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給媽媽的話
至少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我是這么認為的。那時的電視正鋪天蓋地的放著《楊貴妃秘史》,殷桃飾演的楊貴妃以其豐腴優(yōu)雅的形象,第一次擊碎了我純真幼小的心靈。我不由地鼓著眼睛,點起腳驕傲地站在茶幾上向世人宣誓:
“我以后就要娶這樣的女人做老婆!”
周遭一陣哄笑,我也就背負著這笑柄屈辱的活到了現(xiàn)在。但不得不說的是記憶中的那個形象較媽媽而言,還是有諸多重合的,甚至是以其為模板的。就是放在現(xiàn)在,媽媽在同齡人之中保養(yǎng)與氣質(zhì)也是上佳的。
在我并不漫長的成長過程中,媽媽一直是貼近于生活的。爸爸工作繁忙,往往我已入夢他仍未歸,我朦朧睜眼他已出行,生活與他的交集不過是卷子上的分數(shù)以及些許拗口的道理罷了。掌管家中財政與實務(wù)大權(quán)的媽媽就自然而然的就把控了我所有命脈。
單拿零花錢來說,若不是她心情尚好再加上我的一番苦苦哀求,想要獲取一星半點的零花錢,就必須要靠出賣“苦力”了。除去什么掃地刷碗不談,最為高效便捷的就是一個叫做“尋找白頭發(fā)的游戲了”。母親大人會為她所有的白頭發(fā)明碼標價,并分別以五角到一元不等的價格對外出售。(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因而若是時間倒流回多年前的午后,你便可以看見一個胖胖的圓臉男孩趁著午休沉心于一頭烏黑濃密的秀發(fā)間(原諒我用這么美好的詞匯,阿門)苦苦尋覓著幾根少的可憐的白頭發(fā),同時內(nèi)心還要承受著要不要往上面潑修正液的煎熬。就這樣一個中午下來,能換到三四塊錢已經(jīng)是了不起的成就了。
可這項賺錢的活動很快就進行不下去了,媽媽的白頭發(fā)基本上都被我消滅干凈了。于是乎整日無所事事的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她的頭上趕緊冒出幾撮白發(fā),待我收取換錢。
以至于這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我只要在外面一看到白發(fā),心中都會按捺不住的興奮起來,眼睛里閃爍著不可名狀的精光,卻又要極力忍住撲上去的沖動。要知道,那可都是錢??!
而貼近生活自然也是有代價的,我和媽媽似乎從來就不是上輩子的情人,仇人倒是挺貼切。我清楚的記得在兒時那個不大的院子里,我拿著拖把,她舉著帚。兩個人邊打邊跑,且戰(zhàn)且退,行進著一場貓捉老鼠的追逐戲,讓整個院子里的鄰居看了個笑話。以及每次去奶奶家時,他老人家第一件事就是心疼的脫下我的褲子,給我數(shù)著屁股上的紅指印,再連嘆幾聲“作孽??!”
現(xiàn)在想想,如今的抗擊打能力便是那時造就的吧。
輾轉(zhuǎn)進入到青春期,與大多數(shù)人一樣,我和媽媽的矛盾愈演愈烈了。甚至由于幾年他們夫妻倆遠赴北京,將我寄宿在親戚家的經(jīng)歷,我顯得比平常人更為的叛逆與激進。那時想的是,她欠我的。
我會嫌棄她幾年不曾下廚嚴重退化的廚藝,將其比作豬食;她則看不慣我一向懶散,無所謂的生活作風,終日在我耳旁咋呼。她要我努力讀書,多學她同事的女兒的優(yōu)秀;我就天天待在家里看小說,在外交些亂七八糟的朋友??傊磺惺挛?,無論其輕重、巨細,只要她說什么,我便大聲的頂回去。家中總是回繞著一陣又一陣的打罵的轟鳴聲。我們倆就像兩團互不兼容的烈火,稍有碰撞,便會爆發(fā)出燃盡一切的力量。
那時的我聽得最多的兩句話,一個是樓下鄰居玩味而好奇的打探“你們家怎么了,這么吵!”,另一個就是她無力躺在沙發(fā),用伍橋話不住的念著“養(yǎng)了一條白眼狗呀,養(yǎng)了一條白眼狗呀......”
也曾不止一次極端的負氣出走,可走得最遠的也不過離家十分種路程的大觀樓浮橋。原因無他,我害怕再走遠她們就找不到我了。然后在怎么還沒來找我的糾結(jié)疑慮中,默默的回家。摩羯座的本性一覽無遺。
她也從未出去找過我,或許是了解她兒子的尿性,就那點膽子一定會自己跑回來??赡菚r候我更相信她是要面子的不在乎。
日子依舊急促的過著,我上了高中。不知是換了個環(huán)境還是學業(yè)太忙怎么的,我們之間的爆發(fā)的矛盾越來越少了。再加之我身體的急速增長,不多的幾次沖突,在我輕松地將她雙手一捆,推入床中后,也都慢慢化成了泡影。不得不說,那種感覺初次嘗試還是很爽的~
她也漸漸的轉(zhuǎn)移到幕后,攻擊方式變成了向我爸打小報告,讓他出面來收拾我。
她對我的期望似乎也降低了許多,雖然還是會不時的舉出她同事女兒的例子,但所用的也只剩了艷羨的語氣。她對我說,“能考個二本就去上吧,別太勉強自己”。我聽完后的第一反應(yīng)卻是:“臥槽,你就這么放棄我了?”
雖然最后的發(fā)揮依舊爛的可以,依著比一本線高十幾分的成績艱難逃離了所在的省市。她卻又跳了出來說“兒子,咱們復(fù)讀吧,明年肯定能更好?!?/p>
我盯著這個奇怪的生物許久,沒有理她。
到現(xiàn)在進到大學快兩年了,除回家外,所有的交流全憑電話聯(lián)系。周遭的朋友,大多都說過自己親媽突然打電話來,說如何如何想他們了,情到濃時,淚難自已。我不由得想起我媽,這家伙似乎從來就極少打電話給我,基本都是我打電話給她們,有時次數(shù)頻繁了還得抱怨兩句,“怎么又打電話來了,電話費不要錢的么!”
有一天我終于忍不住打電話過去問她“人家別人爸媽都會打電話給自己的孩子,說想他們,愛他們;你們怎么從來就沒有過呢?”
電話那頭的我媽明顯愣了一下,隨即噗嗤笑了出來:“你長得又不好看,想你干嘛。”
我聽后瞬間石化,許久苦笑著搖了搖頭,腦海中莫名的浮現(xiàn)起多年前我媽笑著對我說我是從大觀樓旁的垃圾桶撿回來的場景?,F(xiàn)在想想,那個笑容詭異的是那么真實。
而就算是難得的回家團聚,我也別想安心的享受舒坦被呵護的日子。不出兩天,她老人家就會開啟吐槽模式,嫌棄我好吃懶做,不看書,不帶弟弟。那種眼神,讓人渾身長毛。
歲月依舊無止境的前行著,她頭上的白發(fā)終于長到了夠賺我一個月生活費的地步。只是心愿滿足的我,卻是提不出多少高興的意趣了。
我親眼看著時光一步一步的將她磨洗。曾經(jīng)的意氣風發(fā),棱角分明,性格火辣,有著屬于自己的夢想與追求,卻在不斷的經(jīng)歷中向世俗妥協(xié),向公婆妥協(xié),向老公妥協(xié),甚至,向自己的孩子妥協(xié)。
有人說:“我們的人生就是一個不斷妥協(xié)的過程?!爆F(xiàn)在的我還不能為此下個定義,只是不可否認的是歲月將媽媽打滑成了一顆光滑圓潤的珍珠。多年的媳婦熬成婆,中華幾千年,不外如是。母親甚至還算的上超脫些的了。
而現(xiàn)在的她已經(jīng)有了一手令我無法挑剔的廚藝,幾道菜做下來,吃飯間少能聽見說話的聲音。我也經(jīng)常因為誰吃的菜比較多的原因,和爸爸弟弟鬧得不可開交。而往往這時坐在一旁的她,眼里閃爍的滿是幸福。
似乎我們的幸福,已經(jīng)演變成了她開心的最大支柱。
朋友們都很驚訝或是羨慕我和我媽的關(guān)系,覺得我好奇怪,能這樣肆無忌憚的和我媽講話,互相調(diào)侃。每當這時,我也不多解釋,只是內(nèi)心里用過一道暖流,溫暖的笑道:
“那是我媽嘛?!?/p>
驀地想起幾次回家她都會極小心的問我一個問題:
“兒子??!媽媽臉上是不是又黃了好多,你來看看?!?/p>
每當這時,我都會裝著耐心的樣子認真的勸慰她并給些建議。
但我一直知道我真的想說的是“在兒子的心中,媽媽你永遠是最漂亮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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