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小河十篇(十)河口
山在河口村這個地方終于是松開了臂膀,而后又想收攏;可終究還是放開了她不情愿割舍的群英河,任由她離開了。山很憂郁,他不知道前方會什么樣的艱難險阻在等待著他的孩子,更不知道他的孩子將向何方,將行多遠(yuǎn)。他依依不舍的在河口張望著,最后摟了摟孩子的肩膀,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松開了手。群英河出了河口,在口外拐了個彎,折向東在山的腳下徘徊良久,纏綿回望了無數(shù)次;才向南而去,穿過這座叫“焦作”的小城,好一陣子糾結(jié),消失在茫茫原野之中。
1952年也是個初春,姥爺趕著驢車送母親去長治。早一年父親已從這里離開,在很遠(yuǎn)的地方等候著母親。母親將在長治換乘汽車向東去,遠(yuǎn)遠(yuǎn)的離開漳河,穿越太行,出娘子關(guān)到父親等待著她的那個遙遠(yuǎn)的地方。一路上姥爺一聲不吭,只是默默的走著,他內(nèi)心里十分擔(dān)憂,他不知道女兒這次是去向何方,不知道此一去又要到什么時候才能再見到他的女兒。他心很無力,無力阻止,更無力庇佑,女兒將去的地方他聽都沒有聽到過;除了沉默不語,他不知道還有什么可做。驢車緩緩行進(jìn),母親在車上呼喚姥爺:“爹?!睙o人應(yīng)答。母親大聲的喊起來:“爹呀,你以后就別再去溝底下那塊地了。”姥爺還是不吱聲。母親搽著臉上的淚水,眼中浮現(xiàn)出剛出家門時的情景。姥姥哭坐在地上,“這是要去哪兒?。 ?/p>
母親走了,離開了養(yǎng)育她二十多年的余莊,離開了漳河水;坐著汽車在蜿蜒崎嶇的山路上走了兩天兩夜到了邯鄲,又坐上火車,又是三天三夜到了浦口,長江邊上的一個小鎮(zhèn)。這樣的一次遠(yuǎn)行無論是姥爺還是母親都是此前意料不到的,這樣的距離更是他們的思想邊界難以企及的。到底有多遠(yuǎn)?遠(yuǎn)到至今母親也說不上來那是多遠(yuǎn),遠(yuǎn)到在車上顛簸的時候,母親就以為從此再也見不到那兩張寫滿滄桑的臉了。母親在車廂里留著眼淚,可是即便如此她也無法停下,不得不邁出河口,去向未知的遠(yuǎn)方。
輾轉(zhuǎn)又十多年后,母親來到了這座城市,來到了群英河邊;卻未曾想這里又是她人生中另一個河口。在這里她送走了她的女兒,搽去了不知道有多少的淚水。我不知道該如何去理解,這樣的是一種痛苦,還是喜悅!看著離巢的小燕,見他們在空中翱翔,飛向遠(yuǎn)方,有不舍也有欣慰。
那年,我姐即將遠(yuǎn)行,出嫁到外地,工作調(diào)動的手續(xù)也都辦好了;天空微微下著小雨,我去車站上送她。火車就要開了,我蹲在站臺上雙手抱著頭,姐姐一遍又一遍的喊著我的名字;而我卻只是在那里蹲著。車開了,盡管幾番糾結(jié)也終究無法阻止遠(yuǎn)去的步伐。
人生何若如此!每個人都會依戀母親的懷抱;卻都又懷揣著浪遏飛舟的奇幻夢想,總在河口急不可耐的掙扎欲出。山不可能去阻擋她,母親也不可能阻擋她,我更是不可能??粗畠阂惶焯斓拈L大,我滿心歡喜;看著她逐漸有了自己的性格,隔著門甩我一句“神經(jīng)病”,我好生快慰。(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剛剛從幼兒園門口經(jīng)過,園里正播放著輕快的歌曲;孩子們排著方陣又蹦又跳的舞蹈;我不自覺的就在那群孩子里尋找起女兒的身影?;腥恍盐蛉滩蛔【托α?,女兒離開那里已經(jīng)兩年了。盡管她還很小,可卻無法改變她終將會離去;盡管可以說我想之太早,卻也無法減輕我內(nèi)心的些許凄涼。
我不能去牽扯她行進(jìn)的腳步,如她終將踏上河口,即將去往遠(yuǎn)方的時候,我不可能去阻止。如到那一天,我會在她的婚禮上用我沙啞的嗓音給她唱一首歌——《時間都去哪兒了》。
還沒好好看你眼睛就花了……!
我想到那時候她一定會熱淚盈眶。就已經(jīng)足夠了。余下的我就會默默的祈禱祝福。
南云去雨回飛燕
小樹新繁又開花
誰將去往難離舍
嶺上萬木爭芳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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