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憶我的三哥
? 扎根農(nóng)村
三哥比我大五歲,屬龍,五行為土。
時光給我留下最早的記憶是上世紀70年代初,三哥上小學(xué)三年級,我還在懵懂孩提。那時候農(nóng)村的文化生活極度匱乏,人們勞累一天除了晚上聽一聽有線廣播,了解一下外面的世界,出門漆黑一片,枯燥無味,幸運一點的小伙伴能看上借來的小人書,萬般無奈之際我突發(fā)奇想,有一天我躲開大人的眼光拿著剪刀跑到犄角旮旯,把三哥《算術(shù)》課本上的小插圖統(tǒng)統(tǒng)剪掉,塞到大棉褲的兜子里,準備當小人書看,然后悄悄地把課本放到三哥的花布書包里,裝作沒事人。第二天一早三哥放學(xué)回來,把這事告訴了母親,還沒等三哥把事情描述完,調(diào)皮的我象小花貓一樣嗖的一聲溜出了家門,急匆匆把插圖扔進了家門口的小河,大大小小的插圖隨著河水流淌出我的視線,我心里還是害怕惹了禍要挨打的,始終不敢回家,在寒冷的河邊漫無目的地逛著、玩著,過了好長時間,三哥來叫我回家吃飯,沒提課本的事,牽著我的手,蹦蹦跳跳地一塊回家了。這件事雖然以后沒人再提起,但在我心里始終珍藏著一份難以愈合的愧疚。
三哥只上完小學(xué)就回家干農(nóng)活了,當時農(nóng)村的教學(xué)條件的確很差,學(xué)習(xí)成績好的真是鳳毛麟角,再就是家里需要勞動力,拿工分換口糧,一家七八口人得吃飯呢。記得三哥小學(xué)畢業(yè)先到了村里的林業(yè)隊干活,成片成片的槐樹砍伐后,三哥和工友們深一腳淺一腳把木頭從山頂扛到山下,干一天是很累的,三哥的手像松樹皮一樣粗糙,衣服經(jīng)常被樹枝劃道口子,和繁重的勞作極不相稱的是當時每家每戶幾乎都一樣的伙食:煎餅卷咸菜。
上初中時的一件事情對我教育十分深刻,我至今還念念不忘。我是在80年代初上的初中,天天跑校,每天的中午飯在學(xué)校吃,有一天中午,我打開書包里的午飯時吃了一驚,一個煎餅里包的是秀色可餐的雞蛋卷,非常饞人;另一包是炒豆角,沒多大油水,吃過午飯我一下午納悶、忐忑,這究竟是怎么回事?放學(xué)回家后母親為我解開了答案,原來是早上母親在為我和三哥包飯時忙中出亂,把三哥的豆角也放在了我的書包里……從此,我的心里才真亂了套:三哥天天干那么重的體力活,午飯吃的是豆角,我只是在教室里學(xué)習(xí)反而吃雞蛋,我總覺得無論我學(xué)習(xí)如何努力,都對不起受累的三哥。直到今天,我心里還是五味雜陳,滋味怪怪的。
三哥屬龍與屬狗的相沖,與屬雞的相合。父親是屬狗的,三哥和父親就不合,記得總是抬杠鬧別扭。我屬雞的,和三哥無話不拉,一輩子沒吵過架、沒紅過臉。(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那場掀起農(nóng)村轟轟烈烈改革的全會以后,勤勞能干的二哥三哥也不缺乏膽大,我記得生產(chǎn)隊聯(lián)產(chǎn)計酬承包責任制時,生產(chǎn)隊先估產(chǎn)再往下承包地塊,交上承包的產(chǎn)量剩下的全歸承包者所有,村里有許多壯勞力缺乏膽子,不敢去承包地塊,生怕秋后完不成產(chǎn)量虧了本,恰恰那一年哥哥大膽出手,承包了很多地塊,至今我還記的哥哥往地里運農(nóng)家肥,我?guī)兔気嗆嚨母杏X,秋收時節(jié),哥哥賺得盆滿缽滿,收回的莊稼堆滿了天井,真的連腳都插不進去,家里史上打了第一個糧食收入翻身仗。
豐收的糧食給家里帶來不菲的收入,三哥也不甘寂寞,想買輛拖拉機干活掙錢,畢竟那時候在農(nóng)村很少有拖拉機,父親母親生怕不安全,硬硬地回絕了三哥的想法。無奈之下,三哥騎上自行車販賣農(nóng)產(chǎn)品。從西邊鄉(xiāng)鎮(zhèn)的大集上買回粉條在周圍賣,一趟也能掙幾十塊,三哥信心十足,起早貪黑干了很長時間。至今記得三哥給我講在買粉條路上,順便去蓮花山部隊飛機場看飛機的故事。
在上世紀80年代中期三哥掙了錢,便準備蓋房子娶媳婦。那時間農(nóng)村蓋房子先到山上石料廠炸石頭,我在高二放暑假時,還到山里石料廠幫忙干了一天。我當兵的那一年,三哥娶了媳婦,后來添了我的侄女,再后來家里出了變故,三哥不得不離婚,經(jīng)歷了第一次失敗的婚姻。當兵后第一次探家時三哥剛剛離婚,心情很低落,我苦于無法勸導(dǎo)他,絞盡腦汁想盡辦法給他鼓勁,鼓勵他好好干,不要灰心氣餒,一定會走出這塊霧霾的!當兵第三年,為了照顧年邁的父母我結(jié)了婚,三哥便委托我倆照顧侄女。
三哥安頓好侄女后,橫下心去了吉林打工。從事繁重的煤礦井下工作,值得慶幸的是在這段時間他又重組了家庭。一家四口人花銷很大,三哥義不容辭地干著很累的活。再后來三哥回到老家張莊煤礦上班,每天趕路30多公里,風(fēng)里來雨里去,一天下來可以說筋疲力盡,一般人是經(jīng)受不住考驗的,我親自看到過三哥下班后邊喝酒邊睡著了的情景。
我中專畢業(yè)的那一年,三哥又轉(zhuǎn)到鎮(zhèn)上的配件廠上班。相比之下這段時間還算可以,離家近了,活路輕了,生活也好了。三哥人品好,剛毅,熱情,有強烈的上進心,屬聰明才智型,雖然看上去表面冷漠,其實內(nèi)心極強的仁狹骨氣,處處為他人著想,三哥在村里廠里有很多知心朋友,在姊妹之間更沒的說。三哥在廠里干的是打磨配件,雖然是機器打磨,在搬運配件時不小心砸著了腳,為了多掙錢沒歇幾個班。我下班回家母親告訴了我,第二天我來到配件廠西廠蒙館路北旁邊的一家酒樓,準備了甲魚等幾個好菜,上了當時較好的石林煙,到廠里叫了三哥喝了幾杯,他喝得很高興,喝完后我拿了兩盒煙把他送到廠門口,他的腳沒完全好,一瘸一拐的,進了廠子還回頭和我擺了擺手。
就在這個深秋,三哥遭遇了車禍,鮮活的生命靜止在35歲那個不堪回首的時光里,全家人悲痛欲絕,我痛心疾首,輾轉(zhuǎn)反思后,唯有替他照顧好老母親和小侄女算是我的一點心意了,直至今天我都是盡心盡力地做的。
三哥,你在天堂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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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醉死了算球 審核通過并說 從此,我的心里才真亂了套:三哥天天干那么重的體力活,午飯吃的是豆角,我只是在教室里學(xué)習(xí)反而吃雞蛋,我總覺得無論我學(xué)習(xí)如何努力,都對不起受累的三哥。直到今天,我心里還是五味雜陳,滋味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