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韓小烽

這個城市好像一直都在帶走著什么？看不清，摸不到，然而你就這么生活著，難免會有少許的喜怒哀樂，可是你離不開，也沒辦法離開，你會接著失去，你會接著再失去，你也會接著感受孤獨。

又是一年，對于易思天來說好漫長。他再也找不到什么方式去面對未來？他麻木的過著每一天，他幾乎不再懼怕誰的離開，他習(xí)慣失去著，這一年他去了很多地方，遇到了許多人，經(jīng)歷了許多事，就像曾經(jīng)想忘記的，不知不覺變得很重要了。

楊月自殺后的那場葬禮很簡單，她幾乎沒什么親人，零零碎碎的都是她爸媽的同事和朋友，那天已經(jīng)快接近入冬，沒有太陽，老天灰著臉，一切都死寂沉沉的，誰都要哭不哭的臉顯的比較蒼白，之后一陣風(fēng)吹過，打亂了那些從未有過的悲傷，易思天站在她的墓碑前，身體很無力，伸手撫摸著她發(fā)白的照片，照片中的她笑的如此單純，卻又那么孤獨。時間過去幾個小時，人群開始走散，可他依舊站著不動，好像誰都在與他無關(guān)，他從口袋里拿出一包煙，抽出一根點上，仰起頭，吐出一口煙霧，淚悄然落下，最后他無力的跪在地上，捂著眼睛，哽咽的哭泣著，所有的冰冷都化為了他的情緒中，那是想說卻來不及說的話。

韓澤義離開了這座城市之后，就一直沒有他的消息，易思天一直都在思念著他，易思天知道他總有一天會出現(xiàn)在自己的眼前，還有帶上他那已結(jié)婚的妻子。

這是楊月自殺后的第365天，易思天已經(jīng)20歲了，身穿黑色褲子，黑色長袖，黑色外套，他喜歡黑色的東西，頭發(fā)剪成了男生應(yīng)有的樣子，他又再次走在那條梧桐街道上，依舊那么冷清。他雙手插在口袋里，每走一步，都會想起她的樣子，他習(xí)慣了，他也習(xí)慣了這些日子去自責(zé)自己，如果當(dāng)初他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也許她就不會死，也許這樣她并不快樂，至少她還活著，他就能給她快樂。(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他輕輕的嘆口氣，一想起這些，腦中就很亂，他踩過那些落滿街道上的葉子，走到長椅旁坐下，還是那個空蕩蕩的位置，他又想起了四年前與她的相遇，還是小孩子的模樣，仿佛那些畫面就在昨天，那么近，又那么遠。他帶上耳機，點播了一首叫作《寂寞邊界》的歌，隨著音樂響起，他的心空了一大半，可能拿什么都再也填補不了。

回到家里，空蕩的，沒有人情味的地方，家里還是半個人都沒有，這些日子，他爸的事業(yè)越做越大，眼里所剩下的只有工作，家?guī)缀跻粋€月才回來一次，他媽整天就知道出去打麻將，夜夜無歸。

他習(xí)慣了，家中再也沒有以往的爭吵，就連說話的人也沒有。他走進自己的房間，桌上依舊像往常一樣放著一疊錢，紙條上單調(diào)的也只有幾句話，他打開柜子，將掛在里面的衣服拿出來，放在行李箱中，他發(fā)吊了好幾秒，然后用一頁紙寫上了幾句話，放在桌子上，拿著錢，提上行李，走出了房間。

來到機場，他迷糊的看著過往匆匆的人，又想起了好多東西，那些一直都在有的情緒，讓他不知道該怎么選擇？也許他只能習(xí)慣去離開。

他去辦理了登機手續(xù)，坐在登機口，他一直都在想這是第幾次離開了？他的那些沖動來自于哪里？他拿出手機，屏幕中的照片所剩她的東西，他輕輕的撫摸，他輕輕的微笑。

外面的天氣是干躁的冷，會有微微的風(fēng)劃過，那些散不起的回憶折磨的向前，緊緊的糾結(jié)在人們的心中，你永遠都不知道一場悲傷要多久才能分開？你恨痛的過去會變成現(xiàn)在只剩下唯一的孤獨。

他緊握著手機，望著窗外，天空出現(xiàn)了一道烏云，好像要下雨了，他系上安全帶，用手頂著頭，無力的閉上眼，腦中又開始翻滾著那些回憶，街道，模樣，她，相遇。

飛機正在慢慢的起飛，一切都在劇烈的振動，水忽然撒在了他衣服上，他感覺到濕濕的，睜開眼，就聽到坐在旁邊的一位女孩說對不起。他看著衣服上濕濕的痕跡，想到她也如此的這么做過，停格了幾秒，他嘴上勾起了一抹笑，“你沒事吧？”旁邊的女孩把一張紙遞給他。

他沒有伸手去接，只是簡單的回一句，“不用，沒事。”然后閉上眼。

也許這世上的巧合太多，別人才會認為是注定，有些事始早都會發(fā)生，有些人始早都會出現(xiàn)，只是人太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東西，一場未知的旅途也會一直孤單下去，就像失去過的，沒有人會當(dāng)作沒發(fā)生過。

從那座城市去上海是三個小時時間，可是他總感覺很漫長，這已經(jīng)是他第幾次來這里了，他幾乎記不清了？也許這繁華的街道她都走過，他只是按著她的步伐跟隨，這樣他就能依稀感覺到她還活著，也許她的身影還在他身旁。

他拖著行李走到機場門口等車，背后被人拍了一下，他回過頭，那位坐在他旁邊的女孩對著他笑，他的眼神冰冷的看著她，沒有說話，他總是習(xí)慣了等著別人去開口，“剛剛真不好意思，不小心把你衣服弄濕了?！迸⑸畋砬敢獾恼f。

“哦?！彼拖骂^拿著一根煙放在嘴上點燃。

“嗯！我叫林雪，你叫什么？”她好像并不懼怕他的冰冷。

“易思天?！彼^續(xù)抽著煙。

“那再見！如果我們有緣的話?！彼嶂欣钌狭顺鲎廛?，之后消失了在他眼前。

他把煙頭按在垃圾桶的煙灰缸上，伸手攔下了一輛出租車，“去如家酒店?！?/p>

上海繁華的街道上永遠都是人行匆匆，一到晚上，就很少人出來，那些昏暗的燈光撒在街頭，使人感到壓抑，車輛在馬路上快速馳過，發(fā)出糾結(jié)的聲音，兩排大樹的葉子被風(fēng)吹落幾片，讓人覺得凄涼。這座城市會讓人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獨，與現(xiàn)實的沖撞，你永遠都是那么不起眼的一個人。

她曾經(jīng)是怎么度過這些日子的，校園的時光又充滿著什么樣的青春？

酒吧空蕩的坐位上，進進出出幾個人。他獨自一個人坐在桌子前，喝著一杯又一杯特調(diào)過的酒，讓自己感到有點醉意，臺上的燈光讓人覺得刺眼，燈光下站著一個女孩溫柔的哼唱著歌曲。他點燃一根煙冷漠的看著臺上，聽著聽著，用手頂著頭，抬起酒杯喝完杯子里的酒。

“易思天?！?/p>

他轉(zhuǎn)過頭看著叫他的人，是她！

“剛剛就看你眼熟來著，沒想到真是你，太巧了！”她走到他身旁坐下。

他沒有多說什么，“要喝酒嗎？“

”我不....“

沒等她說完，他就抬起手，跟吧臺的服務(wù)生說：”兩杯酒?！?/p>

她只有沉默，然后又問，”你一個人嗎？“

”嗯?！八涞幕貜?fù)。

”我過來上海玩的，你呢，也是嗎？“她注視著他。

”找女朋友?！八p輕搖晃著杯子里的酒，眼神很迷糊。

”那她怎么不過來陪你呀？讓你一個人在這里?！八πΦ恼f，當(dāng)作不在意的樣子。

他停下了搖晃杯子的手，然后猶豫的看她一下，她的心猛然抽緊，心臟跳的生動起來。接著他回過頭，說：“不在了。”喝完了杯子里的酒。

她慌亂的抬起酒杯，“對不起！我這個人有什么就說什么，我自己喝完這杯?！罢f著仰起了頭喝掉。

時間慢慢臨近深夜，很多人開始散場，酒吧里所剩幾人。臺上的駐唱歌手演唱完最后一首歌，匆匆的走下臺，他轉(zhuǎn)過頭對她說：“回去吧?！比缓蟀彦X放在桌上，“買單，不用找了?！?/p>

她迷醉的看著前方，站起來，不小心摔在地上，他無語的上前拉她起來，她說：“不好意思，我酒量不好?！?/p>

走出門口，他放開扶著她的手，問：“你去哪？”

她兩手捂著紅紅的臉，“本來我來這里等同學(xué)的，同學(xué)卻臨時有事不能來了，我行李都放在她那里，不管了，我去酒店開個房間睡一晚再說?！?/p>

他看著她說完，又看著她捂著嘴巴跑去路邊蹲下，吐的狼狽。他無奈的也走過去，用手輕輕的拍著她的背，她用紙巾擦擦嘴，閉著眼睛說：“你走吧，不用管我?！比缓蟮乖诹怂麘牙铩?/p>

一陣青香吹過耳邊，那是莫名的感受。

第二天早上，上海的冷空氣中忽然迎來了陽光的照射，沒拉上窗簾的房間，讓人覺得刺眼，他趴在窗前，無力望著這座城市，心里空空的在想念，也許這種感覺一直都是孤獨的，孤獨的以為不在的她還會出現(xiàn)，孤獨的以為走過她走過的地方，這樣心里會好過點，可他還是不能，忘記她根本就不可能，放下她做不到，不去想她卻無法自拔。

林雪迷糊的睜開眼，輕輕的揉眼，感覺頭疼的起身，看到他獨自趴在窗前，他的眼神看起來好疲憊，她不敢出聲，怕打擾到他，停格了幾分鐘。她依舊注視著他的那雙眼神，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起身站了起來，雙手插著口袋，“你醒了?！彼麤]有回頭。

她的心忽然的狂跳，小聲“嗯?！绷艘痪?/p>

“那就去洗洗臉吧。”他的語氣充滿了冷淡。

“那.....”她不知道該不該問？

“我們沒有發(fā)生什么！”他回過頭看她。

她一下臉紅驚慌失措起來，“不是的！我是想問你我們昨晚怎么回來的?！?/p>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孤度格外的好看，“我背你回來的。”

她用手擋住了自己的眼睛，不敢看他，“對不起！對不起！我昨晚一定吐了，真丟臉?！?/p>

“喝多的人都會這樣。”

“別說了！我要去洗臉了，丟臉?biāo)懒恕！闭f完，緊接著跑去了衛(wèi)生間。

每個人的氣息死寂的躺在空中，悄然的不知飛到何處？很多離線的美麗漂浮出水面，不知為何生活的節(jié)奏總是那么傷人，輕輕的劃破你臉頰，你都不曾看清楚血為什么會流下來？那些迷然的小事結(jié)成一個圈，想靠近就會犯錯，總有一天你會離開，你也相信自己會離開，因為煩躁就是從這里開始。

”易思天，我喜歡你，從見到你的第二次開始?！?/p>

時間過去了好幾天，這幾天的相處，讓她更確定了這種感覺。

他沒有說話，抬起頭，看著被風(fēng)吹落的葉子，不知該拿什么拒絕的話語作而回復(fù)？

”你不喜歡我，是嗎？“她看著他。

他還是不說話，雙手插進袋里，從她的身旁走過。

留她一人傻傻的站在原地，淚也悄然的劃下臉頰，她用手去擦，回過身，看著他越走越遠，她忽然一路狂跑過去，從他的身后抱住他。

”狠心的給我一個回答，好嗎？“她開始越來越用力。

他嘆了口氣，發(fā)呆了幾秒，”其實我不是不喜歡你，是我不確定能不能跟你開始。“

”我想知道為什么？“

”因為她?！?/p>

“她在哪里？”

”她.....去了天堂?！?/p>

一切都不在作響，味道變的疑重，車輛還是匆匆的向前馳過，風(fēng)絲絲的吹凍臉頰，這時有點開不了口的在配合安靜，無語的冷漠。

她松開了手，退后了幾步，”她....“

他轉(zhuǎn)過身，看著她說不出口的樣子，”一年前，她自殺了。“

她的心像是被撞擊了一下，不知道拿什么往下說？轉(zhuǎn)身不知去哪的離去。

他忽然覺得心疼！

在酒吧里，坐在原來的位置上，喝著他原來點過的酒，一杯接著一杯，輕輕搖晃著，也嘗試著點燃一根煙，抽上第一口，就不停的開始咳嗽。她只是忽然想學(xué)學(xué)他的樣子，悲傷的，深沉的，猶豫的味道。她趴在桌子上，一滴淚打轉(zhuǎn)的從眼角落下，閉上眼。

酒吧開始散場，吧臺的服務(wù)生怎么叫她都不醒人事，剛好放在桌上的手機響起來，服務(wù)生沒多想什么，就拿起了手機接聽，”你是她朋友嗎？她喝醉了，麻煩你過來接她一下。“

”在哪？“電話那頭回復(fù)。

”迷你酒吧?！?/p>

過了十分鐘，他推門而進，看著她趴在桌子上，邊上放著幾個酒杯，他走向前，把錢放到桌上結(jié)賬，然后扶她起來，背起她，走出酒吧。

有一種孤獨怎么也說不清？它可以傷害很多人，為了解脫這種孤獨，很多人都用著各種東西麻痹自己，總以為那樣會好過，沒想到清醒后，才發(fā)現(xiàn)是無低深淵。

今天的天氣很冰冷，仿佛一股凄涼的味道在靠近，不能全身而退。

林雪大口大口的呼吸著，臉頰通紅，頭疼的睜眼，有一只手放在他額頭上，在感受她的溫度明顯下降，才把手拿開，”再睡一會吧，你昨晚著涼生病了?！耙姿继鞄退驯蛔由w好。

”我昨晚不是在酒吧嗎？怎么在這里？“她咳嗽的問他。

”你說呢！“他對著她微笑。

他們對視著彼此，她的心在不平靜的亂跳，從被子里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思天，你是愛我的，對嗎？“

他低下頭，發(fā)呆了幾秒鐘，”我訂了明天的機票，我們離開上海，回去吧?！?/p>

”你還沒回答我呢！“她用自己應(yīng)有生病的撒嬌方式樣子。

”回去我會告訴你的，好了！我去洗洗臉?！八p輕的拍了拍她的手。

時間會忽然在你我之間做個選擇，你不想失去，是因為你不甘心，也不能說這樣做出的結(jié)果是錯誤的，只是逼不得已，只是還在乎著。

他們離開了上海之后，第一時間他就帶她去了那條梧桐街。這里總是會散發(fā)出孤獨的味道，只不過擁有著某些東西，又忽然的失去了，他走在前面，她緊跟隨后，就這樣慢慢的走著，來到同樣的位置，又是那張冰冷的長椅，曾經(jīng)坐著兩個人，只不過其中的一人忽然離去，留下了孤獨的他，而他又帶著另一個人來到這里，想重新開始！都已經(jīng)過去一年了，有些東西也足夠深了，該是試著去放下了，他相信她會為自己感到開心的。

是嗎？楊月。

枯黃的落葉匆匆的飄散，一陣風(fēng)冷冷的吹來，林雪縮成一團，他將外套脫下，披在她的身上，她躺在他杯里，握著他的手，”怎么不說話？“

他閉上眼，”就想這么安靜的跟你待在一起?！?/p>

”可.....“

他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巴，”你先別說，聽我說。“他的眼里充滿笑意，”我?guī)銇磉@里，是因為想放下某些東西，然后真正的....“他忽然停了下來，不說話。

她的眼睛眨了兩下，把他的手拿開，”真正的跟我開始嗎？“

他摟著她的肩，擁入杯中，親吻她的臉頰到嘴唇。

她咪起眼睛幸福的笑了。

首發(fā)散文網(wǎng)：http://www.277762.cc/subject/37377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