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我老了
當(dāng)我老了,
當(dāng)我老了的時候,會不會有幾個跟我一樣老的老頭,一起搓搓麻將,斗斗地主,玩玩象棋,點上一根煙,摸著禿腦袋,取笑著誰又在喝兒媳婦燉的豬骨湯時不小心咬掉了一顆牙。
當(dāng)我老了,
當(dāng)我老了的時候,會不會有幾個跟我一樣老的老頭,一起在塘邊啃幾?;ㄉ祝鄮椎涡【?,趁著酒興,說起年輕時的糗事,不會再紅著臉地調(diào)戲路過的小姑娘。
當(dāng)我老了,
當(dāng)我老了的時候,會不會有一個跟我一樣老的老太婆,成天準時嘮叨著我吃飯,吃藥,纏著我要帶她出門,搓麻將的時候總愛在旁邊指手畫腳,有時候會板著老臉看我調(diào)戲路過的姑娘,偶爾會跟我拌一下嘴,在幾個老頭面前總愛戳我的短,我會沒好氣地給她塞一顆她最愛吃的話梅……(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當(dāng)我老了,
當(dāng)我老了的時候,或許會是一個人,在午后,躺在庭院里的搖搖椅上,透過綠蔭間的隙縫,向著慵懶的日光,拾一杯清淺的時光,淌過歲月冷暖,感知生命的厚重。用笨拙遲鈍的繭手輕搖著破爛的竹葉扇,驅(qū)趕著在身旁環(huán)竄的流蠅飛蚊,靜候素年時景的三千繁華謝幕,偷偷地藏一份美好,留一份清歡,悄悄地遠離,地塵的荒涼,站在云端之上,聽風(fēng)弄月,且吟且唱。吟唱著指間的豆蔻,感嘆歲月云煙,浮塵淺夢。
在淺淺的夢里,有一個執(zhí)半卷經(jīng)綸的少年,藏不住血染江山的狂,且試天下。打馬走過,江南的小鎮(zhèn)正細雨綿綿,一位素凈面容的你,青絲如瀑,白臂纖纖,在豆蔻的年輪,芳華絕代,撐一把紙傘,衣袂飄飄,漫步江南。在此之前,少年不是歸人,你不過過客,再美的江南,也不過是風(fēng)景??墒?,打馬走過的匆匆一眼,煙雨被定格,你成了少年永恒的執(zhí)念……
夢醒時分,不慎打翻時光的沙漏,曾流轉(zhuǎn)的細沙,散成了一席人事變幻的流年。流年?一段荒唐的歲月,一場羞澀的夢,夢里夢外,浮生裊裊,癡人萬千。不想再追究那段逝水年華里有著怎樣的悲歡離合,所謂,往事如煙,人事易淡,所有的回憶終將成為皮影戲里的皮影,被時光的細線機械地反復(fù)著黑色的動作,沒有色彩,沒有表情,甚至沒有對白,沒有憂喜,只有重疊的影,千重的執(zhí)念。
其實,到了這個遲暮的年紀,回顧這不愿將就的一生,在念念不忘的時候早已學(xué)會了釋懷,有時會很癡呆地看淡紅塵悲歡,人事離合。記憶里的斑駁,像臉上的皺紋,會有起伏,但總是波瀾不驚,有時帶著老花的大框鏡,口齒不清地念上幾篇年輕時寫的自覺清雅如蘭的詩詞,笑意嫣然地回想當(dāng)年的風(fēng)華正茂,青蔥豆蔻,這一刻也許不會覺得太過孤單。困了,也不會再等那個能入夢的人了。因為,免我驚,免我擾,免我四下流離,免我無枝可依的那個人將永遠不屬于我。趁著睡意漸濃,聽著從郊外吹來的風(fēng)聲,樹上的知了會不會喚起童年的純真?聞著從隔壁院庭飄來的茉莉花香,會不會因為嗅到那一點點感傷的芬芳,而憶起最初的邂逅。。。
最初的邂逅?純潔的面相?清澈的笑聲?有時候我會不會因為翻盡一生的思念卻無法憶起最初的笑靨而很惱氣地又只能漏著氣有氣無力地喃喃自語:“不記得嘍,不記得了,我只記得,我家有一個庭院,庭院的隔壁,也有一個庭院,庭院里,有她種滿的茉莉花,哦,她……,她……,她是誰???哦,她,她是隔壁老王家的媳婦……”
荼靡花事了,流年不堪數(shù)。生命轉(zhuǎn)瞬,憶你,不過剎那芳華。你若是我不能攜手盛世的芳華,我愿墨染塵埃,靜守菩提,在老去的時光里,守君安好,百歲無憂。
南宮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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