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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嫗的黃昏》

2015-03-18 18:23 作者:黑衣少年  | 10條評論 相關(guān)文章 | 我要投稿

,天氣涼透了,中午的時候天空突然下起了鵝毛大。我從昆明六甲村趕回學校,在菊花村的天橋下等待著170路公交車,候車的隊列有些散亂,大伙兒閑散的聊侃著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雪。街道兩旁的商店已經(jīng)打烊,理發(fā)店和咖啡館的門口掛著謝絕客人的牌子,也有路過的行人用地道的昆明口音咒罵這糟糕的天氣。

對于見慣了雪的我,覺得與這場雪的邂逅沒有什么稀奇。我掏出了衣袋里的鋼筆,將它整齊的掛在胸口,早晨的時候,我為父親寫完去法院的申訴,父親催促我早點回學校,剩下的官司之事交給他去料理。父親為官司之事忙的焦頭爛額,卻又竭力照顧著全家,他希望我們的思想不要走火,正業(yè)不要開了小差,可我……正當我陷入沉思的時候,身后有什么東西觸碰了我一下,我轉(zhuǎn)過身來,見是一位年過六旬的老嫗,半響,她沒有說話,似乎我們都陷入了絕望的處境。

老嫗衣衫襤褸,佝僂著背,披散著頭發(fā),一雙赤腳凍得通紅。

“買一把梳子吧?”

她從衣兜里慢騰騰的掏出了一把木質(zhì)的梳子,用顫抖的雙手往梳子兩邊一挪,使勁的折了折,“你看,質(zhì)量很好”。說完,又用指甲往梳子的木齒上刮了起來,發(fā)出了一陣陣清脆的響聲。她的眼睛凹陷在眼皮下的褶皺里,但卻炯炯有神。我看見了她眼中的渴求,沒有回答她,我真的不需要梳子。半分鐘過去了,我們還是保持著原有的姿態(tài),沉默又是沉默。

凜冽的寒風肆意的吹過她的脊背,她似乎要蜷縮成一團,似乎要在這個寒冬消失。我想她的雙腳已經(jīng)沒有了知覺,她的雙手甚至全身顫抖的越來越厲害了,龜裂的嘴唇青一塊,紫一塊的,鼻涕被她一遍又一遍的吸入,卻有反抗的流淌了出來。至于她頭上的發(fā)簪呢,那是一根竹質(zhì)的木棍,歪歪曲曲的插在散亂的頭發(fā)中,這時,竟掉了出來,被一根纖細的發(fā)絲糾纏著,在風中搖搖晃晃。(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就買一把吧,好人!”

可我真的不需要什么梳子,我抬頭看了看天空,陰暗,大雪!

我想著家里打的這場官司,何嘗不是像她一樣到處祈求別人。我做不來冷漠的嘴臉,我情愿給予她施舍。但直接的給予又有些不妥,糟蹋別人的尊嚴。父親教誨我們從來不要白拿別人的東西,一定要得有所由,可即便是我給與別人的,無論是精神的,物質(zhì)的,我只覺得那是快樂,那是一種無功利性質(zhì)的溫暖。我此時的處境真的不能給出什么幫助,可我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見這一幕的發(fā)生竟袖手旁觀。我顧不上一切了。

“老人家,我全買下你的梳子吧。”我摸了摸囊中那嶄新的一百元人民幣,那是父親早晨給的生活費,是他兩天的工資。這時,我并不去想太多的饑餓,缺錢的日子。我想幫助她。

她立即笑了,嘴唇似乎變得紅潤起來,眼睛撐開褶皺的眼皮,眉毛上的幾朵雪花顫巍巍的掉在地上,融化了。她盡力的止住身體的顫抖,從兜里掏出了五把梳子,顏色各異,但卻非常精致。我遞過梳子,感覺是那樣的沉重,那是金錢所不能衡量的份量,是寄予善良和慷慨的溫暖,是家中的官司中我從未體驗過的東西---人間的關(guān)懷。

“多少錢呢?”

“20元”

我跑到旁邊的餐館買了一個燒餅,并錯開了錢?;氐嚼蠇炋?,把燒餅遞給她,她卻驚訝著推辭,不肯接受。我付給她50元錢,借口說錯不開,要她一定要接受。她卻來了脾氣,死活不要,并伸出雙手從我手中奪回那五把梳子。

“我的梳子就值這點錢,你付多了,我不賣了?!?/p>

淚水不知什么時候掉了下來,對老嫗寒冬的求助遲疑不決此刻化成辛酸的愧疚,我想我的幫助變成一種齷齪的施舍。我圓了她的意,給了她應(yīng)該所得的。她接過錢,不停的感激后便消失在人群中。

黃昏時節(jié),天空明朗,小雪。

在十字路口,我又看見車窗外的老嫗,她蹣跚的走在街道上,斑駁的身影被黃昏拉得老長。她還是佝僂著背,一雙凍得通紅的腳在雪地里留下一串串淺淺的腳窩,就這樣往前走去,黃昏似乎變得無盡的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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