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霧似風又似雨
那是在有一年的春節(jié),任大人們都圍坐在一起,摻雜著從節(jié)日散發(fā)出來的無盡的喜慶,搓著麻將。我一個人百無聊奈地接近那對我狂叫的狗,那只狗具體長什么樣甚至連毛色我都已記不清,如果不仔細的想,我都想不起來它就是在“小灰”死去后被奶奶領回家的狗。大概是因為它常年不見我,不同于“小灰”的親熱,見到我便會憤怒的帶著兇狠的眼神對我狂吼,我才不怕,我扔給它一顆點燃的火炮,它在一生刺耳的爆炸聲中躲進了那寒冷而空洞的窩,我趁機解開那系在高處的繩索。實際上是因為鐵鏈太短,讓那只狗失去了活動范圍的自由,奶奶才找來一截繩子接在鐵鏈上。
在那個寒風四處躥跑的春光才剛開始散漫的看似和睦的午后,我牽著那只瞬間變得溫順的狗,游走在那大小不一的田的坎子上,那山上的一草一木都輕柔的透著止不住的寧靜,現(xiàn)在看來,那里仿佛是被不同于現(xiàn)如今的陽光傾灑。我跑的時候那狗也像是在釋放它心中的苦悶一樣的跟著我跑,空氣中有新開的不知名的小花的芬芳,合著新生的泥土的味道,也有飄散在春光中的種子的清香。我們走過蜿蜒在半山腰的條條小路,翻過那鋪滿松樹棉的森林,森林里有的所有的味道全都被松樹的清香所掩住,像是存留在記憶里的不曾變質的老酒,連用聞的方式,也會深醉。
我牽著狗,穿過叢叢草木,登上那十幾年來從未抵達的山頂。山頂?shù)蔫F塔在頭頂上方的空中放出電流恣意叫囂的“呲呲”聲,我將狗的繩索套在那在風中搖曳不停的樹枝上,一個人坐在那高得可以一眼看見低處院子里圍坐在一起打牌的小人兒們的巖崖上。于是,我就只記得那一天春風和睦,那只突然豁朗的狗也沉默在巖的邊緣上,同我一齊展望那遠處的一脈接著一脈的山。也是在那時我唱著自己僅會的幾首歌曲,像是被水淋壞的錄音機,聲音從此便失了控,懸在歲月的高空,輕快地反復唱著,唱著。
我也是從那時候就已經(jīng)深刻領悟到:一個人的時光并非是寂寞的,寂寞只是輕浮的縹緲無倚的借口,只有孤獨才是透進骨子里的生命,只有孤獨才能使自己在苦中作樂。
歲月如梭,梭走了我這幾年的快樂或是苦難,像是昨日涌過的海浪,一夜之間便扭轉了生活的面目,昨日的種種都隱沒于那一團接著一團的青霧中,隨著這漸變嚴冷的季節(jié),相反的消失。你毋須問我是否仍過得自在,在空無寥落的街上,我也仿佛能透過疾馳而過的汽車的聲響聽得見你欲言又止的嘆息聲。恰巧因為寒夜生冷,我踮起腳尖來,搓著雙手,慢跑的聲響蓋住了所有。
諾大的校園,到處殘留著上一季的余骸。我畏畏縮縮地將頭埋在最低處,走過像是人聲鼎沸的校園。這一路上的人,無人問我關于我走路姿態(tài)突然改變的原由,也無故人動情地勸說聲,我抬手想要拾住那些輕移在氣流中的余骸,卻不料,握得住的僅是那一抔孤獨。(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舉眉抬眸間,是誰仍在惦記著那教室外走道上的聲聲淺笑聲?是誰仍在惦記著那明鏡前歡快跳躍的身姿?是誰仍在惦記著那份柳絮紛飛下的淡淡憂愁?埋首合眸時,又是誰會懷念那追趕在小學操場上的欲情故縱?又是誰會回味那苦澀酒液里夾含的酸甜意味?又是誰會默守那份亙古不變的執(zhí)著?
我究竟從何方順著江水的清幽一路流淌至此?既至此,那我又該在以后的漫漫歲月中何去何從?
這窗外的黑暗像極了前兩天剛下過的雨那般的細而密,作勢想要向我的心口襲來。我不知該躲閃至何處,我合上門窗,獨自一人傲立于這失眠的深夜,我多想讓這無邊的黑只在我的跟前就杜口裹足。像這樣,沒有如箭的速度的生活,僅有流浪在黑夜與黎明的交接處的層層無奈。到底是讓我無法僅憑借一方強顏或者是歡笑而落落清歡。
在這萬家沉睡僅剩自己立于窗前嘆息不止的時刻,多想要像昔日定居在山野百花叢中的那般放聲吟唱一次,歌唱的類別已然不再顯得該有多嚴肅。只想要放開顧忌,掙開枷鎖,將內(nèi)心所有的苦楚一一向這屋外的長街傾吐。
是我將你拉進這潭死寂的泥水中,摻著最后的溫存,和著11月的凄涼,像宣告寒冷冬季來臨的第一股風,掠過你我心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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