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龕摩崖造像

每一次到南龕摩崖造像，我都懷著朝圣一般的心情。一次次想拿起筆為其寫下點文字，為我作為一個巴中人的那份自豪，也為一份責任。但一次次只是屏住呼吸地呼吸著她純凈的空氣，卻不敢寫下片言只語。在我心中，這里是我們巴中的文化高地，我，一個小的不能再小的文化朝圣者無法觸及她那份高貴和高深，我還沒有準備好。想做好必要的功課后才去寫點東西，但又不知從何做起，又會到何年何月？

今天，拗不過心中的敬仰，我又來到這里。這是九月下旬，陽光依然明媚，但少了燥熱，我正可以靜靜地欣賞，慢慢地丈量它的深度和博大。

進了朱紅色大門，拾級而上，右側，一座嶙峋陡峭的山如屏如嶂，深黑色的體膚，青黑的苔蘚，飄飄搖搖的雜木。上有一亭，四角飛檐，頗有氣勢。這面峭壁上有一龕鑿石像，白色，似送子觀音像。下面從右到左鐫刻著“光福寺”幾個字，字跡斑駁，年頭已深。左側從上到下是兩個更大的字“云屏”，鑿得較深，字跡清晰。這應該是“云屏山”，山上的亭可否是《巴中縣志》上記載的“再休亭”?左轉，這座云屏的峭壁上承載了太多的文化，幾尊兩米余高的石佛，線條清晰 ，色彩濃艷，形態(tài)逼真，年代應該不會太久遠。再往右，上鑿嚴武任巴州刺史時請求唐肅宗為巴州南龕寺賜名的奏表，字跡歷經(jīng)歲月剝蝕，已不甚清晰。 《巴州縣志》有記載，內容如下：

“臣頃牧巴州，其州南二里有前件古佛龕一所，舊石壁鐫刻五百余鋪，劃開諸龕，化出眾像。前佛后佛，大身小身，琢磨至堅，雕飾甚妙。屬歲月綿遠，儀形虧缺。

……”(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石壁上還鑿刻著很多文字，脖子有些酸疼了，便低下頭做一小憩，沒想到，這一轉身就看到一潭盈盈碧水。池邊有一個橢圓形的石頭上刻著“洗墨池”，這就是一代詩圣杜甫的洗墨池？相傳，嚴武得唐肅宗皇帝為南龕敕名“光福寺”后，嚴武好友杜甫專程從成都浣花草堂來到巴州道賀，在此與嚴武吟詩作賦數(shù)日，與池內淘洗筆硯。后來，杜甫走后，嚴武在此修假山，建亭榭，取名“洗墨池”，追憶與好友同樂之興。如今，亭榭不在，墨池尚存。假山、樹木倒映池中，池水清澈，水中小魚清晰可見，“日光下澈，影布石上，佁然不動；俶爾遠逝，往來翕忽，似與游者相樂?！贝饲榇司?，如此契合。忽聞幾聲青蛙的吟唱，陡增妙趣。

上得云屏山，山頂窄窄的，修有長廊，朱紅色木質欄桿，，手感不錯。上，雕梁畫棟。兩旁，幽篁叢叢。石梯，石桌、石凳，青石板地上，刻有“龍鳳呈祥”圖案，遒勁，深厚，逼真，大有呼之欲出、扶搖直上之感。坐在長椅上，遙望對面峭壁，山頂不多的松柏青蔥，山間“崖石壁立，高十余丈，長數(shù)百尺，方正如削，列層分龕，鐫佛累累?！?“清江一曲抱村流”偌大的行書字體，清晰可見，氣勢磅礴。還有很多很多刻文，由于太遠，光線強烈，無法一一辨認?！锻ㄖ尽飞蠒皯已孪鞅?，鐫佛千計，多刻唐宋名人詩。俯瞰巴江，煙水浩渺，誠偉觀也?！蹦切┒嗍怯斡[巴州的文人騷客留下的墨寶。唐代的嚴武“高枝鬧葉鳥不度，半掩白云朝復暮”、宋代的章崇簡“西蜀好山宜入畫，南龕佳景遠舒眸”對此山不遺褒揚之詞，還有史俊、韓濟、羊士諤、宗澤、楊虞仲、趙善期等等有名的、無名的詩人對南龕山景也是念念不忘。我很慶幸，在這里，不經(jīng)意間就會撞見一個個偉大的靈魂，為了這片土地抒寫著自己的摯愛，洋洋灑灑留下上百首詩行，為這個蝸居于大巴山腹地的巴州揚名立萬，心中甚是感激。但我沒有找到我所熟知的，心中無比崇拜的杜甫的片言只語，逗留數(shù)日，吟詩作賦，居然后輩看不見，這難道不是其好友嚴武的不是？

來到峭壁下，近距離聆聽她的呼吸。輕輕閉上眼摸過“福”，心中無比寧靜。再靜靜走過“南龕泉”，泉已盡，井猶存，洞內鑿有“水調歌頭”字樣。再經(jīng)過“老君洞”，來到“大佛區(qū)”，所謂“大佛區(qū)”，不是單尊佛像身軀龐大，而是數(shù)目之多令人嘆為觀止。雙頭佛，千手佛，大大小小，幾千尊佛像立于龕內，造像精美，色彩艷麗，千姿百態(tài)，每一尊雕像都有生命，都有脈搏和呼吸，都掛著千年不枯的吟笑。每一個場面，每一個角落，都足以讓你留連長久，不忍離去。只嘆自己對佛教文化一竅不通，心有余而力不足，筆墨有限，無法一一描述，心中倍感遺憾。感謝一代又一代的能工巧匠把自己的信仰和才情在這峭壁一下一下地鑿進，鑿進歷史，鑿進生命，使這堵石壁吸納無數(shù)華美，遂變得安詳而神秘。

這是一幅宏偉巨制，這是一首偉大的史詩，這是無數(shù)能工巧匠用刀砍斧鑿譜寫的歷經(jīng)千年不朽的樂章。叮叮當當?shù)那么?，那是天地間的絕唱，綿延千年，不絕于耳。紅黃藍綠的涂抹，走過千年的風雨剝蝕，依然華貴。

一個卑微的文化朝圣者膜拜于她的腳下，仰望，只有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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