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人的無奈

記得初認識佩佩的時候,是在前年年尾第一次來愛人家里見他父母的時候。那時候,我正處于和愛人戀愛的時候,那次,在愛人家吃完午飯后,他就帶我在他屋前排佩佩老公家里玩,聽他說,佩佩的老公是他的親兄弟,也就是他二伯家的兒子,叫“小平”,應該和愛人差不多歲數,都是二十一二歲的樣子,他也是二伯的獨生子,是二伯名下最小的,前面都是三個女兒,早小平結婚前都嫁了市區(qū)里的有錢人,生兒育女了。二伯家在愛人那邊條件算起來挺好,一棟三層半的樓房,里面裝修是設計過的,還有一輛面包式的小車,花了三個女兒總得20多萬。二伯和二嬸一年四季都未去工作,兩人都在老家打打撲克、搓搓麻將,據說,二伯是在家里收收高利貸過日子的,其實愛人也不清楚。
那天,第一次去佩佩家玩,小平和佩佩還有一些我當時不認識的人都在她家玩。一進門,看見她的時候,她纖細較高的身上,著了一身淡粉紅色的棉睡衣,有著柔柔的棉襖感。頭發(fā)是剛洗了不久,披散在兩肩的,發(fā)絲細黑烏亮,眼眸清澈,第一眼看上去,是一臉的清新,靈氣。看見她時,她手里正拿個嬰兒玻璃奶瓶在那里用勺子一個勁地搖勻里面的奶粉。她身旁的一個小木桶里,睡了一個嬰兒,這嬰兒在小木桶里用厚厚的被子裹著,那時,她沒有睡,兩只小手輕輕地動彈著,嘴里發(fā)出一陣一陣的嘟囔聲,勝是吸引人。我走過去一看,她(佩佩)媽告訴我,她是個女孩,現在有一個多月大了。佩佩還有點幸福地和我說,這丫頭片子嘴饞,剛喝了她一頓奶還沒夠,奶水都喝光了,所以只好喂些奶粉給她喝了。我看著她滿臉幸福、滿臉微笑地告訴我,我也開心的笑了笑。于是我們聊了起來。在聊天中,我得知,她和小平在一起才一年多點,婚后一月就懷了她女兒,這是第一胎。我們聊的時候,二嬸也在,她穿的一身洋氣,是個葡萄紅色的卷發(fā),體態(tài)雍容,一開口,就像下玻璃珠般大的雨似的,顆顆粒粒碎碎片片,擱當時,誰都趕不上她的那張嘴。我看著,愛人看著,也是無語了。
自那天之后,我和佩佩相處的機會更多了。因為我和愛人在那年小年那天,就正式在一起了。在一起之后的日子里,只要閑得無聊,佩佩就會叫我過去坐坐,磕磕瓜子,吃吃水果,聊聊天。我們很投得來,佩佩是個挺率直、善良的姑娘,另外又成熟穩(wěn)重,不是那種東家長,西家短的鄉(xiāng)下婦女,最主要的一點,我和她都是九零后青年,思想言語方面,沒有太大差異。若說聊天開玩笑,還真會打發(fā)去一些閑空。就這樣隨著時間的越來越長,我和佩佩也越來越熟了,可以說,成了閨蜜,成了知己。在時不時的日子里,我也會和她一起去左鄰右舍玩玩、坐坐、聊聊。我那時才從她們那些人口里聽出一點來,佩佩的婆婆對她很不好,也就是二嬸。
后來幾天,我試著無心地問了問佩佩這方面的事情,她告訴我,在她懷了她女兒四個月之后,二嬸就把她越來越不當回事了,因為二嬸一家由于三個女兒嫁的都是有錢人,而二嬸家的條件也不會差,在這邊算起來是有頭有臉的人家,所以比較愛面子,又都是重男輕女的思想。當時,佩佩懷孕四個月時,彩超就檢測出她懷了個女兒。二嬸一家在得知是個女兒的瞬間,就開始悔恨佩佩了。在佩佩懷孕了九個多月后,她的女兒出生了,佩佩私底下和我說,在她女兒出生一個月的期間,也就是月子期間,二嬸從未去她的房間看看她,或者說,是去看看她的女兒,連一天都未曾去過。這件事,是佩佩眼角含著淚告訴我的,她說,除了那邊左鄰右舍的人清楚地看見過,知道了,就再沒有其他任何人知道這事。她還說,無奈月子期間沒人照顧,她就打了電話給遠在外省做出租房生意的爸媽,她媽聽了后,就立馬坐火車,從浙江溫州那邊趕來,丟下了他爸一個人在那里照顧出租房的生意。我問她,你爸媽知道了這事,沒和二嬸一家說說嗎。她告訴我不用去說什么,說了反倒有意見。所以,據她說,她媽趕來她這里的時候,什么也沒說,只是相敬如賓地打了個招呼,此后,便一心一意地留下照顧女兒,照顧外甥女。整整一個月,她媽照顧著,白天,為她們洗衣服,帶孩子的,晚上,剛出生的嬰兒哭鬧厲害,一個人耐心地哄孩子睡覺,經常要后半夜孩子才睡著。這些,身為女人,都是可想而知的。
佩佩一家是距離小平這邊往西下的一個小村莊的人,父母長年在外搞出租房生意,佩佩還有一個小她兩歲的弟弟,未嫁之前,佩佩和弟弟都是和父母一起在外經營生意的,父母做這行,做得也還行。三年前,佩佩經媒人介紹,認識了小平,就隨著這樣一步一步發(fā)展,兩個年輕的人進入了婚姻里。佩佩說,剛來他們家的時候,一大家子人都圍著她轉,說她幸福,結婚的時候,也是二嬸的三個女兒,分別開著她們的寶馬、奔馳、奧迪下鄉(xiāng)接她,整個婚隊有16輛車,把鄉(xiāng)里所有的親戚都給接去了,在村里,給足了她面子,婚宴辦得也很隆重,是在這邊市區(qū)數一數二的“洪州大酒店”舉行的。聽佩佩說了這些,我也是心生羨慕。
但是自從她懷的是個女兒,自女兒出生以后,一切的一切,二嬸一家都未曾有問及過。就連佩佩女兒要上戶口這樣年輕人不了解的事,家里,也無一人管理,佩佩好不容易找了村支書記通融,而這上戶口的錢,還全擱在了佩佩身上。佩佩說,找二嬸說了說,二嬸不允理之,找二伯,二伯說讓年輕的人,自己處理。無奈,佩佩在自己禮金那里支出了兩萬,連同上戶口以及其他手續(xù)費,一次性付清了。佩佩說,自那以后,她便知道自己在這個家的地位,永遠沒有說話的份了,她老公,更是在她父母面前,溫順的像只小貓,沒權沒勢的,為佩佩說不上話,除非佩佩她生了個兒子。于是,佩佩一直忍讓著,二嬸不為她照顧女兒,她就自己一個人照顧,親自為女兒買奶粉、買尿片的,那時,她算給我聽,一個新生嬰兒的月消費是兩千多,一年就要三萬左右。佩佩的禮金錢是八萬八,如果一直下去是不行的。所以,在女兒滿四個月的時候,那時候也是我和愛人見了父母之后,正式在一起快兩個月的時候,剛好我呆在愛人的家里,所以她告訴了我。佩佩那時和自家老公商量,說一起去浙江溫州那邊搞出租房,她可以讓她爸媽找棟出租房來經營。和她老公商量,她老公也不愿呆在家里無聊的過著,僅僅在附近這邊一家家具店里,掙一份一個月只有兩千四工資的活,這樣聽佩佩說出去做生意當老板,她老公也是贊成的。于是佩佩和他商量說,她們兩夫妻出五萬,然后再問二嬸他們借個五萬,最后她們夫妻再在佩佩父母那邊說說,這樣就可以搞定的。( 文章閱讀網:www.sanwen.net )
去說這件事的,是小平(佩佩的老公)。小平剛開始找二嬸說了說,好說歹說,說半天了,二嬸直接說,她沒錢,你們夫妻有錢就夫妻去做吧。小平告訴了佩佩,佩佩沒有生氣,好說地告訴小平,讓他回頭找二伯說說,小平開始說讓佩佩去說,因為,二嬸一家里,二伯是一家人的威信所在,小平有點怕他。之后,佩佩又告訴小平,說小平去更合適,父子之間商量這種事情,做父親的只會為兒子高興的。就這樣,小平抱著試試的心態(tài),把事情的前后說了個清楚,二伯答應了。知道后,佩佩很高興,第一,她可以不用呆在家里看二嬸的臉色,第二,她出去了,兩夫妻培養(yǎng)一下感情,爭取懷一個,一定懷個兒子。事后,佩佩一家人出去了。
果不其然,在出去一月后,佩佩Q上告訴我,她懷孕了。我們?yōu)榇梭@訝,驚喜。心里想著,老天不負苦心人。這下,終于可以讓佩佩這樣一個善良聰明的姑娘,過上一個有自己尊嚴的日子,打心底,可以讓她活得充實快樂。其實,我很同情她,更是佩服她。我同情她在女人身處微弱的時候,無人問津于她,愛護照顧于她,除了她的母親。相對而言,同樣身為女人,雖然家庭條件比不上她,但我是嬌弱的,高傲的。最起碼,在對于自己不滿意的事情上,我可以為自己反抗,甚至發(fā)怒。但佩佩不可以,沒有人,會在乎她的反抗,沒有人會理解她的怒火。我不知道,那段期間,佩佩是怎樣過來的,只是每一次和她私地聊天,她的語氣,都是干澀,無奈的。我每次除了安慰幾句,但或許她根本不用我安慰,她比我想象的看開得多,但我還是會去安穩(wěn)她。只因,我了解她的處境,理解她的無奈。因而,更會出于對朋友的關心,在每一次聊天中,時不時地安慰她。
幾天后,二嬸他們也知道佩佩懷孕了,在這邊,我親眼看見了二嬸臉上的喜悅。在她家玩,二嬸告訴我,小平當日白天告訴了她,當日晚上,二嬸她就親自打電話給佩佩了,好心好意一番,說是讓佩佩放下那邊的生意,帶著女兒回家過來養(yǎng)胎,她來照顧她。佩佩并沒有同意,不是指不愿二嬸照顧,畢竟,才出來一個多月而已,就這樣丟下生意是不行的。就告訴二嬸,她要留下來陪小平一起經營生意,等肚子大了些,剛好生意穩(wěn)定了,回去是再適合不過了。這樣一說,二嬸同意了她,并囑咐小平好好照顧。
三個月后的一天,佩佩一臉高興地帶著女兒來到我家,那時,我還在廚房做早飯呢,被這突如其來的她,給驚著了。原來,她昨天晚上兩點就坐火車到家了,所以一大清早就過來找我。這時,看見她,她還是一臉的清新靈氣,皮膚比之前白了一點,然而纖瘦高大的身體并沒有什么變化,還是一副苗條的樣子。不過,打扮得可要好點了。曾經天然順直的頭發(fā),這一下,有了個發(fā)卷的樣子, 更顯得朝氣蓬勃。手上多了一只金鐲,細細的,很適合她。望著她,還是一臉的笑意,一臉的幸福,就像我們初認識的那天一樣,彼此很是投緣。
然而,十天以后,佩佩暗自神傷的表情,讓我疑惑,心里猜想,佩佩定是出什么事了。后來,在她房間,她語氣有點哽咽地告訴我,說是昨天二嬸他們帶她照彩超去了,那個彩超熟人告訴他們,是個女孩?;貋碇?,晚上二嬸二伯他們就找佩佩夫妻說,把孩子打掉,這個女孩不要了。聽后,他們夫妻也不同意,說兩個女兒又不會多,影響不大,可二伯執(zhí)意說不要這孩子,并且不允許任何人說出去,若是別人問起,就說是孩子腦中積血,因而選擇放棄。我問佩佩,你們夫妻是怎樣打算的,佩佩說,她能有什么打算,小平說話和她一樣,是一縷空氣。再者說,如果這孩子生下來,會是遭罪,她已經沒有精力再選擇照顧兩個孩子了,沒有那么耐心,可以承受這一切。是的,她真的沒有那么偉大,任何人也沒有。我提醒她說,如果打掉孩子,現如今已經四個多月,快五個月了,這個時候選擇去打,會有多大的身體傷害,你是知道的。但是她一句“我沒有辦法”讓我和她陷入沉靜之中。她說的,我明白,如果生下這個孩子,第一,讓二嬸二伯丟了一點面子;第二,據計劃生育政策中規(guī)定,這一胎,是多生,如果要生下來的話,可不是當初第一胎上戶口那兩萬塊那么簡單,那將是四萬多的罰單;第三,如果真生了的話,兩個孩子的消費,那也是一筆具單。這三者,皆會是佩佩選擇生下來一個人所要承受的,算來,真得承受不了。
又是半月后,該發(fā)生的事都發(fā)生了,一切又止于平靜,只是這平靜之中,誰也不知牽有一絲悲痛。佩佩,她半月前隨二嬸他們去醫(yī)院把孩子打掉了,那日,站在愛人家門口,看著佩佩上車去醫(yī)院的背影,我的眼角濕潤了,心里只能祈求著老天,讓她手術的過程少一點痛苦,給她些力量吧。半月后的今天,佩佩已是手術后半月了,是她回到家的第一天。第一天,我看著她,已然不知她有多么痛苦,只是蒼白如紙的臉上,一下子,竟多出那如許的滄桑。那平日里本就纖瘦的身子,更是如刀削了一次一樣,仿若此時的風一吹,就能夠把她吹得很遠很遠。我站在那里,看著佩佩被小平扶著走回家,她看見了我,只是微微一笑,隨即轉過臉去。我能感覺得到,她嘴角微笑下的那絲牽強,那絲苦澀。雖然她微笑著對我,可是我深深的明白。對于快五個月的孩子,選擇打掉的話,就必須要清宮的,而對于任何女人來說,清宮的過程,都會要了人半條命。對于佩佩來說,又何嘗不是如此?
事后,佩佩于我,顯得很平靜,并且有一些疏遠,而我也并沒有選擇去打擾她。我想,給她一些時日吧,讓她去平復內心深處的情緒,讓她得以回到以前活靈活現的樣子。
所慶幸,一切都將要過去,不會停留在最初的!
三個月后,我告訴佩佩,我要和愛人一起去廣州工作了,順便聊了聊,就走了。我們什么也沒多說,我什么也沒多問,只留下一個嬌小的背影給她,回頭,留下一抹微笑。我希望這個女人,可以越發(fā)堅強下去,為自己的尊嚴,高傲地生活下去。后來,來廣州兩月多了,我收到了佩佩的一條短信,她告訴我:“我懷孕三個月了,其他安好,只是念你!”我回過去:“你若安好,我便晴天!”只是,昨天佩佩又一次向我發(fā)來信息說:“又是個女孩,生了把她送了!”我回她:“也好,愿一切平安!”短短的一句話,雖有無奈,但我主要看到的,還是佩佩的那一點風輕云淡。是啊,看淡了,若是執(zhí)意抓著不放,何嘗不是折磨自己?該怎么過,就怎么過吧,命中注定的事情,誰也改變不了。
這一路,一年多的日子里,我親眼看著佩佩的經歷,一幕幕在心里翻閱,品味。我一直認為,自己挺堅強,挺勇敢。但遇見佩佩之后,我才在她的微笑中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堅強,什么是一種命運。的確,婚姻是一個女人一生的開始,但無論是錯是對,這婚姻,都是一個磨練女人的利器,也許,把你傷得痛徹心扉,也許,把你美得淋漓盡致,但婚姻,永遠是打造一個女人的標準。無輪到頭來,得失多少,愛恨幾何,待白發(fā)蒼蒼時,只要你所在意的都還在,所守護的,都還完整無缺,一切,不都是這樣靠自己走過來的嗎?誰又曾真的懂得,誰又曾真得理解。
一個人的悲喜,始終是屬于一個人的。盡管歲月如刀,卻斬不去那紛紛惱惱,該深的,只會越深,該淺的,只會越淺。認真努力地面對一切,盡自己所能盡的力量過成自己想要的生活。不深愛于誰,不增恨于誰,不欠于誰,不傷于誰。能過去的,都把它當成回憶,能繼續(xù)的,都好好珍惜。人生在世,無不活在無奈與掙扎之中,適合的時候,選擇放棄,對自己的一生,都將是個解脫。
佩佩的一生,也許是命中注定,也許是前世今生的因果,但她痛了,懂了,將她的那顆心,磨練得比一般人堅硬。將她自己,釋放在這大千世界里,風吹,只是吹走了她的清愁;雨落,只是沖刷了她臉龐帶恨的淚珠。天高云淡時,她是這人間煙火之處,平凡生活的女子。不被你我打擾——或許,這就是她的高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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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女人的無奈的評論 (共 7 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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