倔爺送肉

周耀

倔爺背著半片羊肉，趕早到了城里，漢把棉襖都濕了，四處打聽縣長的家，無人知曉，怨恨城里人情瞎，沒人告訴縣長家。給縣長送的肉，快到下班了，還沒找著家。干脆到政府機關去問，才知縣長住在辦公室，家在外地，吃在大灶，前天去市上開會。倔爺把肉交給大師，大師推卻不了，忙告訴管理人員，管理人員問明情況，說是送的不要錢，也不敢收，惹火了倔爺。管理人員急忙報告辦公室主任，辦公室主任替縣長，說了好多感謝話，要倔爺一定收下肉錢。倔爺火更大了：“我得感謝縣長！感謝政府！不是感謝送啥肉里，我瘋啦？”大聲嚷著將主任強塞來的錢，摔在地上，頭一歪揚長而去。

縣長下鄉(xiāng)怕擾民，經常不帶秘書，這天步行翻山，抄近路要到村里，視察群眾生活情況。走到山梁上，隱隱約約聽見人的呻吟聲，尋找到草棚里，發(fā)現倔爺病得不能動了，趕忙背下山，送進醫(yī)院救治。

“火燒賊偷當日窮?！泵裰V一點不假，一場大火把倔爺家，房屋家產燒了個精光。女兒孫子跟女婿回老家了，倔爺住在了放羊時歇緩的草棚。盡管不惜流血流汗，但日子過得很困苦。草棚天穿地漏，遮擋不住風雨，吃了上頓，愁著下頓。心急火燎，情緒激動，兩眼無光的瞪著山峰，頓感凄楚和失望，竟忍不住老淚縱橫，一病不起。

村長陪同縣長，風塵仆仆地來到倔爺家廢墟，指指點點談論不休。接著民政局、建工隊、扶貧辦、信用社、鄉(xiāng)政府的人來了，向縣長報告，倔爺家的建房款，物資籌備齊了，馬上運到，開工修建。縣長看著施工隊的人忙碌起來，便疾步向大山深處走去，眨眼間消失在萬綠叢中，又到一個村了解民情。( 文章閱讀網：www.sanwen.net )

生活在云飄霧繞，鳥語花香，溝溝洼洼，坡坡梁梁的環(huán)境中，平平淡淡地度日，十分清靜自在，沒有火災，多好啊!倔爺回想著，車已進了莊。早晨濃霧剛剛散盡，冉冉升起的太陽，把山坡染成了一片金色。倔爺看見拔地而起，合金玻璃窗，白墻青頂，十分氣派的新房，疑惑地問：“誰欺人太盛，把我家的房基占了蓋房？”到村長家告別完，準備回城的施工隊長，聽著倔爺的問話，親切地握住倔爺老樹皮般粗糙的雙手，笑著說：“老人家，你們家遭災啦，縣長很關心，安排我們給你建起了新房，購置了家具，生活用品。還接來了你的女兒女婿和孫子，快進屋看吧?！?/p>

倔爺問：“縣長咋知道我們家遭災啦？”

施工隊長答：“縣長下鄉(xiāng)，翻山時聽到你的呻吟，找到你背下山，送你去醫(yī)院治療。又了解到你家遭火災，組織有關部門籌資扶助，讓你走出困境?！?/p>

“我的救命恩人是縣長？要我過上好日子的人是縣長？”

“對呀！一點都沒錯！?！?/p>

孫子聽到倔爺的說話聲，從新房里跑出來喊：“爺爺，爺爺”。女兒女婿也趕緊出來迎接。倔爺住在新屋里，活在世上，感到靠了政府，多虧了縣長，這種大恩大德難以報答。

如何報答縣長，報答政府，倔爺一直寢食難安，經常徹夜難眠。轉眼國慶節(jié)快到了，想著急忙把大肥羊宰了，送給縣長半扇新鮮羊肉，也算自己謝恩報答的一點心意。

縣長聽辦公室主任闡述：“倔爺報答你，給你送來半扇羊肉，一上午沒打問到家。來機關知你一人，大灶吃飯時，強要把肉不要錢交給大師。他說沒有你，命都沒了，家都散了。沒有政府，全家不會團圓，也不會住上漂亮的新房，更不會過上好生活。感謝你，感謝政府。他脾氣很倔，給大師、管理員和我說，你們豎起耳朵聽清楚，肉必須留下，錢分文不要，話硬邦邦的嗆人，沒有絲毫商量余地。我按市場價強塞給錢，他摔在地上，氣得臉上青筋突突的跳?！?/p>

縣長聽完辦公室主任的話，驚嘆道：“多好的老百姓??！我們應做的工作，他還報答??！群眾工作上，要有竹子精神：‘未曾出土先有節(jié)，至凌云處仍虛心?！鄙钌?a target="_blank">體會了鄭板橋的詩：“衙齋臥聽蕭蕭竹，疑是民間疾苦聲。些小吾曹州縣吏，一枝一葉總關情?！?/p>

辦公室主任按縣長的囑咐，把高于市價的羊肉款，匯在了倔爺的扶貧卡里。

周耀 甘肅省作家協會、中國國際文藝家協會會員。甘肅徽縣政協工作。郵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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