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學與審美
美學是作為有關身體的話語而誕生的,這不是指藝術,而是古希臘的感性所指出的那樣,是指更加崇高的概念思想領域相比照的人類的全部知覺和感覺領域。
在18世紀中葉,“美學”這個術語所開始強化的不是藝術和生活之間的區(qū)別,而是物質(zhì)與非物質(zhì)之間,即事物和思想,感覺和觀念之間的區(qū)別。哲學似乎突然意識到,在它的精神飛地之外存在著一個極端擁擠的、隨時可能完全擺脫其控制的領域,那個領域就是我們?nèi)康母行陨睢恍┝钊诉^目不忘、刻骨銘心的現(xiàn)象,源于人類最平常的生物性活動對世界影響的各種情況。美學關注的是人類最粗俗的、最可觸知的方面。因此,美學是樸素唯物主義的首次沖動——這種沖動是身體對理論專制的長期無言的反叛的結(jié)果。
在18世紀的德國,對美學的呼喚是對政治專制主義問題的一種反映。在專制統(tǒng)治之下,資產(chǎn)階級在國家生活中失去了團體的影響。誕生于18世紀陌生而全新的美學話語并不是對政治權(quán)威的挑戰(zhàn),但它可以解讀為專制主義統(tǒng)治內(nèi)在的意識形態(tài)困境的預兆。為了自身的目的,這種統(tǒng)治需要考慮“感性的”生活,不然任何統(tǒng)治都不可能安寧。如果生活世界是不可能從理性上加以形式化的,難道所有最重要的意識形態(tài)問題都始終不能超越人的控制而處于某種受束狀態(tài)嗎?理性,人的這種最非物質(zhì)的能力怎么能把握那些粗糙的感官所直覺的事物嗎?也許,能憑借經(jīng)驗首先認知的東西,即事物的可感的物質(zhì)性,也就是把事物排斥于認識之外的東西,這一情況本身具有的諷刺意味,真可謂入木三分。理性必須找到直接深入感覺世界的方式,但理性這樣做時又必須不危及自身的絕對力量。
而對于鮑姆加登來說,審美認識介于理性的普遍性和感性的特殊性之間:審美是如此一種存在領域,這個領域既帶有幾分理性的完美,又顯示出“混亂”的狀態(tài)。在此意義上,詩歌是感覺話語的完美形式,因此,雖然審美的各個單元需要特殊的形式或理性的習語,它們卻樂于接受理性的分析,美學之所以為美學正在于此。美學的任務就是要以類似于真正的理性運作方式,把這個領域整理成明晰的或完全確定的表象。感覺和經(jīng)驗的世界不可能只起源于抽象的普遍法則,它需要自身恰當?shù)脑捳Z和表現(xiàn)自身內(nèi)在的、盡管還是低級的邏輯,美學就是誕生于對這一點的再認識。作為一種具體的思想或概念的感性類似物,美學既涉及理性又涉及現(xiàn)實。
其實,審美只不過是人們賦予各種錯雜在一起的認識形式的一個名字,它可以分清源自感覺和歷史活動的素材揭示具體的事物的內(nèi)在結(jié)構(gòu)。這樣的理性追求其崇高的目的,它遠離這些卑微的特性;但被稱之為審美的活動其實是在進行一種復制,它突然發(fā)生,其作用有如認知領域的一名助手,以其獨特之處,去認識更高一級理性必定會掩目不顧的一切。由于審美的存在,對思想來說眾多的感性方面的個別現(xiàn)象可以變得明晰易解,確定的具體化的東西也就 可以被聚合成歷史的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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