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論語》斷想
《論語》,是我幼時在私塾讀的一部爛熟的書?,F(xiàn)閑暇無事,也時不時地去翻翻它。這部書成于公元前五世紀末葉,是一部以記述孔子應答弟子及時人的言論著作。全書共二十篇四百九十二章。這部書是儒家的主要經(jīng)典,被列入我國《四書》、《五經(jīng)》之首。書中以孔子的仁學為核心,全面闡述了儒家有關(guān)治國平天下及克已修身的思想。它是我國古代科舉考試的必試典籍,對后世影響極大。宋羅大經(jīng)《鶴林玉露》卷七載:“趙普再相,人言普山東人,所談止《論語》……”太宗嘗以此論問于普。普不隱,對曰;“臣平生所知,莫不出此。昔以其半輔太祖定天下,今欲以其半輔陛下致太平?!眹缽汀毒韧稣摗分幸矊懙?;“從此天下事,吾以半部《論語》治之足矣,又何疑哉,又何難哉?!薄墩撜Z》這部書是否具有半部可以治天下如此神奇的作用,姑且不論,然而,我倒覺得,這部書對我們修身養(yǎng)性,確有十分重要的指導意義。
一
《論語》中,孔子和他的弟子特別強調(diào)人要注重“克已修身”,也就是要加強“自我修養(yǎng)”。
什么是孔子《論語》中所講的“自我修養(yǎng)”呢?自我修養(yǎng)乃是個人的知、情、意、行的自身心理檢查與檢驗過程?!熬忧笾T已,小人求諸人?!蹦闶且晃挥械滦兴仞B(yǎng)的人,那修養(yǎng)則求諸于自己,靠自己的內(nèi)因去“改過從善”,達到完善自我的目的。
如何進行“自我修養(yǎng)”呢?縱讀《論語》二十篇,我認為:孔子主要講了三點。
其一,“三省吾身”。曾子曰:“吾日三者吾身。為人謀而不忠乎?與朋友交而不信乎?傳不習乎?”曾子是孔子的弟子,曾子這段話是說,我每天都在不斷地反省自己:我替別人辦事盡心盡力了嗎?與朋友交往我是真誠的嗎?老師教給我的知識,我溫習并掌握了嗎?注重自身修養(yǎng),歷來為中國知識份子所提倡。東漢文學家蔡邕曾說:“面一旦不修飾,則塵垢穢之,心一朝不思善,則邪惡入之。人咸知飾其面,而不知修其心,惑矣。夫面之不飾,愚者謂之丑;心之不修,賢者謂之惡。愚者謂知丑猶可,賢者謂之惡將何容焉?”(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其二,“見賢思齊”。子曰:“見賢思齊焉,見不賢而內(nèi)自省也?!币馑际强吹劫t德的人,就要向他看齊,學習他的優(yōu)點和長處;看見不賢的人,就應該反躬自省,檢查自己有無類似的缺點和毛病??鬃舆€說:“三人行,必有我?guī)熝伞衿渖普叨鴱闹?,其不善者而改之”。也是這個意思。陸游在一首《示兒》詩中要求他的兒子:“聞義貴能徙,見賢思與齊……”
其三,強調(diào)“行已有恥”?!靶幸延袗u”,是《論語》中孔子對子貢說的一段話。原義是:“行已有恥,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謂士矣?!薄靶小敝溉说男袨椋坝袗u”是有羞恥感,也就是有羞愧之心。顧炎武讀到孔子說的這段話的時候,他感慨系之地說道:“士而不先言恥,則為無本之人?!苯鷮W問家龔自珍也說:“士皆知有恥,則國家永無恥矣。”孔子特別強調(diào)士(知識份子)要知恥、“有恥”,這是因為士既然讀了書,便應明道理,知榮辱,不應該有背信棄義的丑行。一個人,如果不能以“知恥”自律,作出的事就會沒有人樣,也就是不知恥,就會作出不是人作出的事來。從這兩年查出來的諸多貪腐案件看,不都說明了這一點。當今時代的一個顯著特點是人在強烈追求個性的發(fā)展和在競爭中去實現(xiàn)自身價值。如果說,不同的人,存在有不同的優(yōu)勢和實力的話,我認為,真正靠得住的優(yōu)勢和實力,就是以自己的“克已修身”,來謀求擴大自己的優(yōu)勢及提高競爭實力。
二
孔子認為在處理人際關(guān)系時,尤其是在與人交往的過程中,產(chǎn)生了矛盾與沖突時,要對已嚴,對人寬。用他的話說,叫做“躬自厚而薄責于人,則遠怨矣?!惫院?,原為“躬自厚責”,因責字與下文“薄責”的責字相重復,故省去了?!肮院褙煛保翘岢晕遗u,自已多承擔責任,對他人要求不應過高,也就是責備別人要少些,這樣才能緩和緊張關(guān)系,減少人與人之間的怨恨。在人的自身修養(yǎng)過程中,孔子是十分強調(diào)作自我批評的。有一次,孔子和學生樊遲在一起散步,樊遲問孔子,假如別人存有對自己的隱恨,即隱藏在心中不愿意說出來的怨恨,怎么才能使之消除時,孔子答曰:“要想消除別人對你隱而不露的怨恨,首要的一條是自己要多作自我檢討,不能一味地責備別人,盡講別人的短處,更不要遷怒于人?!边@就是孔子所說的”攻其惡,無攻人之惡“。攻是“批評”之意,其是指自己,說的就是要有自我批評精神,要寬以待人,不苛求,不尖酸刻薄;人與人相處要大度,要學會理解、包容、諒解。寺廟里的彌勒佛旁邊有一幅聯(lián)語:“開口便笑,笑人,笑已,笑世上可笑之人;大肚能容,容天、容地、容天下難容之事?!币粋€人,如果不能寬容別人,對人采取“針尖對麥芒”的態(tài)度,那就要結(jié)怨于人。孔子說:“寬則得眾”,講的也是這個道理??鬃印肮院瘢∝熡谌恕奔啊芭c人為善”的思想,對后世學者影響很大。唐朝的大學問家韓愈在《原毀》一文中說:“ 古之君子,其責已也重以周,其待人也輕以約。重以周,故不怠,輕以約,故人樂為善”。宋代名臣范仲淹之子范堯夫有一段“戒子弟”的話:“人雖至愚,責人則明,恕已則昏。茍能以責人之心責已,恕已之心恕人,不患不至圣賢也。”這些話,都是與孔子嚴于律已,寬以待人的思想是完全一致的。記得兒時讀過一幅格言聯(lián)對:“律已當從無過中求有過,非獨進德,亦且免患;待人當于有過中求無過,非但存厚,亦且解怨。”
三
人應該正直。論語載,孔子曰:“人之生也直,網(wǎng)之生也幸而免”。“直”是指正直,“網(wǎng)”是指不正直??鬃舆@段話的意思是說,人生活在世界上,靠的是正直;不正直的人,雖然也能生存,但那是靠僥幸而生存的。
在《論語》中,他贊揚衛(wèi)國大夫史魚、魯國名士的柳下惠的正直。他說:“直哉史魚!邦有道,如矢;邦無道,如矢。”孔子夸贊史魚為人耿直!說他在國家政治清明的時候,如箭一般,不轉(zhuǎn)彎抹角,說話直來直去,直聲滿天下;在政治黑暗時,他也如箭一般、不改初衷??鬃右笏膶W生,應像衛(wèi)國之子魚一樣,作人要正直,他也多次稱贊柳下惠,能秉公執(zhí)法,非常正直。魯國掌權(quán)者,曾因他的正直,三次撤他的職。當時,有人建議柳下惠離開魯國,到別的國家去??鬃咏枇禄莸脑捳f:“直道而事人,焉往而不三黜?枉道而事人,何必去父母之邦?!笨鬃淤潛P柳下惠,因為正直三次被罷官,但他不后悔,始終不離開自己的祖國。為人正直,是一種美德。歷史上不正直的奸侫之徒,總是遭致人們批評的。《左傳·昭公二十年》載:齊國名相晏嬰就曾猛烈地批評齊景公之寵臣梁丘據(jù)的不正直:說他“君所謂可,據(jù)亦曰可;君所謂否,據(jù)亦曰否。罵他為了迎合君主的心意而慣于違心茍同,說這是一種不正派的小人作風。秦之趙高指鹿為馬,清之和坤鐵咀鋼牙,莫不如此。
孔子還特別稱許在用人上的正直無私。他說:“舉直錯諸枉,則民服;舉枉錯諸直,則民不服”?!芭e直錯諸枉,能使枉者直”。意思是選任正直賢德的人,則老百姓就心服;反之任用非正直非賢德的人,則老百姓就不信服。推舉選用正直賢德的人,能使不正直不賢德的人,向正直賢德的人看齊。孔子的“質(zhì)直而好義”思想,在中國知識份子中影響非常深遠。直到今天人們?nèi)园选疤锰谜鋈?,作人不摻假”作為中國人的一種高尚人格標準來稱頌。
四
作人要誠信,這也是孔子多次要求于他的學生的。《為政·第二章》,孔子曰:“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大車無輗,小車無軏,其何以行之哉”。輗和軏都是古代車子橫木上的插銷,用它來固定車轅,輗用于牛車,軏用于馬車。如果車轅上沒有輗和軏,車子就不能行進,比如人而無信,寸步難行。有一次,學生子張問仁于孔子,孔子曰,能按照“恭、寬、信、敏、惠”去做,就是仁。子張說,請講詳細一些,孔子說:“恭則不侮,寬則得眾,信則人任焉,敏則有功,寬則足以使人”。在這里孔子說的“信則人任焉”是講有誠信品德的人,就會受到別人的信任。否則別人就不愿意和他打交道,他在社會上就難以立足??鬃舆€把信與義聯(lián)系在一起。認為一個不誠實、不守信用的人是不會守義的,“信近于義,言可復也”。他說:“義是守信的標準,信要用義來規(guī)范,而義的實現(xiàn)靠信”。
孔子在對人的自身修養(yǎng)要求中,對誠實守信格外看重??鬃釉唬骸熬恿x以為質(zhì),禮以行之,孫以出之,信以成之,君子哉?!彼J為誠實是作人的根本,不誠實,不守信的人,沒有可能成仁,也沒有可能存義,這種人不是君子,只能是在眾人眼里的小人。
今天,我們要特別強調(diào)誠信。要把誠信建設(shè)當作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shè)的重要內(nèi)容和實現(xiàn)社會風氣根本好轉(zhuǎn)的關(guān)鍵。而誠信建設(shè)則是其中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只有加強誠信建設(shè),培育良好的社會道德環(huán)境,才能使人們自覺遵守社會道德行為規(guī)范,形成追求高尚、激勵先進的良好社會風氣,才能實現(xiàn)社會風氣的根本好轉(zhuǎn),從而保證社會主義市場經(jīng)濟的健康發(fā)展,維護和保持社會的穩(wěn)定和和諧。
孔子《論語》中所講的“克已修身”之內(nèi)容十分豐富,它既是我國古代道德文明的重要表征,又對于我們今天修身約性,克已為人有著重要啟迪作用。我們應“審視之”“熟讀之”,“慎思之”“明辯之”,然后在人生的社會實踐中“篤行之”。孔子曰:“人皆可以為堯舜,” 倘若此,則“不患不至圣賢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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