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桃
顧井言
五月——正式拉開炎熱的帷幕。一場及時雨稍稍淡化了人們心中的燥熱,只是煩悶還在心頭,揮之不去。眼看著黃橙橙的麥子即將成熟,這場雨對莊稼來說,或許是場禍端。
然而林子里的油桃絲毫不受影響。它們雄赳赳、氣昂昂的掛在枝頭,任性的吮吸這份難得的清新。
五月的油桃還未進(jìn)成熟期。一個個如同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高傲的屹立在枝頭。惹得行人和游客紛紛動手。真的摘下來了,吃的卻少。畢竟還未成熟的果子——酸澀無比。不過被那美麗的外表迷惑罷了!貪嘴的游客們一時“情”急,惹得滿心酸氣。
陳浩走在放學(xué)的路上,沉甸甸的書包背后是在高樓下的水泥地上的身影,被拉得更加修長。煩躁的踢開路上的石頭。只一地的孤單落寞留下。
他家住在這個新式小區(qū)的倒數(shù)第二棟四層。說是新式小區(qū),僅僅比學(xué)校旁的老房子高兩層,多刷兩桶油漆罷了。樓梯狹窄,下水道老是堵。到現(xiàn)在陳浩都不明白買這個破房子干嘛!(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在樓梯口吹了五分鐘的風(fēng),家門終于開了。他不斷提醒自己明天帶鑰匙。嘴上甜甜的叫,“媽,我回來了。”
一如既往的沉默,他也不在意,回到房間刷刷刷得寫完作業(yè),正好看到陳劉氏端著三個碟子從廚房出來?!坝腥?!”陳浩暗忖,看來老陳今天回來吃飯。
跑去隔壁房間逗逗已經(jīng)滿周歲的小陳陳。小家伙還不會走,但也能顫巍巍的站起來。不過幾天沒抱,這家伙又長肉了。抱在手上,陳浩感覺有些吃力。小陳陳倒是挺可愛的,看到他總會開心的揮舞粉色的拳頭。這次躲閃不急,正好被打在臉上。
“是不是妒忌老哥的帥氣,恩恩~”陳浩開始蹂躪小家伙肥肥的臉蛋兒。
老陳就是這個時候回來的,不過不是一個人,還有奶奶。陳浩看到陳劉氏臉上的笑容明顯一頓,手里的拖鞋扔在地上,直接搶走聞聲出來站在臥室門旁的陳浩手中的小陳陳。
一家人開始吃飯。奶奶有意無意的問起陳浩家里的情況,都被陳浩含糊過去了。若是以前陳浩肯定會告狀,說這個后媽苛待他,不行就放火燒東西??墒亲詮纳洗伪凰s出去在外面流浪一夜。他總算明白:跟陳劉氏對著干沒什么好處。奶奶自己都被趕出去了,根本顧不了他。而且奶奶會老的,到時候他一樣無家可歸。
“爸,王老師開補(bǔ)習(xí)班,我想去補(bǔ)課。我語文本來就不好?!?/p>
陳劉氏率先打破安靜的局勢,厭惡的瞪一眼陳浩,夾起一筷子青菜,語重心長的說,“知道成績不好,就好好在課堂上學(xué)啊!補(bǔ)課有什么用,浪費(fèi)錢。家里養(yǎng)五口人,一個人賺,買菜的錢都不夠,哪有錢交補(bǔ)課費(fèi)?”
老陳放下筷子,深深看了眼大兒子,“200夠嗎?剩下的買點(diǎn)學(xué)習(xí)用品。”說罷,從褲子口袋掏出兩張百元大鈔。
陳浩小心翼翼的收起,內(nèi)心忐忑。他說謊了,王老師沒有辦補(bǔ)習(xí)班,他只是想去春游。不管怎樣,錢總算要到了,還多了一百,正好可以給老師買生日禮物。
當(dāng)著老陳的面陳劉氏沒有在說什么,只是拍拍陳浩的肩膀要他好好學(xué)習(xí)。
回到房間,陳浩厭惡的將最愛的T恤扔在地上,外加狠狠踹兩腳。半響兒又心疼的撿起,在衛(wèi)生間清洗。這件衣服是上次去媽媽那,她買的。還有一條灰色的牛仔褲,它們是陳浩最珍貴的禮物。
天剛亮陳浩爬起來,利索的吃了一個干饅頭,揣著老陳給的兩百元和同學(xué)們會和。
王柔點(diǎn)點(diǎn)操場上的孩子,一個個安排上車。陳浩故意排在最后,等大家都上去了再上。果然,他被安排和王老師坐在一起。車上,陳浩的心小鹿亂撞。他有一個秘密,一個粉色的秘密。他喜歡面前這個溫柔的語文老師。不管他的成績怎么下滑,不管他去網(wǎng)吧,或者犯錯。老師一直鼓勵他,像媽媽一樣。因為她陳浩周末不喜歡去網(wǎng)吧,而是在家里看她。
王柔的新房十分巧合的在陳浩家后面一棟的三樓,陳浩只要站在他的房間,就能看到對面陽臺上忙碌的女人??粗龝翊矄巍不?,甚至是和老公親熱。有時陳浩很想提醒她,收外面的衣服,因為下雨了。有時又很不想告訴她,因為他可以多看一眼她的身影。陳浩很矛盾,在他偷窺自己的語文老師半年后。因為他發(fā)現(xiàn)了一個秘密。一個黑色的秘密。
那個肥頭大耳的男人像他爸爸一樣帶了一個陌生的女人回來,而且十分親密。那個女人不及王老師的一半,她的妝甚至可以嚇?biāo)酪剐械娜?。所以他不明白,為什么,所有男人都會選擇一個不如自己妻子的女人!他痛恨這個男人,像恨老陳一樣。在一周前陳浩做出一個決定他要追求王老師,哪怕全世界的人都反對。
就在那天下午他把這兩個秘密告訴了王老師。雖然王老師并沒有立刻表示離婚和他在一起。但是他相信,只要他努力學(xué)習(xí),將來一定能讓王老師過好日子。
大巴車穿過小區(qū)的大門,駛進(jìn)國道,看著窗外的麥田一片片閃過。陳浩的心平靜下來。他掏出準(zhǔn)備好的卡片遞給王老師,期待著一段戀情的開始。
王柔看著穿白色校服的大男孩羞嗒嗒遞上的卡片,接過。半響摸摸這個孩子毛茸茸的腦袋。看著他光亮的眼睛說,“你知道嗎?我現(xiàn)在的丈夫曾經(jīng)也是我的高中老師,我暗戀他就像現(xiàn)在的你”,王柔笑了,從一大段的回憶中清醒,指著窗外的麥子又說,“你看,婚姻就像是麥田,沒有不生蟲的莊稼,但是只要老師能控制好農(nóng)藥,還是能長出金色的麥田……人也一樣,都會犯錯,要懂得原諒,消除病蟲害,陳浩你明白嗎?”
十二歲的陳浩其實(shí)并不明白,他僅僅知道,王老師選擇原諒那個出軌的男人,拋棄他而已。王老師后來又說他是五月的油桃,為什么是油桃,為什么是五月?陳浩一樣不明白。不過他并不喜歡五月,所以他要做六月份的油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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