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債
孽債
文∕雨霖鈴
夫妻本是前緣,善緣,惡緣,無緣不合。兒女原是宿債,討債,還債,有債方來!
--題記
一
“哇“的一聲嬰兒的啼 哭劃破醫(yī)院夜的長空,等候在手術(shù)室外的唐老師努力壓抑著激動的心情。終于盼來了,為了這個孩子,他和愛人尋遍名醫(yī),踏低了多少間醫(yī)院的門檻才求來這個遲來的寶貝。叫他怎么能不激動呢!為了這 個孩子,他等得已經(jīng)太久了,以至他的鬃角已染上了微霜。在他以為今生求子無望時,命運帶來了轉(zhuǎn)機,終于在他五十歲的高齡時上天賜給了他這個兒子,既然是上天給的,就叫天賜吧!(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為了兒子能健康成長,唐老師的愛人鄧老師特意申請了停薪留職,專心致致的照顧兒子。天賜一歲,長得胖嘟嘟的壯實可愛,羨煞了不少旁人。一日一個游方和尚來到唐老師的門口化緣,見到天賜,先是逗弄了一番,又細細端詳了一會。然后雙手合十念了聲阿彌陀佛,說:“夫妻原是前緣,善緣,惡緣,無緣不合。兒女原是宿債,討債,還債,有債方來。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和尚在念佛聲中漸行漸遠,剩下鄧老師抱著天賜怵在了那兒。
二十年后
冬日的陽光總是吝嗇的不肯給人間多一點溫暖,這不,才剛露出半點慘淡的陽光,又遮遮掩掩像一個害羞的姑娘縮在了烏云后面,再也沒有露面。天空中又開始飄起了濛濛的冷雨,絲絲寒風直往人的毛孔里鉆。
今天是太平鎮(zhèn)的墟日,天氣雖然濕冷,但因為臨近年關(guān),人們?yōu)榱酥棉k年貨都往街上趕。街上熙熙攘攘,摩肩接踵,五顏六色的雨傘在街道中閃動。小商販的吆喝聲彼起此伏,商鋪的音響不時傳來商品打折的聲音。
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夾在人叢中,不時的偷偷往別人的口袋里瞄,長長的鑷子藏在卷著的舊報紙里。從今天早上到現(xiàn)在,他還是一無所獲,此時的他又冷又餓,雨絲打在他的頭發(fā)上,使他的頭發(fā)上蒙上了一層細細白白的小水珠。年輕有力的和強壯的中年人他是不敢對他們下手的,他只好盯著那些年老的和抱著孩子的婦人或者單身的女人,但他們一般上街不會帶太多錢,不過有時運氣好也會撞上大魚。
他晃晃悠悠的盯上了一位穿著時尚的女子,尾隨著這個女子走過了兩條街,瞅準一個機會,搶過那女子的手提包撒腿就跑。
“搶劫了!”女子一邊尖叫一邊追趕。
街上人們的眼光一下齊刷刷看向時尚女子,目睹搶劫的人跑進了一個巷子,沒有一個人伸出援手。人們開始議論紛紛,有的眼里寫著憐憫;有的寫著同情;有的寫著幸好被搶的不是我;有的寫著冷漠……看著搶劫之人的背影消失不見,那女子見追回無望,掩面低泣起來。要知道太平雖然是一個鎮(zhèn),但街道眾多,巷子更多,街道與巷子縱橫交錯,要追回被 搶的財物單靠一個女子那是不可能的。
那人拼命狂奔,生怕有人追來,左轉(zhuǎn)再右轉(zhuǎn),右轉(zhuǎn)再左轉(zhuǎn),他繞過了幾條巷子,終于在一個陰暗的角落停了下來,見沒人追來才松了口氣,拉開手提包審視,令他不由得一陣狂喜,里面厚厚一沓人民幣,看起來足足有五六千元。哈,遇著了個大主顧,他不禁心情愉悅的吹起了口哨。
“開門,我回來了!”他在一家出租屋門前站定了腳步。門開了,一個女人頂著一頭蓬松的頭發(fā),哈欠連連的看著他說:“回來了,有收獲嗎?”他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確定沒人跟蹤才側(cè)身閃進了屋里并把搶來的手提包丟給那女人說:“你自己看吧?!芭藦氖痔岚锬贸鋈嗣駧艛?shù)了數(shù),驚喜的上前摟住他又親又吻:“天賜,我太愛你了,你怎么弄來的?這夠我們幾天的’糧食’?!?/p>
“你何必多問,反正不是偷來就是搶來的。”天賜伸手勉強的捏了捏她的臉頰,精神竟逐漸萎靡起來,緊接著連連打了幾個哈欠,聲音顫抖地說:“現(xiàn)在拿點’糧食’給我。”女人便窸窸窣窣的從床頭柜里摸出一包用錫紙包裹的東西遞給他,他雙手顫抖地點燃了一盞火油燈,緊接拿來一個塑料瓶,瓶里裝著一些水,上面有兩支吸管,把一支吸管的另一端插進錫紙里再細細的包好,再把它放在在燈罩上烤,很快瓶子內(nèi)充滿了煙霧,他便在瓶子的另一支吸管用力吸吮,臉上一片陶醉的神色。那個女人也學(xué)著他的樣子在旁邊吸食著另一包錫紙里的東西。
漸漸地他們的神色與剛剛大相徑庭,萎靡不再,取而代之的是血液里充斥著一種亢奮,無法言表的飄飄然的感覺。那女人的臉頰上飄起了一朵紅云,看起來竟那么動人??粗矍暗呐耍路鹗强吹搅艘粋€有著絕世容顏的美女,正在對他盈盈淺笑。他不禁一陣心蕩神搖,摟著眼前的女人一陣狂吻,女人也給他一陣狂熱的回應(yīng)。他們一邊瘋狂的互相吻著,一邊發(fā)狠的撕扯著對方的衣服直到深深的融進對方的身體里。他們整個下午都是在肉體瘋狂撞擊所產(chǎn)生的亢奮和激情中度過。
二
第二天一早,天賜又到街上東游西蕩了,今天運氣沒有昨天那么好,已經(jīng)是下午三點了,他走了好幾條街還是沒有找到下手的機會,但他必須在毒癮沒發(fā)作之前趕回出租屋。他垂頭喪氣的正準備往回走,一眼瞅見前面那個頭發(fā)灰白的大概七十歲左右的老男人把一個黑色錢包放進了口袋里。他悄悄跟在這個老人的身后,這個身影看著怎么那么眼熟,天啊,是他的父親唐老師!
唐老師在一個小攤旁邊站定了,他被小攤上的商品吸引住了,并沒注意到兒子天賜就站在他的身后。天賜趁他父親專心致志的挑選商品時,偷偷的把長長的鑷子伸進他父親的口袋里把錢包夾了出來,唐老師絲毫沒有察覺,繼續(xù)挑選著商品。直到旁邊有人小聲提醒他,他才抬起頭,剛好看見天賜正走進一條巷子口,他腳步蹣跚著追了上去,要知道兒子已經(jīng)半年沒有回過家了,他一邊追一邊呼喊著:“天賜,你停下來啊,為什么這么久不回家?你等等我呀!”但天賜頭也不回的拼命狂跑,他也知道追趕他的是他的父親,但他不能停下腳步,也不想停,他已經(jīng)連連打了幾個哈欠,他心中急切的需要錫紙包著的那種東西,需要他的”糧食“。
唐老師追趕了一陣,眼睜睜的看著天賜拐進了另一個巷子里消失不見,他才停了下來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歇了一陣,摸摸口袋,知道錢包沒了,心中一陣悵然,拖著沉重的腳步,一步一回頭的緩緩走回家中。
回到家中,他不禁連連的哎聲嘆氣,老伴鄧老師見他魂不守舍,問:“怎么了?““哎,今天出街想賣點東西,你知道我撞見誰了?““撞見誰了?““天賜,從他離開這個家半年以來,一直都在太平卻不回家,還把我的錢包拿走,他現(xiàn)在做起小偷來了,你說怎么辦才好?”
“這孩子,怎么不學(xué)好,哎,這也怪你,天天逼著他復(fù)讀,他二十一歲了,你還逼著他讀高三,已經(jīng)復(fù)讀了兩年了,今年再復(fù)讀就是第三年了,年年高考,年年考不上,跟他一起讀書的大學(xué)都快畢業(yè)了,比他小兩屆的也上大學(xué)了。他也要面子,是你逼著他讀書而使他離家出走的,這不,惹出禍事來了。該怎么辦才好呢?”夫妻倆一邊哎聲嘆氣一邊默默垂淚,客廳昏黃的燈光映著他們的衰老而凄然的臉。
但唐老師夫妻倆怎么也沒想到,他們的兒子惹的禍事還真不小。
半年前,高考成績發(fā)下來,天賜與他父親又發(fā)生了一次激烈的爭吵:“我注定不是讀書的料,你就是把刀掛在我脖子上,我也不會再回到學(xué)校里去復(fù)讀了。”天賜丟下這句話就甩門沖出了門口。“你走了就別回來?!彼母赣H怒不可遏的在后面沖著他喊。
夏夜的街燈在徐徐晚風中顯得格外的清亮,那些不知名的蟲 子圍繞在燈下旋轉(zhuǎn)?!跋x子尚能自由的追隨自己喜歡的東西,而我呢?父親望我成材,但我不是那塊料!我對讀書已經(jīng)厭倦,但他怎么可以這樣逼我呀?”天賜悵悵然的從一條街游蕩到另一條街,漫無目的到處亂逛著。
“刷”的一聲,一輛紅色的別克矯車在他身邊停下,一個腦袋從車窗里伸了出來沖他喊:“天賜,是你,好久不見,這么晚了一個人還在街上閑逛啊。”
“嗯,是的!好久不見,嘩,你發(fā)達了?!碧熨n嘖嘖稱羨,眼前的這個人正是他初中時的同學(xué)宋韶,幾年不見,他竟然有了自己的矯車。要知道他的這個同學(xué)在初中時是老師們最頭痛的人物,經(jīng)常逃課不說,偶爾的坐在教室里也會擾得別人也聽不成課,學(xué)習成績從來就是穩(wěn)居全年級倒數(shù)第一,可就是這樣的一個差生,在初中畢業(yè)五年后竟擁有了自己的私人矯車,這令天賜對他不禁刮目相看。
“哪里哪里,我只不過搗騰了幾塊地皮而已,比較幸運罷了,上車吧,我請你喝一杯,我們好好地聊一下?!彼紊卮蜷_車門對天賜說。
“好!“天賜正愁沒地方可去,宋韶的邀請正好讓他可以打發(fā)漫漫長夜。
矯車在霓虹燈閃爍的街道中前進,在一家KTV前停了下來。他們穿過人群,在接近舞池的桌子邊坐了下來。叫了幾支啤酒,幾樣小菜,兩個年輕人對飲起來。今天KTV里的人很多,空氣中彌漫著酒精和荷爾蒙的味道,舞池中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隨著震耳欲聾的音樂瘋狂的扭動著腰肢,搖曳的燈光下是一張張渾然忘我的夢幻般陶醉的臉,似乎這兒才是人間天堂。舞池中有一個大概二十歲左右的少女拼命的搖晃著腦袋,天賜真擔心她的頭會讓她自己給甩下來。但事實證明他的擔心是多余的,那女子也許是渴了,從舞池中走出來在他們旁邊的桌子旁坐下,滿滿的倒了一杯啤酒,仰起頭“咕嘟咕嘟”的喝了個底朝天,豪爽的氣勢使天賜不由自主的多瞄了她兩眼。那女子仿佛察覺到什么,竟然對他笑了笑,隨即又溜進舞池中繼續(xù)狂舞。
“你認識她嗎?“宋韶問。
“不認識。”
“但她對你笑,我還以為她是你相識的人呢!不過那女孩長得還蠻漂亮的?!?/p>
天賜聽宋韶這么一說,情不自禁的又朝那女孩多看了幾眼,在流光溢彩的舞燈下面,女孩扭動著白晳的、像蛇一樣的柔軟的身軀,看起來有一種妖媚的嬌艷。那女孩見天賜盯著她看,她又對他笑了笑,但這次她的笑容中多了幾分曖昧,幾分玩味,眼睛里閃耀著獵人發(fā)現(xiàn)獵物時的光芒。
時間不知不覺到了深夜十二點,街上只剩下零星的行人和像衛(wèi)士一樣的街燈,酒吧內(nèi)卻仍然是一派熱鬧非凡的景象。宋韶的手機響了幾次,他對天賜說:“家人叫我回去了,這些東西我已付過賬了,你一個人慢慢喝。““嗯,你先回去吧?!疤熨n第一次出入這樣的場所,對眼前這種光怪陸離的現(xiàn)象感覺新鮮刺激,當然不舍得早走。何況他和他的父親在幾個小時前鬧翻了,倔強的他不想回去向他父親低頭。宋韶走后,他一個人默默的喝著酒,目光依然圍繞著舞池中的那個女子轉(zhuǎn)。
“嗨,靚仔,剛剛你的朋友去哪里了呢?“趁著休息的當兒,女子乘機向天賜提問。
“回去了?!?/p>
“那我可以坐在你旁邊嗎?”
“嗯,可以!”
女子挨著天賜坐下了,借著燭光,他這才看清她有著清麗秀雅的面孔,挺直的鼻子和嬌嫩欲滴的嘴唇,以及大大的如水般溫柔的眼睛,那眼睛仿佛能直透人的心靈。使天賜不由得心跳加速,血脈噴張,因為從來就沒有過像這樣美麗的女子如此近距離靠著他。他努力的壓抑著怦怦亂跳的心問:“你也是一個人嗎?”
“嗯,是的。”
“來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你不怕?“
“怕什么!我最愛的人都不要我了,我連死的心都有了,還有什么可怕的?”
“你很愛他?”
“是的,但這有什么用,終究他愛上了別的女人!”那女子凄然欲泣道:“來,陪我喝酒,今朝有酒今朝醉?!蹦桥优e起酒杯,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好吧,今朝有酒今朝醉。“天賜也舉起了酒杯一飲而盡:”這人呢,倒是各有各的煩惱!““嘻,你有什么煩惱?”
“我被我父親逼著我讀書,但我不想讀,我知道我不是讀書的料,考了三年考不上大學(xué)?!? ““嘻嘻,這也叫煩惱,不想讀就離家出走,不讓你父親找到就行了。你這個煩惱算什么煩惱呀!嘻嘻……”那女子許是喝多了酒的緣故,竟不悲反喜的笑了起來。
“說得也是呀,哎,你叫什么名字?”
“唐天賜,你呢?“
“叫我蘇紫吧?!?/p>
“梳子呀,有人叫這樣的名字嗎?“
“是蘇紫不是梳子。”蘇紫大聲的說。
“梳子?蘇紫?“
“哎,管它是蘇紫還是梳子,來來來,為我們的認識而干杯。““好,干杯,不醉不歸!“……玄夜的街燈揮灑著昏黃的曖昧,燈下一對男女互相扶持著跌跌撞撞的一路走來,這兩人正是喝醉了的天賜和蘇紫。
“蘇紫,你家到底在哪呀?“
“淡水街305號?!?/p>
“淡水街有305號嗎?”
“沒有呀,那是503號, 嘻嘻……哈哈……“
“你別笑,到底是幾號啊?到了沒有?“
“到了,就這兒了?!疤K紫顫抖著手拿出了鑰匙,卻半天找不到鎖孔。他們好不容易進得門來,一起倒在床上大睡起來。只一會兒天賜就響起了鼻鼾聲,蘇紫這才輕輕的爬起來,點燃了一根煙,燈光下她的臉上竟浮現(xiàn)出奸猾的笑容。原來她剛剛只是故意裝醉,一步一步的引誘著天賜朝她預(yù)先計劃好的圈套里鉆。她自從被她的富商男友無情拋棄后,生活中沒有半點經(jīng)濟來源,她過慣了大手大腳的生活加上她還吸毒,很快把她從她曾經(jīng)的富商男友那兒搜括來的錢財揮霍一空,她必須在沒“斷糧”之前找到一個可以無償為她提供經(jīng)濟支柱的人。她這幾天晚上在酒吧里像一個獵人一樣狩獵,得來竟全不費功夫,看得出眼前這個年輕人是社會的菜鳥,不過還是菜鳥好,以后可以任由自己擺布,最好是讓他也像自己一樣染上了毒癮,那不是自己說方就是方,說圓就是圓了!她不由得發(fā)出一陣得意的笑。
“水,水……“醉酒后的多次嘔吐使天賜口干舌燥,朦朦朧朧以為是在家中,情不自禁的叫喚起來。蘇紫聽得真切,拿過桌子上早已備好的一杯水,把一粒塊狀像糖果的東西丟了進去,輕輕的搖了搖杯子,那顆像糖果的東西快速溶化在水中,她把那杯加料后的水送到了天賜的嘴里。天賜喝過水之后繼續(xù)呼呼大睡,酒精使他昏昏沉沉的做著各類奇怪的夢:一會夢見他自己拼命奔跑,后面是無數(shù)張牙舞爪的妖魔鬼怪;一會兒又夢見自己的父親對著自己咆哮“你不讀書就不要認我這個父親……”一會兒又夢見自己身在一片火海之中,灼熱無比;一會兒又夢見自己赤身裸體的躺在一片沙灘上,頭頂是悠悠的白云和盤旋在湛藍天空里的海鷗,清爽舒適帶點咸味的海風在耳邊輕拂,臂彎里躺著一個赤裸的美女,美女柔軟的纖纖玉手撫摸著他身上每一寸肌膚……三清晨,天賜在頭痛額裂中醒來,他努力地睜開了雙眼,一個陌生的環(huán)境映入他的眼簾,這不是家里,到底在哪?他費了好大一陣勁也想不起來?!澳阈蚜?。”耳邊突然響起的女人聲音使他嚇了一跳,側(cè)頭,看到一雙長著長睫毛的大眼睛正在對著自己眨呀眨,怎么會有女人?他嚇得一個激靈地跳下了床,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一絲不掛。
“這是哪兒?我怎么會在這?”他一邊找衣服一邊問。
“討厭,這么快就忘了,你不記得你昨晚干了什么了?”蘇紫故意嬌嗲著聲音說。
“我干什么了?”
“嗚……干什么了你不知道嗎?人家可是清白的女子,你昨夜糟蹋了我,今早你就來個不認賬……”蘇紫抽泣著,裸露在被子外的雙肩一抖一抖,看得出來真的很傷心。
“不是不認帳,我是真的記不起來了!”天賜一邊穿著褲子一邊說。
“你別走,我不讓你走?!碧K紫怕他要走,顧不得全身裸露,從背后抱著天賜,飽滿而富有彈性的乳房緊貼著他赤裸的上身,一只手不規(guī)矩的滑進了他的褲檔內(nèi)玩弄著,在他的耳邊輕輕哈著氣說:“我的貞操給了你,你必須對我負責!”
年輕而又沒有半點社會經(jīng)驗的天賜那里經(jīng)得起如此誘惑,半推半就中他就這樣跌進了蘇紫預(yù)先設(shè)置好的陷阱,向著末路前進。從那天開始,他與她過起了儼然如夫妻般的生活,這里就像他快樂的天堂,蘇紫溫柔且善解人意,常常會在他炒菜時幫幫他擦擦汗,在他口渴時遞上一杯水。但他卻不知這杯水里的玄機,只是越來越依賴她的這杯水,他也試過自己倒水喝,卻喝不出她那杯水的味道。他也曾疑惑過,卻以為是自己愛上她的緣故。他越來越離不開她的那杯水了,只要一天喝不到水,他就會心慌意亂、煩燥不安、甚至目光呆滯和心里像有千百只螞蟻在一起咬噬著。
漸漸地蘇紫變得沒有以前那般溫柔和善解人意,有時甚至一天也不給他喝那杯水??粗也徽?,涕淚交流,她用一種極其冰冷且毛骨悚然的聲音慢條斯理說:“想喝那杯水,你給我弄錢來,那怕你去偷去搶,只要你弄到錢來我才給你!“天賜無奈,沒有那杯水實在太痛苦了,難以忍受,只好想盡一切辦法去弄錢了:”父母那兒因為上學(xué)的事鬧翻了,自己久不回家,若回去問,必然又會鬧得天翻地覆,到時想脫身就難了。對,宋韶,先跟他借一點,但借錢總得有個緣由,嗯,就說自己看上了幾塊地皮,苦于沒資金……“想到這,他努力振奮起來,對蘇紫說明了情況,討得一杯水喝了便行動了起來。
對于天賜提出借錢的理由,宋韶深信不疑,因為他所認識的天賜,在初中時就比較實誠,是老師眼中的乖乖子,學(xué)習成績好不說,對同學(xué)講信用,重義氣。記得有一次他不小心弄碎了教室窗戶的一塊玻璃,當時只有他和天賜知道,他以為天賜一定會對老師打小報告,但天賜守口如瓶,最后老師實在查不出來,只好在全班人的班會費里扣。還有一次他半夜里把一個裝有雞屎的臭氣熏天的袋子,故意丟在一個處處給他穿小鞋的老師的宿舍門口時,剛好被起床拉尿的天賜看到,他當時就擔心天賜會向老師打報告,他就在惶恐不安中等到天亮,但第二天除了全校轟動外,竟無人知曉是誰干的。從那一刻起,他就當天賜是他的兄弟,現(xiàn)在兄弟有求,自然是幫得就幫。
天賜順利的從宋韶那兒借來了20萬元錢,以半年為期限,利率為0.6%每月,半年后利息和本金一起還。但毒品極其昂貴,加上是兩個人一起吸食,很快這20萬元便揮霍一空。面臨著“斷糧“的危險,宋韶那兒他不敢再開口向他借錢,那個被他丟棄了半年的家他不想回去,就算回去,也未必能從父母手中拿到錢。他決定鋌而走險,到街上看看有沒有機會偷一點或搶到一點。說來運氣也是好,他第一次搶劫就順利的搶到了一個女孩的手提包里的5000多元。雖然他知道失主會難過,但他實在太需要錢,上帝請原諒他,其實他也是迫不得已!他每天在頭腦清醒的時候都會祈求上帝的原諒。
有了第一次便會有第二次,第二次他心平氣和的把他父親的錢包偷走了,沒有負罪感,沒有內(nèi)疚,只有理所當然。即使他年邁的父親用蹣跚的腳步在后面竭盡全力的呼喊著他,他也沒有回頭看一眼。
轉(zhuǎn)眼冬天過去了,春天來了,而借款的期限也到了,宋韶一連給天賜打了幾個電話,不是說關(guān)機就是說不在服務(wù)區(qū),連續(xù)幾天都是如此,心里暗暗感到不妙,自己辛辛苦苦炒地皮賺來的錢就要追不回了,不由得暗暗著急,只好每天帶著幾個道上的兄弟,沿著每條街道逐個搜尋起來。功夫不負有心人,終于在一個巷子里撞見了天賜。他對他的幾個兄弟使了個眼色,那幾個人迅速向天賜包抄,令天賜無處可逃。眼前的天賜比半年前的要瘦得多,他不禁暗暗詫異,但他無暇研究,還是追回借款重要。
“說吧,什么時候還錢?“宋韶問道。
“我……等我……“天賜吱吱唔唔,半晌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你是不是沒有錢還給我?”
“不,我的地皮還沒有賣出去,你寬限我?guī)滋欤綍r一定給你?!碧熨n終于想出了對策,那是他的緩兵之計。
“要不你把地皮給我,我?guī)湍闳ベu?!?/p>
“不用,我自己來?!碧熨n連忙說,他的手上哪有什么地皮。
“好吧,再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一個星期后你定要把錢還給我,要不然,到時休怪我不顧情面?!彼紊貙Π鼑熨n那幾個人使了個眼色,便都散開了,其中一個人臨走之前經(jīng)過天賜的身邊時狠狠的對他說:“你小心點!若一個星期后還不了錢,小心你腦袋搬家!”
四
天賜現(xiàn)在不得不重新考慮還錢的問題,他知道宋韶在太平鎮(zhèn)的實力,認識許多爛仔頭(即黑幫老大),若一個星期后還不了錢的話,自己真的會死無葬身之地,或許在哪天被拖到一個偏僻的地方給做了,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要知道太平鎮(zhèn)附近曾發(fā)生過幾起命案,警察到現(xiàn)在還破不了案。他想想就覺得害怕,現(xiàn)在的生活對他來說還是很美好的,他還不想死??墒侨ツ膬号敲炊噱X?他的心著實苦惱著呢!
他一路冥思苦想,不知不覺走到了自己的家門口。他的家和他現(xiàn)在住的地方也只不過隔著幾條街的距離,但大半年以來,他不曾踏進這個門口半步,今天竟鬼使神差般回到這兒。一個鄰居看見天賜,熱情的與他打了招呼,天賜則只是冷冷的點了點頭。
“這孩子現(xiàn)在怎么那么冷漠呀?以前不是這樣的?!编従油低蹬c女同伴小聲的議論著:“這孩子怕是吸毒,你看大半年不見,瘦得只剩下皮包骨了……”
唐老師和鄧老師見兒子終于肯回家,很是高興,忙拉著兒子問東問西,問這大半年他到底住在哪里。天賜只是神情冷漠的不予以回應(yīng)。看兒子對待雙親如此冷漠,又看見天賜比大半年前瘦了許多,唐老師不禁悲從心中來,老淚縱橫;鄧老師更是抽抽泣泣的說不出話來,哭得一塌糊涂??此麄兛薜媚敲幢校熨n卻不耐煩了,吼道:“我又沒死,你們哭什么!我餓了,你們都出去買點菜回來煮給我吃。”
“好,老婆子,你去買點他愛吃的菜回來。”唐老師對他妻子說。
“不,你們兩個都去,要不我現(xiàn)在就走,永遠不回來了。”天賜威脅道。
“好,只要你不走,干什么都成?!碧评蠋熍聝鹤佑窒翊蟀肽昵澳菢与x家出走,自然是一口應(yīng)允。
看父母都出去了,天賜把大門反鎖了,溜進他們的房間里翻箱倒柜起來。找了半天,還是一無所獲,他不禁著急起來,額角沁出了細細的汗珠,父母去買菜就快要回來了,他必須在他們沒回來之前找到。他把整個衣柜都翻遍了,地上全是衣服,一片狼籍。衣柜里沒有,桌子的抽屜里也沒有,床頭的小抽屜也沒有,會在哪兒呢?他的目光沿著房間四周搜索,還是一無所獲,最后他搬來了一張椅子,終于在衣柜頂部看見一個上了鎖的暗紅色小木箱。他又到客廳里拿來一個鐵錘把小木箱砸開,把里面的房產(chǎn)證,戶口本,父母的身份證全部放進自己的衣袋里。
這時,門外傳來了一陣“砰,砰……“的敲門聲?!疤熨n,開門呀,你怎么把門反鎖了?”不好,他 們回來了 ,天賜不禁一陣慌亂,但很快鎮(zhèn)靜下來,他把門打開了,待父母進得門來,閃身就要往外溜。但他的父親似乎早有預(yù)見一般,把身子擋著他不讓他出去,并隨手把門關(guān)上了。
“哎呀,天賜,你找什么呀,地上怎么全是衣服?”鄧老師一眼瞥見臥室里的凌亂。他們似乎意識到什么,干脆倆人一起堵住門口,不讓天賜出去。
“你們讓開,等我出去?!碧熨n吼道。
“你又要走?”唐老師痛苦地問道。
“是,但我勸你我的事你別管?!?/p>
“但我們是你父母,你怎么能這樣對我們?!?/p>
“是又怎樣,你們讓開?!?/p>
“天賜,別走!“鄧老師的聲音近乎哀求。
“讓開!我要出去!“天賜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刀恐嚇著說。
三個人扭打在一起,唐老師夫妻倆怎么也想不明白兒子為什么變成了這樣,當時他們心中只有一個信念,就是不能讓兒子離開!他們知道兒子定然有事瞞著他們,為了兒子,必須不惜一切代價阻止他。但事與愿違,扭打之中,天賜一個失手,水果刀不偏不倚插中了唐老師的大腿,唐老師一吃痛,自然松了手去捂?zhèn)凇`嚴蠋熓莻€女人且年老,力氣沒有兒子大,那里阻攔得了,只好眼睜睜地看著他拉開門飛快的跑出了門口,轉(zhuǎn)眼就消失在街的盡頭……唐老師到醫(yī)院縫了十多針,幸好沒傷著筋骨,在醫(yī)院住了一個星期就回家了。當鄧老師攙扶著一瘸一拐的唐老師站在家門口時,發(fā)現(xiàn)幾個人正把他們的東西從里面往外搬。
“你們這些強盜,在干什么?“唐老師怒不可遏道。
“喲,是伯父伯母呀!”正在指揮著工人干活的宋韶認出了眼前這兩個老人是天賜的父母,連忙向他們打招呼。
“你們在我家里干什么?”唐老師氣得發(fā)抖。
“你們先出去休息休息,我跟老先生談?wù)劇!彼紊胤愿拦と苏f。
待工人都出去了,宋韶走到桌子邊為唐老師夫妻倆各倒了一杯水:“你們先坐下喝口水,消消氣,我再跟你們說說來龍去脈。
唐老師夫妻倆也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便順從的坐下了。這時宋韶才開口說:“你們的兒子天賜把房子賣給了我,半年前他說做房地產(chǎn)的生意缺資金,向我借了20萬元。諾,這是轉(zhuǎn)讓證書,受到法律保護的,你們可以看看。說實話,這套舊商品房在太平不值20萬元,但若你們拿得出20萬現(xiàn)金替天賜還給我,房子可以歸還給你們,本來利息也有7200元,但還是算了,你拿20萬元本金給我就行了,我只當自己倒霉了……“唐老師夫妻倆聽得目瞪口呆,他們終于知道為什么那天天賜翻箱倒柜了,只是那天受傷后慌亂之中沒有察覺他拿走了家中的證件。想到今后老無居所,自己又拿不出這20萬元,夫妻倆不禁涕淚交流,泣不成聲。
看到兩個白發(fā)蒼蒼的老人在自己面前哭泣,宋韶不禁心底里同情起這兩個老人來,本來他還有許多關(guān)于天賜的事要告訴他們,據(jù)他的調(diào)查,天賜并沒有拿著20萬元買地皮,而是跟著一個吸毒女在一起。他怕兩個老人受不起更深的打擊,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伯父伯母,你們哭泣是不是因為沒地方可去,要不你們先在這兒住著,搬出去的東西我叫他們再幫你搬回來,我寬限你們半個月,找到地方我再收房子,或者你們還我20萬元錢,房子我還給你們?!八紊貙晌焕先藙恿藧烹[之心。
可是讓他們?nèi)ツ膬赫疫@20萬元錢,本來六年前為了買這套房子,已經(jīng)花費了他們?nèi)糠e蓄,這些年天賜讀書的學(xué)費,家中每月的伙食費和各類開支,全靠他們二老微薄的退休工資。他們二老又年邁,沒有其他的經(jīng)濟來源,這幾年家中沒有剩下一點錢,叫他們怎么贖得回房子,唯今之計,只有搬回鄉(xiāng)下老家去了,那兒的房子雖破舊,好歹也能擋風遮雨。心中主意既定,便對宋韶說:“你的好意我領(lǐng)了,但我們委實拿不出那么多錢,我也不用你寬限,明天我們就搬走,只是今晚怕是要住在這兒?!啊昂?,明天我請人幫你搬,你們今天就住在這兒吧?!八紊卣f完轉(zhuǎn)身走了,剩下唐老師夫妻倆哭一陣,再互相埋怨一陣,再各自無語的沉默……一宿就這樣過去了。第二天一早,宋韶叫來了輛大貨車,幫他們把屋里所有的家具,床和生活用品,全部搬到車上。臨走之前,唐老師默默的看了一眼他曾經(jīng)的家,車徐徐的啟動,他就一直頻頻回首,萬般不舍的情緒縈繞著他那顆蒼老而凄涼的心。
五
日子過得飛快,轉(zhuǎn)眼又到了冬天,若說雨就是天的眼淚,但這眼淚未免也流得太久了,已經(jīng)連續(xù)下了一個多月的雨。在瑟瑟的寒風與冷雨中,人們大多數(shù)時間都愿意躲在溫暖的家中,街上行人少之又少。加上太平鎮(zhèn)的治安隊加強了巡邏,天賜和蘇紫的日子過得越來越艱難,甚至有時一整天下來也沒有辦法弄到一分錢。再加上蘇紫半年前不小心懷孕了,雖然他們并沒有打算要這個孩子,但他們沒有多余的錢把這個孩子打掉,所以日子余加的艱難起來。
天賜的又一次空手而歸,使蘇紫終于忍無可忍,拖著大腹便便的身子,丟下他一個人,不知所蹤。因為沒有錢交房租,他被房東趕出了出租屋,變成了一個無家可歸的人。
在沒有蘇紫的第一天晚上,他像一個無依的幽靈,飄蕩在街中幽暗的角落。一個衣衫襤褸且骯臟不已的乞丐以為他要搶占他睡覺的地盤,對著他連聲喝斥,揮舞著雙手驅(qū)趕他。他不得不離開那個角落。天空依然不知疲倦的飄著冷冷的雨,吹著刺骨的風,他在風雨中前行,沒有目的地。他渾渾噩噩的不知走了多久,只覺得燈光越來越稀少,漸漸的四周是一片黑暗,只有車輛偶爾經(jīng)過時才能看到一瞬間的光明。
雨勢越來越大了,打濕了他的外套,雨水順著脖子流進他的身體里,冷冷的使他打著寒顫。他體內(nèi)的毒癮又開始蠢蠢欲動,似乎有無數(shù)只小螞蟻在他的心里同時噬咬著,他的精神越來越恍惚,眼淚、鼻涕、口水不受他控制的涌了出來,還有那令人討厭的哈欠總是那么不識時務(wù)。每次他向前邁進一步,都能感覺到身體的極度虛脫,腦袋沉重得像有千斤重,腳步漂浮得使他站立不穩(wěn)。這種痛苦的感覺使他生不如死,終于全身酸軟的癱倒在地。他顫抖地摸索著從口袋里掏出一只打火機,卻怎么也打不著。此時,雨嘩啦啦的下著,寒風吹著路邊的樹林,發(fā)出嗚嗚的響聲,不堪重負的樹枝折斷時發(fā)出噼啪的聲音和竹子互相摩擦發(fā)出吱呀吱呀的聲音……各種聲音交織在黑暗的雨夜里,像是無數(shù)魔鬼的咆哮,又像是地獄的呻吟,更像是死亡的召喚……第二天的早上,雨慢慢的停歇了,長時間沒有露臉的太陽竟然燦爛得讓人懷疑,但地上的雨水還在緩緩流淌著。天賜倦縮著他的身子側(cè)臥在路邊,他身后的山坡上幾條水流被他的身體擋住了去路,積了一灘水,水又從他的身體漫了過來,再從他的鼻子和眼睛旁流了下來。
漸漸地,太陽升高了,行人逐漸多了起來,終于有人發(fā)現(xiàn)了天賜并報了警。警察聽說死了人,迅速的趕到了現(xiàn)場,做了筆錄,又對現(xiàn)場進行了堪察,初步判斷排除了他殺的可能,又請法醫(yī)解剖了尸體,得出最終的結(jié)論是:死者是因為毒癮發(fā)作而引起休克后被冷死的!他們又根據(jù)死者身上所帶的證件,找到了死者的親人并通知了他們。
天賜的死訊對于唐老師來說,如一個晴天霹靂,震驚得他以為這是在夢里。這不是真的,他狠狠地掐了一下他的大腿,卻生生的疼。他一直以為兒子是在做房地產(chǎn)的生意,等到賺了錢以后他就會回來幫他們把房子贖回來,從來不曾想過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他五十歲才得到這個兒子,本想養(yǎng)兒防老,到頭來竟落個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下場!他不禁仰天長呼:“冤孽,冤孽,冤孽啊……”
隨后的幾天,唐老師出奇的冷靜,他有條不紊的主持著天賜的喪事,再也沒有流下一滴眼淚。只有鄧老師難以接受這個事實,每天對著天賜的照片不停的流淚,有好幾次差點昏厥,幸好唐老師寸步不離的守在她的左右,意外才沒有發(fā)生。
日子在悲痛中又過了三個月,大地春意盎然,到處鳥語花香,峰巒疊翠,層林盡染,在如此旖旎風光里,鄧老師的心卻如槁木一般,了無生意。她每天像行尸走肉一樣,除了穿衣吃飯,剩下的時間里就是望著她兒子的照 片怔怔出神。今天早上醒來,她又如往常一樣直楞楞的坐在那兒回憶著以前有天賜的日子,以至門外傳來嬰兒的啼哭聲她也沒有聽到。
唐老師聽到門外傳來一陣又一陣嬰兒的啼哭,匆匆披衣起來,發(fā)現(xiàn)一個還沒有滿月的嬰孩躺在門口外哭得聲嘶力竭?!罢l把孩子放在這兒?”他一連問了幾聲。四周卻一片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影,只有路旁的翠竹在早晨的微風中輕輕地搖曳著竹稍。他把孩子抱起來,說來這奇怪,孩子見有人抱著他,竟然止住了哭聲,清亮的眼睛看著唐老師,這孩子怎么這么面熟?好像在哪兒見過!唐老師急忙查看包著孩子的襁袍,發(fā)現(xiàn)里面有一張紙條,上面歪歪扭扭的寫著一些字,內(nèi)容如下:
唐老師,這是我和天賜的孩子,我無力撫養(yǎng),本來想等孩子一出生我就把他掐死,但當孩子清亮的眼睛看著我的那一刻,我猶豫了。畢竟是我把天賜帶上了絕路,我實在不忍心對他唯一的血脈下手。我多方打聽到你們住在這里,就把孩子送來了,就當是我對天賜的補償吧,我把你的兒子奪走了,現(xiàn)在還給你一個孫子。我知道你定然恨我入骨,但像我這種人,遲早會步天賜的后塵,所以你就不必恨了,從此別過,永不相見了。
--蘇紫
唐老師左手抱著嬰兒,右手握著紙條,激動得大聲的朝著里面喊:“老婆子,快來看看,看看啊?!钡嚴蠋煶涠宦?,還沉浸在過去不能自撥。這時,嬰兒又哭了起來,小小的腦袋左右尋找,嘟著嘴巴似乎示意他餓了。唐老師叫了一陣,見他妻子沒反應(yīng),抱著嬰兒正準備回屋,卻看見剛剛嬰兒躺著的地方旁邊還有一包東西,打開一看,是一只奶壺、一罐未吃完的嬰兒奶粉和一包紙尿褲。他便一手提著東西,一手抱著嬰兒走進了客廳朝著臥室里喊:“老婆子,你幫幫我呀,孩子餓了,幫我沖點奶粉喂他。”臥室卻仍然是一片沉寂。唐老師嘆了一口氣,天賜走了已經(jīng)有幾個月了,他的妻子還是沉浸在痛苦之中,每日哭一陣,發(fā)呆一陣,是指望不到了。他只好自己一手抱著嬰兒,一手又去沖奶粉。
孩子喝過奶后終于甜甜的睡著了,他把孩子放在了天賜小時候睡過的睡床上。這時他才有時間捶了捶酸痛的腰部,坐下來休息了一陣。他仔細端詳在熟睡中的嬰兒,確實像極了天賜的小時候。可是這個小生命的未來卻堪憂,自己夫妻倆年老,說不準那天就突然歸西了,到那時剩下孫子一個人怎么過活呀?命運到底在跟他開什么玩笑,奪走他的兒子,又給他送來一個孫子。他想起了妻子曾經(jīng)說起過一個和尚說的話:“夫妻本是前緣,善緣,惡緣,無緣不合。兒女原是宿債,討債,還債,有債方來!”這到底是怎樣的一筆孽債?何時才是個盡頭???他無奈的長嘆了一聲,攤開了雙手,直挺挺的倒在了沙發(fā)上……文/長歌笑蒼穹 曾用筆名:長歌笑蒼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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