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結于童謠》

春天到來,目睹著和風細雨和淺綠的嫩芽,人自然就神采飛揚起來,思緒在不自覺之間就去搜尋幾十年前春所留下的痕跡。而此時,經過記憶的穿梭,似乎就拂去了光陰的塵埃,很多的過往就會歷歷在目。家鄉(xiāng)的童謠,此刻亦在記憶的深處靈動了起來,其印象依然是清晰的,它的聲韻依舊是繚繞的,悠悠然散發(fā)著琴的清脆,簫的悠揚。
童謠也叫兒歌。過去在中華大地上到處可見,它的內容包含甚廣,它既是幼兒的睡前的催眠曲,也是呀呀學語時的導引師,歌詞之中亦包含著對美好生活的向往。
今年清明之前,我回老家踏青,見到了相鄰而居的能嬸夫婦,他們雖年過八旬卻春風滿面身體硬朗。我贊他們了得。能嬸卻笑吟吟的接過話茬說:“農村豬,農村牛,農村不吃地溝油?!边@脫口而出的順口溜既時尚又有理,我贊她出口成章,她說鄉(xiāng)下人沒有文化,道理懂得也不多。我說她謙虛,不然剛才的話能說得出嗎?風趣加保健是你健康的秘訣了。我們向來話很投機,于是又無拘束地去聊起家常,便借著“地溝油”就去聊家鄉(xiāng)的歌仔(童謠),能嬸卻也問我,你還記得那些東西?很土的哇!
家鄉(xiāng)的童謠是土的,土得它只以口頭的方式傳承,土得他只對幼童進行傳唱,土得它以起興的手法,將一些沒甚內容的口頭禪也賦之為歌。
我的童謠幾乎都是幼兒時耳聽目染而來的。比如每年的春天來了,在開耕的第一天,祖母就把牛牽了出來,喂它吃一鍋熱食再下田干活,觸景生情她就拍著牛的身,摸著牛的頭,就唱了起來:“牛啊牛,問你愁唔愁,又要耙田下谷種,又要犁地種芋頭?!辈⒄f一些牛根本聽不懂的體己話,這年的春耕就在唱著愁的童謠中開始了。不過,我怎么聽,它都似乎唱的是人而不是牛。
農歷中的春分,在鄉(xiāng)下從來都是一個節(jié)日。春分的當日,村里各家各戶都到后山上去采一扎“春花李”回來,然后將枝頭的小花與嫩葉摘下來,放到“牙盆”中和著米漿擂爛煮糖糕,并以此來祈求一年的五谷豐登、生活甜蜜。在煮糕的時候,人們擂著米漿,自然而然就去唱春花李的歌,“春花李,李樹頭,阿媽你毋愁,養(yǎng)大個仔,起高樓,養(yǎng)大個女,開鋪頭?!边@里唱的是母親養(yǎng)兒育女的艱辛,雖然是一個愁字了得,不過它的積極意義除了對辛勞母親的安慰外,同時也是對正在成長的兒女們的一種寄望。( 文章閱讀網:www.sanwen.net )
鄉(xiāng)下的童謠是多樣的,有一些是不須講究思想內容的。比如:“打掌仔,剝蕉仔,蕉仔甜,拿禾鐮,禾鐮利,割你個鼻,禾鐮鈍,割你個臀,禾鐮牙呀牙,割你個下巴?!逼鋵嵤羌兇飧『⒍簶?,就是隨著節(jié)奏去拍手摸臉打屁股。它也是鄰居之間相互交流的一種方式。
中國的童謠起于何時已經很難細究,但它一定是一種久遠的文化傳承。早在唐代,就記載有詩人駱賓王七歲所成的詩:“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他以三言的句式起,就有著童謠朗朗上口便于傳唱的明顯特征。
在中國大革命時期,“農民運動大王”彭湃,為了喚起民眾,他也曾用童謠形式編了《田仔罵田公》?!斑诉诉耍镒辛R田公,田仔耕田做到死,田公在家食白米。咚咚咚,田仔打田公,田公唔知死,田仔團結起,團結起來干革命,革命起來分田地。”由于其口語化,通俗化,于是便老幼能唱,流行甚廣。而此時的童謠,已經被賦予了革命的內容。便為世人所稱道。
而在當代,以前小學課文中的《春雨》,就曾經讓學堂充滿了歡樂的書聲。“滴答,滴答,下雨啦,下雨啦。種子說,下吧下吧,我要發(fā)芽;梨樹說,下吧下吧,我要開花;麥苗說,下吧下吧,我要長大;小朋友說,下吧下吧,我要種瓜。”這也應該是從童謠中生發(fā)出的文章,它運用了韻腳和節(jié)奏,讓人讀來朗朗上口,易懂易記,它的結構雖然簡單,卻將漢語言的特色表露無遺??梢哉f,在沒有視聽傳媒的年代,它用喜聞樂見的形式,將春的意念輕而易舉就植入了幼童的心中,讓你在歷經了幾十年光陰之后還記得它。
在故鄉(xiāng),童謠的歌詞段子很多,可以說它是春天的詩,它也是阿婆們媽媽們心頭的歌。只是由于時代的變遷,新生代的人們已經不去捧它了。這歌或已成了一個漸漸遠去的名詞。在一陣春風一陣香的季節(jié)中,站在故鄉(xiāng)熟悉的土地上,看著滿目的繁花,心頭便憑添了幾分物換星移感嘆。這感嘆的緣由似為莫名,它象有意在你的腦際繚繞縈回,并且非要把你深埋在心中的鄉(xiāng)愁扯出來不可。
文/依岸觀濤
2015年4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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