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那漸行漸遠的背影
十一月的天氣,下起了大雨,寒風凜冽,工地上,我看到父親一臉泥污,走過來。
滿臉滄桑的父親費力地搬起水泥包,好像沒有看到我似得,我站在那里喊了聲:爸爸,我來看你了。
父親只顧肩上的水泥包,卻沒有聽到我說話,好像我一個人在自言自語。
看著父親踉蹌著向前走,忽然身體平衡有點失去,向一邊搖晃。我疾步上前扶住,兩人一起走。
父親朝著我微笑地說:不用了…
我拗不過父親,便停下腳步。父親朝前走著,腳步越來越堅定。(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這時人們都聽到噼里啪啦的雨聲打在柏油馬路上,而我的心里就如冬天里那一場雪,凍結(jié)了夏天的知覺。
看著父親漸行漸遠地背影,想起有一次我生病發(fā)高燒,父親冒著大雨,背著我往鎮(zhèn)上的醫(yī)院走去,在吊鹽水期間,父親,一會幫我量體溫,一會又喊醫(yī)生幫我換鹽水瓶,父親在我身邊寸步不離。吊完鹽水后,父親又冒著雨背我回去,睡覺時,我仍然迷迷糊糊,父親按照醫(yī)生的吩咐,一會又拿濕毛巾敷在我額頭上,濕毛巾熱了又放在水里搓洗,繼續(xù)換塊干凈的濕毛巾放在我額頭上,這樣換來換去,一夜未合眼的照顧我。次日,我燒退后,看著一夜未合眼的父親,臉上滄桑了許多,眼睛也比以前浮腫了些,我看著滄桑的父親,淚水在眼里打轉(zhuǎn),終究還是忍著沒有哭,我知道,因為我的生病,又讓父親為我擔心了。父親轉(zhuǎn)身看到我醒了,用手摸了摸我的額頭,看不燙了,又給我量體溫,這才松了一口氣,然后,父親說:我去弄點粥給你喝,你再睡會。不等我回話,父親起身就往廚房走去,看著父親遠去的背影,我躲在被窩里,淚水不聽使喚地滴落下來。
還記得有一年上大學,那時候生活雖然很艱辛,上大學也要花很大一筆錢,可是父親仍然執(zhí)意給我讀書,很多人都跟父親說,一個女孩子,讀那么多書,最后還不是要嫁人。可是父親聽到這樣的話,卻不那么認為,覺得正因為是女孩子,更應該多讀些書,以后走上社會才不會像他這樣。
再去學校報到時,父親因為不放心我去火車站,然而執(zhí)意要送我去車站,父親說:你第一次坐火車,又是一個人,我不放心。其實那時我已經(jīng)可以一個人出遠門了,只是父親擔心,一路上父親囑咐,在學校里面和同學之間要好好相處,不要為了一點小事就跟同學鬧,畢竟不是在家里。我點了點頭,父親繼續(xù)說:要是變天了就多穿點,別弄感冒了,到時候父母不在身邊,感冒了也沒有個人在你身邊照顧。想到這,我心里比打翻了五味瓶藥要苦,一種無法用言語來表達的酸楚蔓延于心尖。
到了車站,父親幫我整理了一下衣服,又幫我把行李檢查了一遍,忽然,父親停下手中的動作,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翻了翻我的背包,看到我的背包里沒有什么干糧,他說:你坐會,我去外面買點你車上吃的東西,馬上就回來。我說:不用了,我這里的干糧已經(jīng)夠了。父親好像沒有聽見似的,他蹣跚地跑下臺階,我看著父親高大的背影,穿著藏青顏色的休閑外衣,穿越在人群里,漸行漸遠,模糊了我的視線,然而我讀懂了他背影里隱藏著一股心酸,一種無法用言語來對我們說的心酸,我知道父親五十多歲了,還要為著我們這些做兒女的在烈日下彎著腰做些苦工,有時候下雨天也要冒著雨走在泥濘的路上扛起很重的水泥,頭發(fā)做白了又染黑,生怕別人不要他繼續(xù)在工地上做苦工似的。我知道父親現(xiàn)在不再年輕了,不再是當年在家里時而說著幽默的笑話時而大聲地笑,也不再是背著一袋一百多斤的稻谷,氣都不喘下,就能走到二樓,而是一位即將要邁進60歲的老人,走起路來都沒有以前那么快。
想到這,我不禁淚流滿面,但很快我便擦干眼淚,不想在父親回來時看到我哭的樣子,也不想父親為我擔心。
在擁擠的人群中,父親提著一大堆我喜愛吃干糧和酸奶,他平時那么舍不得花錢,就連給自己買件新衣服都不舍,而今卻怕我在去學校的路上餓著渴了,買了一大堆的干糧和酸奶,可他并不知道,就算我餓了渴了也會自己在車上買些?;蛟S不管你如今有20幾歲,可能在父母的眼里你永遠都是一個未長大的孩子吧!
正在我沉思時,父親把他從商店買來的干糧和酸奶全部往我雙肩包里一放,又幫我拉起雙肩包的拉鏈,我張了張嘴要對父親說些什么,可是火車進站的時刻鐘響起,我知道火車就要進站,這次離別又要等到四個月后才能與父親相見,我的心里涌著悲傷,把傷心地淚水滴在心里不讓父親看見,在我一邊往車站內(nèi)走的時候,父親一邊叮囑:到了學校給家里打個電話…我點了點頭,父親繼續(xù)說:記得在車上渴了就喝酸奶,還有累了,就把我那件羽絨服拿出來放在小桌上趴著睡…還有….父親再說些什么,我已經(jīng)聽不清了,他的聲音跟汽笛聲混合在一起,我透過車門的玻璃窗,看著父親一步朝前走著又回頭看著我,那背影和聲音離我越來越遠….我再也忍不住內(nèi)心那對父親的不舍,淚水奪眶而出。
而今天看到父親他冒著大雨彎著腰肩上背著水泥包,漸行漸遠的背影,一種痛楚蔓延于我心尖無法用言語來形容此時此刻的心情,強忍悲傷心更痛,淚水似乎已經(jīng)不再是難過的時候能代替了,這時他的背影深藏著很多無可奈何,很多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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