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鎮(zhèn),水墨之夢
烏鎮(zhèn),水墨之夢
枯藤老樹昏鴉,古道西風瘦馬。一闋小令,秋郊夕照,馬致遠涂抹了多少悲涼戚苦的意象,唯獨留下一句“小橋流水人家”,給后人平添了煙花三月下江南的多情與沖動。
烏鎮(zhèn),水墨一樣的畫卷,靜靜鋪在江南一隅。尤其當城市一天比一天繁華,人心一天比一天浮躁,懷一顆溫軟的心,在這樣一個嫻靜的水鄉(xiāng)走走,人,也帶上了一點通透的靈性。
腳步輕輕,遠遠地,就見一抹一抹的黛色覆壓在河道兩岸。那是晾曬的緇衣嗎?那是印染的黑布嗎?寒冬時節(jié),江南的女子,早就深藏在枕河的樓閣中描花拈繡,誰會去漂洗這若青若黛的染布呢?
跫音不響,等你走近細量,原是一疊一疊的黛瓦密密匝匝地覆蓋在沿河矗立的木樓上。千年的古鎮(zhèn),瓦是烏色的,墻是烏色的,木板也浸潤著烏色的歲月。烏鎮(zhèn),是宣紙上洇染的墨色,質(zhì)樸,傳統(tǒng),而又韻味無窮。
漫步小鎮(zhèn),小巷幽深曲折,蜿蜒在朱門黛瓦間。春水碧于天,畫船聽雨眠,流落在紙片上的文字,平平仄仄,倏然變成一幢幢臨河而建的水閣,高低起伏,廊腰縵回。烏鎮(zhèn)人家的后門外就是河,站在后門口,可以用吊桶打水,午夜夢回,櫓聲飄然而過,住在西北以西的人,真該和著古人的詩篇,淺唱低吟一首《江南好》了。(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登上斑駁的石橋,看著淙淙的流水,青石鋪就的街道,有穿著藍印花布的女子從橋上走過,青花瓷般,柔婉,蘊藉。這是個冬日的早晨,薄霧彌散,空氣幽濕,沒有雨巷,沒有彳亍的油紙傘,戴望舒的詩,帶給你的,是一聲悠長的太息。鄭愁予的春闈,也錯過了季節(jié)。東風不來,怎可見三月的柳絮飄飛?怎能聆聽達達的馬蹄聲在向晚的青石街道響起?
江南的詩情,安安靜靜,真的需要在春去春又來時慢慢蘇醒。
烏鎮(zhèn)的節(jié)奏,不疾不徐,沉浸在這深沉的黛色中,你不由得想起那個葬花的黛色女子。她眉若罥煙,眉尖含蹙,早慧又早逝,像一朵出岫的輕云,讓你無法挽留那縹緲的香魂一縷。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生命的河流中,連李煜那樣的帝王也無法主宰自己的命運,一個轉(zhuǎn)徙漂泊的女子,怎可奢望那不離不棄的相守呢?
造化弄人,但也有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的真情綣意。登上烏篷船,船家撐起竹篙,小船劃開靜靜的水面,蕩起一圈圈漣漪,櫓聲欸乃,茅盾故居就在眼前。
茅盾,文學巨匠,而他的妻子,曾經(jīng)纏足,不聞詩書。一段天壤之別的姻緣,兩條不可相交的人生軌跡,茅盾和孔德沚,卻相依相扶,相濡一生。原來,東風并不惡,歡情也不薄,只要山盟在,即使幾年離索,錦書難托,也可相養(yǎng)以生,相守以死。
茅盾故居,坐北朝南,有茅盾的塑像。一尊是少年俊才的身像,目光炯炯,遠視前方;一尊是成名的頭像,雙臂交叉,右手架一根裊裊煙卷,眉眼之間,滿是錦繡華章。
烏鎮(zhèn),原來在古舊、清凈中,也可演繹萬事滄桑唯有愛是永遠的神話。
千江有水千江月,萬里無云萬里天。本想躲一時塵埃,卻又惹一世塵埃,走過了烏鎮(zhèn),也就走過了江南,高高的屋檐,燈光幽幽,那些漸行漸遠的黑白回憶,是一場水墨之夢,慢慢模糊,又漸漸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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