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臘月寒冬，無力的冬陽灑在泛白的大街小巷，鵝毛般的雪細(xì)細(xì)的飄著，落在南城某處的小巷里，被一個美籍猶太裔的男子染紅。他趴在雪地里，淺褐色的卷發(fā)蓋著他布滿皺紋的臉，殷紅的血從身下淌出。目光雖已黯淡，卻仍存著最后一絲溫柔。

順著那目光，是一個六歲的小女孩。她顫抖的蜷縮在巷子盡頭的墻根下，一個十八歲的少年擋在她身前，雪花落在他衣服的褶皺間消融。一股股熱氣從口中呵出，眼前是幾個橫七豎八的混混。其中一人的手里握著一把染血的匕首。

少年轉(zhuǎn)過身蹲在女孩的面前，同情且飽含善意的注視著她。他脫下自己的外套給女孩披上，捧著她的手哈了幾口熱氣緩緩摩擦。淡淡的微笑掛在嘴邊，看著女孩驚恐婆娑的茶色雙眸，溫柔的撫了撫她栗色的卷發(fā)。

像對待自己的妹妹一般，他在她的耳邊輕聲說：“不怕不怕，哥哥已將把壞人打倒了。”

……(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第一章 玫瑰

我們不斷的追著夢，夢不斷地破碎。——可總有一天，我們會夢醒。

驟雨初歇，南城驟然寒了幾度。薄薄的烏云聚了不愿走，似乎是想將寥寥數(shù)筆的驟雨化作漫漫無際的水幕。那雷也是不滾了，暖了幾日的春陽消失在天空中，地上的流水倏倏的淌過，無數(shù)的小水洼映成滿地的鏡子被來往的行人踩碎。

一滴雨從屋檐上滑下，一聲輕嘆從一間叫彼岸花的咖啡廳里飄出來。輕柔悠揚(yáng)的音樂縈繞著，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女子靠在磨砂玻璃制成的櫥窗前，無聊的攪拌著自己面前的黑咖啡。清新淡雅的淺妝搭配一件普通的白襯衣，柔柔的長發(fā)披在肩上，一張可人的臉蛋與那脫俗的氣質(zhì)引來一片目光。

但她確實是一個普通人，打扮淡雅的她不過是一家酒吧里普通的服務(wù)生。她叫方小鑰，是一個有著和大多數(shù)女孩一樣夢想的普通女孩。她不追求一擲千金的錦衣玉食，也不希冀成為萬人寵的愛掌上明珠。她的追求很簡單，只是想要一個可以依靠的男人度過余生。

而此刻，她正在等一個人，一個她即將告別的男人。

“小鑰——”突然，一個聲音打斷了她的沉思，攪拌咖啡的手停了下來。抬起頭，是一個氣喘吁吁，渾身濕透的男人。

這便是她要等的人，和她交往了五年的男友程書平。一個沒有固定職業(yè)的臨時工，一個很努力卻總是猶豫不定，總是遭受失敗的男人。

“你來了，坐吧?！毙¤€輕輕應(yīng)了聲，將菜單遞給了他。

“不好意思，小鑰。公司那邊出了點(diǎn)事，我……”抓了抓頭，程書平接過菜單憨憨的笑道：“好像又被解雇了。”

“是嗎？我知道了。書平，我有話想跟你說。”垂著眼繼續(xù)攪拌杯中的咖啡，小鑰平靜的反應(yīng)讓他很是不安。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什么，看著她的眼睛，如墜深淵。

“呃…小鑰。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點(diǎn)了杯冰水，程書平放下手中的餐牌。

“沒事，只是有點(diǎn)累?！?/p>

愈發(fā)的不尋常，回想起這段時間和小鑰在一起的日子，她總是給人一種心事重重的感覺。雖然書平不止一次想問她發(fā)生了什么，但她要是不想說，自己也不愿強(qiáng)求。于是，為了緩解眼前這尷尬的氣氛，他從隨身的斜肩包里拿出了一個包裝小巧精美的禮物。

“送給你，祝你生日快樂！”今天是小鑰二十六歲生日。她接過禮物放在了一邊，繼續(xù)攪拌著杯中發(fā)涼的咖啡，看著吧臺旁的小型舞臺上的小型樂隊，小鑰輕輕地隨著他們哼起肖邦的練習(xí)曲。

這個樂隊是這間咖啡廳的一大特色。它的成員大多是頭發(fā)霜白的老頭，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拉著像小提琴或大提琴這類的管弦樂器，但彈鋼琴的鋼琴師卻是一個稚氣未脫的女孩。這種奇妙的對比造就了一種獨(dú)特的魅力。

“她真漂亮，對吧？”

“嗯？什么？”托著下巴，小鑰很隨意也很突然的問了一句，讓程書平一愣。

“哈——沒什么？”目光從舞臺上收了回來，小鑰用手指蘸了點(diǎn)咖啡在桌子上畫了個心，淡淡地問：“書平，我們在一起多久了？”

“你問這個干什么？有五年了吧?！蹦抗飧¤€的指尖游走，一顆心被她靈巧的畫了出來。程書平淺淺的笑著，笑容慢慢變僵。

指尖直直的劃下，心在一瞬間裂成了兩半。小鑰略有深意的問道：“書平，我們結(jié)婚吧？”

“小鑰，你是不是想對我說什么！你知道我現(xiàn)在還不行，我還在……”一下子，程書平爆發(fā)了。他想著“當(dāng)前是發(fā)生了什么？”語氣也隨之變得急躁。他的聲音稍稍有些高，引來了周圍人的目光。但話還未說完，便被小鑰硬生生的打斷。

“也就是說，我還要等？”仿佛是抱怨，但又刻意顯得漫不經(jīng)心。觸著她堅定不移卻又游離若水的目光，那一刻，在這雙清澈的眼里，程書平居然找不到自己的倒影?！皶?，我今年已經(jīng)二十六了。你知道對一個女人來說，二十六還剩下多少青春嗎？”

“轟——”一道閃電劃過，大雨再次傾盆而下。程書平把剛送來的冰水狠狠地灌了一口，冰涼的觸感在舌尖化為寒冰讓他冷靜下來。面對小鑰的提問，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好選擇沉默。

“書平？”見他沒說話，小鑰接著問：“那你可以給我這個承諾嗎？可以給我一個無須等待的承諾嗎？”

書平越發(fā)的無言以對，盡管他可以不顧后果勇敢的許諾，但五年的求職生涯和過去的諸多歲月讓他認(rèn)識到自己是多么的無能。沒有物質(zhì)基礎(chǔ)的婚姻注定走向滅亡。書平很愛小鑰，所以他明白這個道理。而正是因為愛她，所以他想讓她幸福。

“你還是這樣，你就不能說可以嗎？書平，我們還是……”原本閃爍在眼里的最后一絲希望之火熄滅了。小鑰失望地看著程書平，輕輕地要為他們之間畫上句號。

“結(jié)束吧，小鑰。我們結(jié)束吧?！蹦亲詈蟮脑捳Z，程書平搶先說了出來。他面帶微笑的將禮物塞進(jìn)小鑰的手中，淡淡的祝福道：“這就當(dāng)做我們告別的禮物吧。小鑰，祝你幸福。再見！”

“呃？！”帶著吃驚的眼神看著他，小鑰呆在了原地。此時的一切都超出她的預(yù)料。但是，從心底里，她明白了眼前這個男人給予自己最后的，最沉重的愛！只是——

哪怕自己要辜負(fù)他一生，也無法留下。這是一場注定的告別，但如果哪天他可以給自己一個承諾，那她或許不會猶豫，她會牢牢地把它握在手里。

所以，小鑰最終還是離開了。程書平明白她的苦衷，于是他目送著她在雨幕中漸行漸遠(yuǎn)的背影。掛著微笑咬了咬下唇。含著眼淚凝視對面尚有余溫的位置?？諝庵校奈兜肋€纏綿在鼻尖，淚水里，包含的全是對她的不舍。但現(xiàn)實總是殘酷——

“沒有錢，沒有能力，再多的愛也不過是一個浮華的借口。我們活在這個世上，有時真的是身不由已。盡管我們盡力的去維護(hù)那小小的幸福，但它總是會被現(xiàn)實踐踏得體無完膚?！?/p>

窗外的雨淅淅瀝瀝的下，不停的下就像為這對情人分別而感到傷悲。

他抬起頭讓眼淚倒回眼里，背起自己的斜肩包推開了門，夾雜著雨水的寒風(fēng)割著他的臉，盡管已是初春，卻仍如寒冬般瘆人。毫無遮蔽，純粹的踏進(jìn)這冰冷的雨幕。程書平微笑著抬起頭看向那遠(yuǎn)方的天空，黑壓壓的是一片昏暗的云。

在那角落里，一朵經(jīng)歷大雨洗禮的野玫瑰在雨水最后的沖擊下凋零，一個黯淡目光輕輕地隨著他落寞的背影。

首發(fā)散文網(wǎng)：http://www.277762.cc/subject/37651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