?怕是夢里娶媳婦,想的美?!碧J根被老鴨蹊落得很是氣惱,心里暗自罵道:你老鴨生得高大白胖好看有什么用?好吃懶做。我蘆根雖然生得不及你帥氣,沒出息,只配在荷花湖里打魚,總比你做鴨強,你什么東西?蘆根打那以后,就暗下了決心,要創(chuàng)造點事業(yè)來,人活在世上,缺乏物質(zhì)生活貧窮會被人瞧不起。過去北京人說,有錢是大爺,無錢是孫子。如今這世道,有錢王八充祖宗。蘆根雖然沒念多少書,這點人情世故,耳聞目染難道不懂。這兩年,他搞起了網(wǎng)箱養(yǎng)魚,算是順風順水,憑著那勤勞耐性,在荷花湖干起點事兒、得到不錯的收入,享有了一定聲譽,村上、鎮(zhèn)上夸贊蘆根是學科學用科學、勤勞致富的好模范,鎮(zhèn)長也給他戴過紅花。村里人對他也另眼相看了。荷花湖的第一妹子似乎對他也有好感,他想,把那朵芙蓉花捧在手上的日子為期不會太遠了。就在這充滿信心,充滿幸福的時刻,偏偏就來個什么畫畫的。畫什么鳥東西,自個設(shè)計好的那張美圖畫,將會被他的禿筆凃抺得一塌糊凃。蘆根愈想愈氣,回到家里,躺在床上幾天不思吃喝,娘問他那兒不舒服,他只望著床頂愣愣出神,毫不吼聲,成個癡呆樣兒,娘急得不行,請“萬精油”來醫(yī)治?!叭f精油”是村衛(wèi)生所的醫(yī)生,啥病都能醫(yī),又不一定醫(yī)得好,就象那“萬精油”啥痛都能凃,但啥痛好也不一定凃得好,因此村人稱之“萬精油”。萬精油來后,聽聽胸脯撘摸把脈,然后翻開眼皮看看說:“沒得病!”開了一些感冒靈和江中健胃消食片后,背起十字架箱走了。過一日,仍不見好轉(zhuǎn),反在床上胡言亂語:“你個小白臉,那天不掉湖里淹死你,王八吃了你。”

村上的老人,多數(shù)認定蘆根是在荷花湖中了邪氣。前人傳下來說,修河的水,由于來自白嶺美人窩,有一種迷惑力,中了它的迷惑,男人想女人,女人想男人,想得不可開交。前年,有個后生和一個妹子在荷花湖玩了,中了邪,后來就被迷惑死了。隔壁的蘆花嬸對蘆根娘說:“蘆根怕是湖里中邪了,還是請“美半仙”來醫(yī)冶吧!拖久了,人怕要送掉。”蘆根娘嚇得六神無主,只得趕緊把“美半仙”請來驅(qū)邪。

美半仙,是荷花村的一個寡婦,年青時頗有幾份姿色,因家庭岀身不好,下嫁給一個下放到荷花村來勞動改造的反動醫(yī)生,后來反動醫(yī)生回了城,她和兒子留在荷花湖邊,母子倆人日子過得艱難,有人要給她拉媒,她都回絕了,說,老不老少不少的了,還嫁什么人?其實心里念想那個反動醫(yī)生,只是那反動醫(yī)生一去沓無音訊,美半仙后來也就死了那份心。窮單身富寡婦,這話不假。美半仙后來的日子,倒是越過越滋潤,謠傳有很多男人暗里關(guān)愛她,關(guān)愛她的男人可以裝滿一客車,人們又給她起了個綽號叫“大客車”。美半仙憑著曾與反動醫(yī)生學到的一些兒科常識,給小孩弄些肚痛,拉痢,驚風什么的小偏方很有效,也常給大人醫(yī)治驚嚇,風癥等,本來是科學知識,美半仙為蒙騙他人,故弄弦虛,裝神弄鬼,騙人錢財。她說自己就是百花仙子派到荷花湖來的荷花大仙,只是一半已修煉成仙,另一半還是凡胎俗體。所以人們習慣稱她為“半仙”。美半仙來到蘆根家,向蘆根娘詢問緣由,心中已是有數(shù),為哄騙得幾張票子,又故伎重演,叫蘆根娘打來一碗水,用左手托著,右手食指照著碗里劃圈圈,嘴里唸唸有詞的唸著,唸了一陣后,活見鬼了似的對蘆根娘說:“嫂呀看啰,看碗里,就一個女人在拖住蘆根。”

“在那?”蘆根娘踮起足跟看了半天也沒看到一點兒影子。蘆根娘很迷信,只認為自個肉眼凡胎看不到,不然人家怎叫半仙呢?“好好好,我不看,你只趕快給我驅(qū)邪捉鬼就是?!?/p>

“好!你過開的,莫礙事,我要用功夫了?!泵腊胂烧f著拉開架勢,一掌推出,接著煞有介事地說:“走,回你湖里去,前世無緣今世無怨,啷是來緾他,走走,去去!”一邊說著一邊做著趕雞似的動作,繞著屋子轉(zhuǎn)圈圈,轉(zhuǎn)過三圈之后,再來到蘆根房里,又開始唸道:“來來來,一個魂魄轉(zhuǎn)陽來,醒醒醒,一只蛤蟆跳出井?!眴埻?,用中指照準蘆根的前額用力一戳,蘆根多日碾轉(zhuǎn)難眠,幾晚沒合眼,此時正睡得香,被美半仙的指頭給戳醒了,一看是美半仙,心里就來氣。他最反感美半仙裝神弄鬼坑騙人,今日,竟然坑騙到自個頭上來了,于是“撲!”的一聲,將口濃淍的涎液吐到美半仙的臉上,美半仙嚇得一驚,立刻明白是那回事,于是大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吾神法力不濟,此病治不了了!”,說罷腳底抺油,溜之大吉。蘆根娘嚇得驚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只知在那兒哭嘆:“兒呀!你這是怎么了,兒啦!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叫我怎我過呀!”有曉事的卻說:“快去把菱花叫來!”

菱花正又在和她爹嘮叨搞網(wǎng)箱的事,就聽有人在喊:“菱花!菱花!”菱花扭頭一看,見巧蓮姑火急火燎的闖了進來?!扒缮徆茫〖被鸹鸬?,有什么事嗎?”

“不得了,蘆根這幾日突然病了,病得不輕,胡言亂語,你去看看他吧!”。

好好的一個人,怎就突然的病了?雖然,那天蘆根讓自己在吳高面前很沒顏面,令人生氣,但不管怎么說,蘆根曾救過自己的命。菱花心里這么想著,就問:“得的么?。空堘t(yī)生了么?”

“請萬精油和美半仙都看了,不見好?!?/p>

“那是么病??!”“去看看吧,看看就曉得了?!?/p>

菱花隨巧姑火急地趕到蘆根家,進門便叫:“蘆根!蘆根!”蘆根在房里聽見菱花的喊聲,心里立刻舒坦許多,當菱花走近他床前時,他騰地從床上坐了起來,菱花好不驚訝“你這是?”她看看蘆根的臉兒,有些憔悴,便親切地問:“好好的,啷是病了呢?”

“沒得病!”

“那你這是?”菱花疑惑地看著蘆根,蘆根傾著個頭輕輕地說:“想的你!”菱花啞然失笑,蘆根也憨憨傻笑著,蘆根娘一見這場面,卻是歡喜亦是尷尬,巧姑趕忙悄悄地把蘆根娘牽出房去。

蘆根娘不聲不響,在廚房里煮了兩碗荷花蛋,小心亦亦地端進房來,先遞一碗給菱花又遞一碗給蘆根。菱花倉促地接過,很是拘謹?shù)卣f:“蘆根媽……”菱花剛一開口,蘆根娘就迫不及待地長長應(yīng)一聲“哎——”應(yīng)得菱花很是羞澀,訕訕地說“……真不好意思,也不是客,煮么蛋咧!煮這么多,吃不掉,蘆根媽,你也吃幾個!”

“哎呀,就幾個野鴨蛋,啷吃不掉呢?你難得來我家,看得起蘆根。呵,快吃,冷了腥,快吃!”蘆根娘看著倆個人年輕人相視而笑,甜美的吃著野鴨蛋,心里美嗞嗞的,覺得比自個兒吃了都還要甜美,老眼里溢出了歡心的淚花兒。荷花村有句俗話:丈婆疼郎蜂蜜加糖,蘆根娘此刻正是這心情。

吃完蛋,稍坐了會兒,菱花看看窗口說:“呵,日頭不高了,我要去下網(wǎng)了?!绷饣ǔ龇繉μJ根娘說:“蘆根媽,我先走了,今日空著兩手也沒拿什么東西,改日再來。”

“哎喲!閨女,人來了就看得起,講什么東西喲!”蘆根娘滿心歡喜將菱花送到門口,笑咧了那張嘴,剛一轉(zhuǎn)身,險些和蘆根撞了個滿懷:“你這是要上那兒去?慌那樣?”“網(wǎng)箱多天沒伺弄了,去看看!”蘆根一溜小跑,不會兒就趕上了菱花。望著倆人有說有笑地走遠了,蘆根娘的老臉笑成了一朵花。

“七月荷花香滿腮,十月蓮蓬洞天開,小妹與哥湖中游,荷塘蕩舟采蓮來?!焙苫êr常有人唱舊時的山歌,只不過都是上了年紀的人才唱,象蘆根、菱花這些后生,最愛唱鳳凰傳奇的歌《荷塘月色》。荷塘月色,確是好聽,那詞曲,那優(yōu)美的旋律令人神往,想必那《荷塘月色》的詞曲作者,當初,怕就是在某天的晚上,坐在荷花池邊寫出來的。要是當年的李煜與小周后,知道后世有一首《荷塘月色》的歌,他倆會慚愧不已,大唐那么多荷花詩的高手也因此遜色。

菱花和蘆根,倆人象鳳凰傳奇一樣,一邊哼著《荷塘月色》,一邊搖著船兒在湖里來回穿著行,巡理著網(wǎng)箱。菱花在蘆根的幫助下,終于建起個網(wǎng)箱,建十個也不錯,一個網(wǎng)箱預(yù)計四仟塊,一年也有四萬塊。

“喂!蘆根!”倆人正在嘴里唱著手上忙著時,就聽湖岸上有人在喊:“蘆根、你上來!”“有么事、正忙呢!”蘆根一看,是村長在喊:“上頭有緊急通知,網(wǎng)箱不能搞了!”

“?。∧阏f什么哇!”蘆根簡值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上頭緊急通知,網(wǎng)箱不能搞了!”

“我說村長大人,你開的國際玩笑吧!”蘆根和菱花已把船撐到了岸邊。

“誰給你開玩笑,這是縣上通知,不僅現(xiàn)在不準搞了,原先搞了的都要清除?!?/p>

“不是鼓勵種養(yǎng)業(yè)么?”

“那是以前,現(xiàn)在不準搞了?!?/p>

“這、這是那回事???湖里都不可以養(yǎng)魚了?”

“今天不給你說那多,凡是搞了網(wǎng)箱養(yǎng)魚的,明日都到村上開會,縣里也有人來,到時你就知道是那回事。呵,我通知到了,我走了,明日一定要去開會呵!”村長說完,騎上“豪爵”摩托,“嘟!”的一聲走了。

蘆根和菱花倆人坐在船里,呆若木雞,這是那回事???

荷花村,許多年了,很少有過這么大的會議,男男女老老少少,坐滿一會堂。主席臺上,懸掛一大橫幅,橫幅上寫著:湖灣清理工作動員大會。這會議比較隆重,縣上來了一個付縣長,由鎮(zhèn)長親自主持會議,村長只配給他們倒茶。會上,付縣長作了重要講話,他說:“同志們哪,我縣第四期總體會戰(zhàn)工程已經(jīng)打響,就是在推進城市化建設(shè)的同時,加大我縣發(fā)展旅游業(yè)的項目建設(shè),這些項目建設(shè)有那些呢?第一,填荷花湖的灘凃部分建濕地公園。第二、在荷花北岸建一座長虹大橋,連接安武高速。第三、在荷花西邊建商業(yè)城區(qū)和一棟五星級國際大酒店。第四、在荷花湖東邊建一個高爾夫球場。第五、全湖要進行清理整治,那些庫灣,網(wǎng)箱都要清理掉,不能養(yǎng)魚了,要保證荷花湖水質(zhì)清澈……”

“不養(yǎng)魚我們吃什么?”

“湖怎好填呢!那是填不得的呀,這湖有靈氣的,填了怕是會出災(zāi)害……”縣長在上頭作報告,群眾在下面開小會,會議秩序一片混亂,鎮(zhèn)長顏面難堪,于是,敲著桌子說:“大家肅靜,大家肅靜!要仔細聽,好好領(lǐng)會領(lǐng)導的講話精神,沒有聽清楚怎好貫徹執(zhí)行嗎?”會場恢復(fù)了剛才的秩序,縣長又繼續(xù)講話“……這是為了我們荷花湖的未來,啊,有更好發(fā)展,將來我們這兒,啊,成為全國生態(tài)旅游城,那時山美水美人也美、啊,經(jīng)濟發(fā)展了,我們的日子也更美……”

蘆根坐在底下沒心思聽縣長宏篇大論的報告,他認為縣長說的與自己小老百姓來說,是風牛馬不相及的事,他只知道打魚撒網(wǎng)種莊稼,要湖水養(yǎng)魚,對于建什么商業(yè)城哇,賓館哇,很不關(guān)心,對建什么度假村,高爾夫球場更是不理解?!坝绣X人跟我們打魚種莊稼的人真是兩個天地,我哩終日為了生計忙活不過來,他們卻圈地找樂子。這真是有點象一本書中說的那樣:赤日炎炎似火燒,千里禾苗半枯燋,農(nóng)夫心里如湯煮,王孫公子把扇搖。“娘賣匹!我哩愁著沒地方打魚種莊稼,日子過的難,有錢的人來圈地找樂子,那兒不好樂,城里樂膩歪了,樂煩燥了,偏偏要樂到荷花湖來,樂是,不定那日把你們一個個的卵子都樂掉?!碧J根悶個腦殼想著心思,不知不覺,動員會是怎樣開完的,回到家里,再一次倒在床上起不來,娘又嚇得心里惶惶的,又趕緊讓巧蓮姑把菱花急急的叫來。菱花又風風火火的趕到蘆根家,進門仍然“蘆根!蘆根!蘆根!”連喊了三聲,走進房里,蘆根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沒點兒動靜。菱花湊近床前說:“啷是又病了咧!”蘆根慢慢坐起,長嘆一聲說:“唉——沒的?。 薄澳悄氵@是?”菱花又睜大了眼睛?!艾F(xiàn)在不能養(yǎng)魚了,我啷辦??!”“你憂個么喲,上頭不讓養(yǎng),憂也沒得法,反正不是我哩一家?!?/p>

動員會開過之后,荷花湖開始了拆清工作,湖里的網(wǎng)箱及湖叉里的堤壩都陸續(xù)拆除,唯獨剩下蘆根的網(wǎng)箱不肯拆,成了全荷花村的釘子戶,影響整個荷花湖拆清。當年的模范今天成了“大難”。村長、鎮(zhèn)長多次上門做說服工作:“小蘆哇!你是先進模范,本應(yīng)起帶頭作用,你可好,反而比誰都落后,這怎么行嗎!”鎮(zhèn)長說著遞給蘆根一支煙,蘆根有點勉強地接了,鎮(zhèn)長又給自己嘴里塞上一支,接著又“啪!”的一聲打著火機要給蘆根點煙,蘆根趕忙連連擺手,說不想抽,鎮(zhèn)長只得給自個點上,深吸了一口之后接著又說:“小蘆哇!這個事,你思想一定得通,這是社會發(fā)展需要……”

未等鎮(zhèn)長說完蘆根就搶著說:“我不管你什么需要不需要,我不養(yǎng)魚我去干嘛?當初養(yǎng)魚不也是政府叫養(yǎng)的嗎,當初養(yǎng)魚你不是還給我戴過紅花發(fā)過獎嗎?”

“唉呀小蘆呀!”鎮(zhèn)長臉上一臉苦笑“你不能老眼光看新問題嘛,當初政府鼓勵養(yǎng)魚沒錯,可那時是那時,今天是今天,那時的情況不同嘛!什么事情都是不斷發(fā)展變化的嘛!比如,以前打老虎是英雄,要坐轎,現(xiàn)在打老虎是狗熊要坐牢!”

“我沒犯法,我不怕坐牢,你別嚇唬我!”

“呵呵,我不是那意思,我只是打個比喻。當然,如果你總是這么想不通的話,政府是要采取一定措施,總不能由于你一個人的思想不通,而阻礙整個荷花湖旅游業(yè)的開發(fā)與建設(shè)。今天,是看在我們過去相熟的份上,才這么耐心地給你做工作,要不然……”

“要不然你還把我吃了!”蘆根又未等鎮(zhèn)長說完就憤然地說。

“怎么說得那么難聽,該給你的給你,該補償?shù)难a償?shù)轿弧?/p>

“也可以,政府補償我一百萬?!?/p>

“那是不可能的,該給給,不該給一定不能多給,我們不能讓好說話的吃虧,讓扯皮的人爭便宜,不然以后還怎么做工作?!”

“不給一百萬來別想動我的網(wǎng)箱!”

“那由不得你!今天跟你說了這么久了,再說也是現(xiàn)話,就不再多說,最后候你半個月,半個還不自行處理網(wǎng)箱,我們來處理?!辨?zhèn)長下完最后通諜,便與拆遷工作組其他成員一齊鉆進“桑塔納”一溜煙兒似的走了。

蘆根望著車后騰起的一溜塵埃,心里有點慌慌的,雖然剛才嘴巴上是那么強硬,內(nèi)心不免有些虛。俗話說民不與官斗,胳膊擰不過大腿。蘆根心里盤算該如何應(yīng)對,怕啥,大不了八個字往后甩了,反正不能養(yǎng)魚了,沒活路了。

日子說長很長,說短也很短,一個夏天,熱烈地過去,轉(zhuǎn)眼,秋天就已來到時了,荷花早已凋零,荷葉亦開始枯萎,但泥巴里的蓮藕,已是長得豐滿粉嫩。深秋,枯水季節(jié),湖灘全都裸露岀來了,那些拆清了網(wǎng)箱湖叉,不能養(yǎng)魚一時沒活干的村民,三五成群地到湖灘上采挖蓮藕。荷花湖的藕,比別處的鮮嫩;別處的蓮藕不僅短小,而且泛黃色澤不鮮,荷花湖的藕長得既粗壯又長大,粉嫩雪白,酷似女人那嬌嫩的手臂。每當有人挖岀一段藕時,就會引來一陣嘖嘖贊嘆?!巴鄞?!這藕真客氣!象你們女客人的手!”一個男人對一群女人說,女人也很搞笑地回敬男人說:“象你老婆的手!”

“她的手那有你的嫩!”

“哈,你摸過,啷曉得?”

“哈哈……”湖野里一片笑聲。

此時,只有蘆根一個人悶悶不樂地坐在湖堤上吸煙。拆遷工作組又來了,正準備拆他的網(wǎng)時,他也不聲張,上去抱住一個連同自己一同跳到湖里。那人水性不好,在水里兩手胡亂拍打掙扎著,岸上頓時亂成一鍋粥,鎮(zhèn)長也嚇慌了神:“快,快去救人,去救人……”。正在這緊急關(guān)頭,只見菱花飛快趕到,一下跳進湖里,把那工作組的人救上了岸邊。幸好菱花及時趕到,不然不知造成什么嚴重后果。大伙兒圍著吳言嘰嘰喳喳嚷開了,蘆根落湯雞似的冷冷坐在湖邊,秋天,湖水已經(jīng)轉(zhuǎn)冷了,蘆根渾身起著雞皮結(jié)瘩,菱花用蘆葦稈子在蘆根背上狠狠地抽了幾下說:“你真?zhèn)€蠢人,啷是該么蠢啊,要是真岀了什么事,啷是得了哇!哈,你什么不怕,你還有老娘啊,還有……”菱花說著自己卻是嗚嗚地哭了起來。蘆根讓菱花如何抽打數(shù)落,一點反應(yīng)也沒有,當看見菱花哭起來時,自己也跟著流下了眼淚,嘴巴也一抽一抽地蠕動著。此時,蘆根心里有些后悔,鎮(zhèn)長也感到后怕,大伙安靜了下來。只有派出所的人說,這是故意傷害和防礙公務(wù)行為,要將蘆根拘留,鎮(zhèn)長趕忙把派出所的人叫到一旁說:“我看教育一下算了,不要把矛盾激化,小蘆的心情我們應(yīng)予以理解,我們的工作還沒有做到位,也有欠缺?!辨?zhèn)長說完后,派出所的人轉(zhuǎn)身走到蘆根跟前大聲說:“蘆根!你今天做的事,是不是犯法行為?要不是樂鎮(zhèn)長說情,今天非捉你去拘留不可。”說著,討好地看了一下鎮(zhèn)長之后接著說:“不過,這事不算了,看你是不是配合支持上頭工作,如果還是一根釘樣,那就別怪我們手下無情。”

菱花看事情鬧到這地步,很替蘆根擔憂,她想,如果繼續(xù)僵下去,鬧岀什么不測,那蘆根的娘也沒法活了。此時,也只有自己岀來圓場了,于是,她走到蘆根背后用她那軟綿的拳頭,搗著蘆根的后背說:“蘆根!你個死老筋,人家的網(wǎng)箱湖叉都拆清了,你啷就那么想不通啊?”鎮(zhèn)長見菱花對蘆根說話的情形,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以為他們是新婚的小倆口子,于是彎下腰對蘆根說:“小蘆啊!人家的都拆清了,你怎就那么想不通呢?。窟@不是我個人跟你過不去,這是社會發(fā)展的需要嘛,沒辦法,為了全局工作,有時候不得不傷害某些個人的利益。再說憑你的經(jīng)濟頭腦,不可以將政府補償?shù)腻X另搞一個項目嘛,干嘛硬就死守在湖里養(yǎng)魚呢!?拿到補償款再去搞一個項目,我希望再給你戴一次紅花。”當看見兩人身上濕漉漉的起著雞皮結(jié)瘩時,便把蘆根從地上拉了起來,說:“看,一身濕透了,快回去換衣服別感冒了?!币娞J根還不愿動身時,就對菱花說:“你勸勸你老公吧!”

“他不是我老公!”菱花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

“??!不是你老公呀!我還以為……”鎮(zhèn)長不無驚訝,為掩飾尷尬,改善一下氣氛,故意哈哈地笑著說:“哈哈,剛才我看你對他蠻有情義的哩!”蘆根被鎮(zhèn)長說得喜怒不是?!澳銉蓚€很般配的咧!”

“呵呵……”大伙兒跟著小聲地笑了起來,菱花被笑得羞羞的低下個頭,村長趁機用手臂撞撞蘆根,意示他叫菱花一起回去。這情景,蘆根無有別的什么了,也用胳膊撞撞菱花說:“去屋吧!”菱花也羞澀的不好吱聲,只有跟著蘆根一同回村了。

荷花村的網(wǎng)箱湖叉清理工作全面基本完成,村民雖然開始有些想不通就象舊時女人出嫁時上轎一樣,開始時難勸上轎,一量上轎成了夫妻,嘗一了春宵的甜蜜時,半夢里笑醒來。荷地每家都拿到了幾十萬元上百萬元的補嘗費,幾乎家家買賣了房子]車子,房子裝飾的新穎別致,一個個都成小老板似的。時下網(wǎng)上稱這些拆遷戶是“拆遷爆發(fā)戶”,一概而言亦免有些偏面,有個別人家成了“拆死戶”;那就是有那家攤上一個“不還債”的崽,拿到了補嘗費之后,覺得自己就天下財神了,忘乎所以,胡亂瞎花,吃喝玩樂,嫖賭逍遙,不多天花光了補嘗費不算,反倒欠了一身債。蘆根與眾人不同,拿到補嘗費不亂花一分,也不買車,室內(nèi)裝修也極其簡單,余下的錢除開預(yù)存一筆給母親防老的錢外,然后想去新開一什么項目。自從網(wǎng)箱被拆清之后,菱花又和那畫畫的后生混在一起去了,蘆根近來心情不佳,沒心思去理會菱花與那畫畫的,以前他的情感拐不過彎來,經(jīng)過近來的一些事情,他似乎心里想開了,認為許多事情是不能一廂情原的,你不僅左右不了命運可能也左右不了愛情,自己所能作的是盡可能地去體現(xiàn)自己的價值,自己的價值是什么呢?在蘆根看來自己的價值就是擁有的物質(zhì)與財富,如果沒有這些,沒有人瞧得起你。他認為菱花不在乎自己的原因也在于此。蘆根一走一邊想,不知不覺又走到了菱花落水的湖邊,望著荷葉枯萎的的湖野,很是傷感。他想:荷葉凋謝明年春來猶可發(fā),而事業(yè)敗落了什么時候可以重新開始呢?他一愁莫展!

“蘆根!蘆根!”突然,蘆葦那邊有人喊他,他尋聲望去,見菱花和那個畫畫兒的在一起,他心里酸酸的很不好受,但覺得無可奈何,只好像沒有看見她倆人似的扭過頭來,微低著頭往村里走去。

“蘆根!蘆根……”菱花一邊喊著一邊追了上來。

蘆根這才不得不停下腳步問并酸溜溜地說:“喊我干嘛,和那畫畫的有說有笑的,還來叫我干嘛?!”

“笑你個頭!你不要那么酸溜溜的好不好,我和他沒有你想象得那樣,告訴你,他叫吳言,是豐良藝校的美術(shù)老師,他老婆是我們縣電視臺的主持人!”

“哦!和我說這些干嘛?”

“有必要讓你了解,免得引起誤會?!绷饣◣в靡环N責備眼光瞪了蘆根一下接著又說,“我哩是湖里打魚的想高攀只怕攀不上呢!哎!跟你說個事!”

“什么事說吧!”蘆根此刻心情比剛才好了許多。

“我哩現(xiàn)在不能養(yǎng)魚了,一起合作搞個項目如何?”

“有什么好項目?”蘆根立刻來了精神。

“這項目就是吳言想出來的!”

“他想出來的?”蘆根心里又泛起酸味。

“怎么?不相信?!那天在湖里他就是跟我就說這些事,他說湖里不能養(yǎng)魚了,可以轉(zhuǎn)換其它項目,可以搞個旅行社,我哩縣里建設(shè)廬山西海旅游城,旅游業(yè)將是我縣一大產(chǎn)業(yè),開辦旅行社大有前途!”

“呀真是好注意!好項目!”蘆根很是興奮“哎!那畫畫的啊不,那吳老師呢!”蘆根和菱花同時蘆葦那邊望去,吳言卻不知啥時候走了。

“那你爹同意么?”

“我和爹商量好了的,爹說他年紀大了,跟不上形勢了,以后有什么事自個作主。”

“那就好!”蘆根高興的只差沒跳起來,“只要我們好好合作我保證你一年不下這個數(shù)?!碧J根又習慣地伸出指頭正要翻一下時,菱花趕忙按住他的手說:“先不要說大話,這事兒我們縣城還沒有人做過,投資有一定風險,不過我甘愿與你一同擔當風險。”

“是呀,搞旅行社從來沒搞過,有風險,不過按我們縣的發(fā)展來看,是有較好前景。自從唱響建設(shè)好廬山西海、營造山水武寧的主旋律后,旅游業(yè)發(fā)展迅速,社旅行社是必不可少的服務(wù)行業(yè),雖然我們是第一個搞這種行業(yè),但路都是前面的人走出來的?,F(xiàn)在不是時新一句話么?把突破性的創(chuàng)業(yè)稱為“吃螃蟹”,我們就來吃一次螃蟹吧!”

“好,我們一起吃螃蟹!”說完,菱花和蘆根的手撞在了一起。

蘆根嘴里終日又唱起了祖海唱的那首《幸福山歌》,又逢人點頭見人發(fā)煙,村里的老鴨和那邦后生,覺得蘆根重新又歡快起來了,知道一定是又和菱花恢復(fù)了關(guān)系,心里酸溜溜的嫉妒死了,只是再沒有王婆來數(shù)落他們了,王婆就在快要搬進安置新居的時候,氣管炎突然發(fā)作,駕鶴西歸了,“美伴仙”取代了王婆的位置。人們搬進新居,感到幸福亦感到落寂,站在自家陽臺上,望著寬寬的湖野,回味那打魚撒網(wǎng)的情景,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留戀與想往,想往那種充滿豐收喜悅的充實生活,留戀那花紅葉綠清香四溢的美麗湖野。荷花湖已被城市擴建基本上全給掩埋了,僅剩余的一部分,不值原來面積的十分之一。初冬,湖野里一片枯枝敗葉,一對鴛鴦堅守在冬季的荷叢里,不離不棄相守相隨,它們堅信,嚴冬過去就是春天,春天來了荷花湖很快又是一個花紅葉綠的美麗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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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小說:荷花湖的夏天的評論 (共 8 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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