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志發(fā)·此豆最相思

70年代的鄉(xiāng)下人應(yīng)該記得，小時候要上山挑柴火，就是把山上的樹木砍成小段，再挑回家燒火煮飯。十來歲，我便上山了。

當(dāng)時肩膀小，不會挑，只會扛。有一次，三哥讓我扛了一根樹干，不長不短，1.2米左右，碗頭粗，不是特別重。但是，當(dāng)右肩酸了，想換到左肩，非常不方便。息腳時，從肩上卸到地上，或從地上扛到肩上，都很麻煩。為了減輕負(fù)擔(dān)，凡遇到較陡的坡，我便把樹干放到地上滾動，或一溜到底，到了坡底再扛起來，這樣可省一些力氣。

當(dāng)然，有時這種方式也會害人，樹干不小心滾到山溝里，或者卡在某個小溝內(nèi)，要花許多精力才能弄出來。隔壁家的梅嬸半路上見到我吃力的樣子，叫我不要扛了，扔掉，我卻不舍得。她先到家，向母親反映，我在路上累壞了。到家時，三哥被母親罵了一頓，責(zé)怪他讓我扛太短的樹干，走太長的山路，簡直是折磨。后來，我偶爾找理由不跟兄長們上山，母親也會默認(rèn)。有段日子，干脆讓我當(dāng)放牛郎。從此，我特別喜歡牛。

1986年前的小學(xué)時期，每逢周末，便是我們上山的日子。從前跟著兄長們上山，慢慢地，我可以獨立。后來他們陸續(xù)上初中高中，最后只剩下我一個人。很早前，上山挑柴都是自己找樹源，即樹干、樹枝、樹頭，最好能找到一棵枯死的大樹，把它砍倒，分給大家，這樣大伙兒都比較輕松。挑柴要挑干的，濕得水份多，太沉。

后來，我們越來越聰明，這周在某地砍伐一些樹木，分段劈開，搭成一個圓型空塔，等它們曬干，下周再來挑回家。但有時，這些曬干的木柴會被壞心腸的人偷挑走，通常是隔壁村的人，這是我們最失望的事。但這一招基本管用，通常我們大伙的任務(wù)上午上一徜山就行，下午自由玩耍，固定節(jié)目是游泳和捉魚，偶爾想些花招，偷桃摘李，或偷挖地瓜什么的。(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如果早去早回，我們就可以玩一整天。所以，我們早早起床，到了目的地，大陽還沒升起，只好在山頭上說笑。稍大的哥哥們，總是談女孩子，當(dāng)時我不明白。后來自己長大了，也會想女孩子，但我把她們藏在心里。初二開始，有陣日子長了許多青春逗，特別不好意思，長一個消滅一個，弄得滿臉凹凸不平。印象中，五兄弟，只有二哥沒長過逗，妹妹好像也沒長過。自己現(xiàn)在偶爾還會長逗，亦不明白，是不是想女人的結(jié)果。

那時候我們膽子很大，看到大人們用板車?yán)瓨淠?，我們便仿效著重做，甚至比他們拉得更多。遇到陡的斜坡，我們一輛一輛分批上，人多力量大，幾百斤的樹木，靠幾個小家伙根本拉不到坡頂。有一次，我與大二歲的同伙去很遠(yuǎn)的山上拉樹皮。那里有個椐木場，他們只要木板，不要邊角料，我們獲知信息，大喜過望，直奔過去。羊腸小道盤旋在崇山峻嶺之間，大多路段一邊靠山，一邊是深谷溝壑，稍不小心，可能連人帶車翻滾下去。第一次，我們裝滿一車，歷經(jīng)坑坑洼洼，曲曲折折，險象環(huán)生，最終如愿到家。

再后來的一次，因為下過雨，積水多，路很滑，一不小心，整個板車和樹皮全部翻到了山谷里，無計可施，連板車和輪子都不要了，只好空手而返。父母沒罵我們，說，平安無事就好。在這段日子，我們學(xué)會了掙錢，就是把拉回來的柴火賣給村口小吃店，老板給我們錢，每次除了大吃一頓之外（主要是偏食和面條），還余不少零花錢，即使上交父母，總要扣下一點當(dāng)報酬。

童年時光，翻山越嶺的日子，最讓人留戀，特別是山澗里那一股股清泉。不管到哪個山頭，喝了，累了，就會到泉水叮咚處小憩，狂飲一番。家鄉(xiāng)山山水水，點點滴滴，甚至哪個角落有清泉，了然于胸，記憶猶新。

有的清泉細(xì)小如珠，在石壁上滴答滴答，得找片樹葉，仰著頭，讓泉水順著葉子流到唇邊。有的清泉為涓涓細(xì)流，從山溝深處流出來，嘩啦啦的，雙手一捧，便直接入口。有的清泉只有一汪，出口極小，只能趴下身子，嘴巴湊近，一小口一小口地吸，就像牛喝水一樣，動作要輕緩，不能心急大口喝，不然會攪起泥污，反而干著急。有的清泉更小，根本沒出明顯的出口，只能臨時挖個小小的池，讓泉水慢慢積蓄，讓泥污緩緩沉淀，口渴難當(dāng)時，實在等不了，只好將就，半清半濁便喝到肚子里。

記得最難受的事，好不容易趕到泉水處，牛們搶先一步，在大口大口、津津有味地喝水，居然還有幾頭牛在后面排隊。我們排隊不要緊，有的牛喝完了，特別是水牛，爽爽地，準(zhǔn)確地，拉一堆大便或是一泡長長的尿到泉水處，讓我們白等！難道牛群想蠻不講理獨霸那公用的泉水？

20余年一閃而過，求學(xué)漫漫，四處奔波，挫折累累，痛苦難拒，情無所歸，愛難傾付，不管日子多難熬，情感多苦惱，家鄉(xiāng)清泉的味道卻永流心頭，那是一道永不消失的風(fēng)景與記憶。那深山處泉水叮咚的聲音，清清脆脆，揮之不去，如夢纏繞，如情相伴，如愛追隨??????恰似對一個鐘情女子的思念，纏纏綿綿，時間越長，經(jīng)歷越多，情越濃烈，愛越真切，永無絕期！

如今生活在繁華的城市，我想，一輩子也不會回到童年往返忙碌過的山溝里，那股股瓊漿玉液般的叮咚泉水，依然靜靜地流淌嗎？山澗里泉水叮咚的聲音，與從前一樣悅耳動聽嗎？石壁上滴答的清泉，是我前世的淚珠嗎？人生只有一次，返老還童已不可能，不求愛的完美，只盼落葉歸根，魂歸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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