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遲記起的他們
不必走近,就可以看到院內(nèi)高于尋常草的野草,各種各樣。蘋果樹的果實壓彎了枝椏,已長年沒有人居住,樹長得不成樣子。小院的杏樹、桃樹、山楂樹滿樹綠葉,一地的野草,猶如她曾經(jīng)對他思念的思緒。
夢中經(jīng)常夢到這里,好像有什么在喚我。她站在綠漆門沿邊上,說要我去看她,很多次我都帶著她的心回到這里,但她的心是守在這里的。
世界與我們隔離,就是那時的生活。可世界也將我們拆散了,三人變成了兩人,兩人現(xiàn)在只剩我一人。
坐在窯背臺階上,麥黃色的皮膚流著汗,光著膀子,肩上掛著條白毛巾。手里掐著煙斗,騰出另一只手來翻煙袋,然后用火柴點上,再慢慢的吸。身旁擺著一大杯泡好的茶,而我在樹底下盯著他的大黃牙看。他總是無緣由得笑,憨憨的笑,使他胖胖的身材又添了趣味。
某一天,他忽然離開了這里,我跑過去時,哭聲不斷。大姨拉著我跪,我沒有,倘若……我把臉埋在衣袖里,淚水往外涌,涌出來抹了。他的尸體那么安詳,和生前一樣,不過卻沒了使我難眠的呼嚕聲。我看著五六個女人給他擦身、穿壽衣、戴首飾;親眼看著釘緊了棺材;親眼看著他離開了家,她落了淚。
他死后,她一直沉默,盯著房里的人做事,坐在炕頭上,一聲不吭。起靈后,她趴在棺木上,流著淚不讓走。沉默的她獨自生活了七、八年,先前身體好的幾年,每到夏天便回到這里,而我陪她那么幾天。(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現(xiàn)在兩個人都扔下我了,到另外一個世界去了。而這里,只留下了我一個人回憶、流淚。
他為我做的那件事,一直在做,也令我至今回想起來就落淚:早晨從炕頭上爬起,吃飽喝足后,將口袋裝得滿滿的,然后握著他的手回家十分幸福。有一段路,身后是他,前面是爺爺,兩位老人如此默契的行為,我早已熟悉,只是不知有多少年。我從來只回一次頭,因為他從來不會騙我,而我至今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掉頭回去。
落日下,坐在院里砍柴的他,聽到我的聲音就回頭的場景,我還記得,那是總有鳥在叫。
首發(fā)散文網(wǎng):http://www.277762.cc/subject/37562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