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奇跡
2010年的初秋。
一天,玲子正在辦公室里整理上報總公司的材料,忽然,桌子上的手機響了。她一看,是婆婆打來的,趕緊接通。電話那頭傳來婆婆焦急的聲音:“喂,是玲子嗎?你趕緊回家來吧!春生突然暈倒了,現(xiàn)在醫(yī)院搶救……”
玲子的大腦“嗡”的一聲,過后就是一片空白。她不知道一向身體很棒的春生,為什么會突發(fā)疾病搶救?婆婆在電話那頭說著說著還哭了,這讓遠在深圳的玲子就更著急了。
春生半年前就和朋友回老家聯(lián)手發(fā)展創(chuàng)業(yè)。前天,春生和玲子通電話的時候還說,他們的公司還不錯,運作也順利。她本來挺替春生他們高興,想著還有幾天就“十.一”了。琢磨著假期之前辭職,也回春生老家去幫助發(fā)展呢。現(xiàn)在接到婆婆的電話,玲子首先想到,春生的發(fā)病也許是因為籌備期間工作太累造成的。
玲子顧不上多想,腦子懵懵地去單位請了假,然后直奔機場。五個小時后,玲子已經(jīng)在醫(yī)院的走廊里和婆婆見面了。
婆婆哭紅的雙眼給了玲子一個不好的預感,老人家什么也說不清。玲子找到醫(yī)生詳細詢問春生的病情,可是醫(yī)生的回答讓她心里更揪得難受。春生入院已經(jīng)是第二天了,病情診斷還沒有出來,人還在昏迷中。看著躺在病床上的春生身上插了管子,床旁邊兩臺機器監(jiān)護著血壓和心電圖,玲子幾乎崩潰。(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當天晚上,春生的主治醫(yī)找到玲子,讓她在搶救書上再一次簽字,并語氣沉重地對她說:“你愛人的診斷出來了,病情相當嚴重,雙側小腦大面積堵塞。血壓高到220-170。連續(xù)高燒42度不退,糖尿病引發(fā)腎衰竭,你們做好思想準備吧?,F(xiàn)在我們就是盡努力,結果如何不能保證?!?/p>
玲子驚呆了!她不敢相信一向身體健壯的春生會有糖尿病,也不知道春生什么時候得了高血壓。春生沒回老家之前,根本就沒有任何得病的癥狀。
玲子顫抖著話音問:“醫(yī)生,您的意思是說他不行了嗎?沒有恢復的可能了嗎?”
醫(yī)生想了想,又接著說:“也不能完全否定,現(xiàn)在就全看病人自己的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這也是在賭運氣,如果他贏了,那也是奇跡?!?/p>
玲子拿著筆的手哆嗦得厲害,自己的名字怎么也寫不下去。眼淚已經(jīng)糊住了她那雙漂亮的大眼睛,她不知道最后的結局,真怕春生醒不過來。現(xiàn)在只能聽醫(yī)生的,賭一賭春生自己的運氣。她心里被恐懼包圍著,心臟也仿佛縮成一團似的揪著。她真怕春生一撒手走了,剩下自己和孤苦伶仃的婆婆,那她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接下來的幾天幾夜,都是玲子自己在病房和春生一起度過的。第四天的時候病情趨于平穩(wěn),已經(jīng)撤掉儀器監(jiān)護。玲子就給春生擦身,翻身,讓他在昏迷中也能舒服一點。玲子怕春生會成植物人,只要空閑下來就不停地和春生說話。她每隔半小時就給春生按摩一次,防止因為臥床長褥瘡。這幾天里,玲子由開始的害怕,到后來的淡定。她想明白了:既然自己愛上春生,成為他的妻子,那就要對他負責。不管今后春生的病情如何發(fā)展,現(xiàn)在把他照顧好才是最重要的。萬一他康復,那就是奇跡!玲子一想到醫(yī)生說的“奇跡”這倆字,心情馬上好了許多。她在心里默默祝福:春生,你一定要爭氣哦,為了我和媽媽,你要活著!
當春生睜開雙眼看到玲子在自己身邊守護著的時候,他已經(jīng)不記得發(fā)生了什么。他不知道自己在鬼門關走了一遭,還以為累得太狠,睡了一個長長的好覺呢。他問玲子:“你怎么來了?這是哪???”
玲子的眼淚又流出來了,她高興地抱著躺在病床上的春生說:“春生,你可醒了!我太高興了!這幾天真把我嚇死了!”
“怎么了?我怎么在醫(yī)院里?”春生看見自己躺在病床上,身上穿著藍白條的病號服,手上還扎著輸液的針頭,他奇怪地問玲子。玲子發(fā)現(xiàn)春生的語言有了障礙,說話有點含糊不清。
“那天你暈倒了,媽媽把你送進醫(yī)院,又打電話把我叫回來的。今天已經(jīng)是第五天了,你終于醒過來了!”玲子邊說邊用面巾紙擦拭著因為高興流出來的熱淚。身子伏在病床上摟著春生,把同病房的病友感動得也陪著落淚。
“是嗎?我都不知道?!贝荷f著,就要坐起來,因為身體無力,他沒成功。
玲子趕緊把春生扶起來坐好,給他后背墊上枕頭。春生感覺自己身上軟軟的,他想自己可能病得不輕。
玲子心里明白,春生已經(jīng)不能走路了,但春生自己還不知道。醫(yī)生說春生能醒過來就是奇跡,如果不能自理癱瘓在床,或者變成植物人,那也都是正常情況。
雖然春生醒了,但自己的病況到底如何?春生并不知道,他還惦記著新成立的公司還有好多事沒做呢。
春生趁著玲子去廁所的時候,想下地走走??墒峭染拖癫皇亲约旱?,根本不聽他的使喚。他甚至連坐起來都辦不到,他終于知道自己癱瘓了。他沮喪地用手錘著自己的雙腿,眼淚無聲地順著臉頰流了出來。
自己才四十歲呀,怎么就病得這么重呢?春生無數(shù)遍在心里問著自己,今后怎么辦?比自己小八歲的玲子又該怎么辦?倆人結婚剛三年,本來計劃明年要個寶寶的,看這樣只能是個幻想了。如果這輩子自己在輪椅上度過,那玲子的前途就毀了。思前想后的春生,在痛苦中作出了一個決定:出院就和玲子離婚!他絕不能拖累玲子,愛她就要讓她幸福。玲子還年輕,只有離開自己的拖累,她才能得到幸福。
出院回家后,春生對玲子說:“你回深圳去吧,我有媽媽照顧就行了。你回去踏踏實實地上班,過節(jié)也別回來了。你才三十二歲,還應該有屬于你的幸福,不能把時間都搭在我這個病人身上。你好好考慮一下,我反正也就這樣了。我也不想拖累你,咱們離婚吧!”
聽著春生平靜的語調,玲子哭了,她心里的苦無處訴說。她理解現(xiàn)在的春生,可她不想離婚,她愛春生。記得自己剛到深圳的時候,和春生租住在一個公寓里。那時候連工作都找不到的玲子錢花完了,被房東逼得不得不準備搬家。是春生幫她交了房租,還介紹她到自己所在的公司任職。玲子在同事們的口中了解了春生,他在事業(yè)上的優(yōu)秀,和他熱心助人的品德,都讓玲子非常敬佩。她是主動追求春生的,在玲子的愛情攻勢下,春生被感動了。他也把自己的愛,給了比自己小八歲的玲子。玲子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春生把她捧在手心里,處處呵護著?,F(xiàn)在春生病了,讓春生盡快恢復健康是最重要的。雖然醫(yī)生對春生康復不抱希望,但玲子就是想試一試。她想春生戰(zhàn)勝死亡清醒過來是個奇跡,那就讓奇跡再發(fā)生一次吧,相信春生會好起來的。
玲子流著眼淚只說了一句:“我先回去一趟,一切等我回來再說?!?/p>
“你先別回來呢,你想好了再回來。這邊我公司的股份有你一半,深圳咱們的房子就歸你了。如果你還有什么要求,到時候再和我說?!贝荷鷫阂种闹械耐纯?,無奈中作出了最后的抉擇,一定要還給玲子自由。
玲子沒和任何人商量就辭去了工作,當領導和同事都為玲子惋惜的時候,玲子說:“謝謝大家的好意,我一定要讓春生好起來!他已經(jīng)創(chuàng)造了一個清醒過來的奇跡,我辭去工作回家照顧他,就是要和他一起再創(chuàng)造一個康復的奇跡!”
玲子回來后根本不提離婚的事,這讓春生很著急。他用發(fā)脾氣來氣玲子,就是想把玲子從自己身邊擠走。玲子早就做好思想準備了,每天不管春生如何說她,她都樂呵呵地不生氣。耐心照顧春生,用輪椅推著他出去曬太陽。春生媽感動得逢人就夸玲子,說春生不定哪輩子積了德,遇上一個好媳婦。
轉眼春生得病已經(jīng)一個多月了,復查的時候,醫(yī)生告訴玲子說:“看這樣雖沒有什么大的進展,但暫時也不會再惡化。你可以讓他扎針灸試試,還可以帶著他到健身房去有意識地鍛煉一下?!?/p>
聽了醫(yī)生的話,玲子真高興。眼瞧著現(xiàn)在冬天了,北方扎針灸可能不太方便。玲子提出要帶著春生和婆婆去深圳養(yǎng)病,在那邊找個中醫(yī)給春生治療。春生知道玲子不會離開自己,他老覺得對不起玲子。他琢磨著,只有一切都聽玲子的,讓玲子明白自己治不好了,也許她就自己走了。
深圳的氣候真不錯,他們在深圳買的房子挨著海邊,環(huán)境也很好。經(jīng)朋友介紹,玲子找來一位民間中醫(yī),每天給春生針灸。初冬深圳仍然很暖和,氣溫還在20多度,扎針灸正合適。玲子上午讓春生治病,下午就推著他去海邊看海。晚上玲子按照經(jīng)絡圖給春生按摩,隔一天還安排一次去健身房做康復訓練。
不知不覺中,春去冬來,又是冬去春來,轉眼之間,已經(jīng)這樣過了五年。春生說話吐字變得清楚了,這讓春生和玲子都很興奮。玲子對春生說:“還是聽我的好吧?你要有信心!我反正有信心,你一定能康復!”
春生點點頭表示贊同:“是,聽你的!我爭取恢復到原來的樣子,還要至少再陪你幾十年!”
春生說著,熱淚涌出眼眶。玲子一看,趕緊掏出紙巾。邊給春生擦淚,邊開玩笑說:“大哥,不要激動好不好?怎么和小孩一樣?。俊?/p>
春生一把拉住玲子的手,輕柔地撫摸著對玲子說:“辛苦你了!謝謝你在我身邊鼓勵我。我真有福氣,找了一個好媳婦!我愛你!為了你,我也要好起來!”
“對呀!為了我,你要好起來!我們的未來還有幾十年呢?!绷嶙诱f著,彎下腰摟住輪椅上的春生,把臉貼到春生的臉上。
2015年的2月,馬年大年三十那天。
年夜飯已經(jīng)擺到桌子上,玲子還在廚房忙著。
婆婆大聲叫她:“玲子,快點吧!就等你了!”
“哎,馬上就好!”,玲子答應著轉過身。忽然看見春生站在廚房門口看著自己,眼睛里深情滿滿,都是愛意。玲子大吃一驚,她大張著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你能走了?”
春生微笑著點點頭,他張開雙臂。玲子激動地一下子就撲了上去,倆人緊緊擁抱在一起。這回是玲子流淚了,她哽咽著說:“你站起來了,能走了,我太高興了!”
“是的,我能走了!慢慢就會徹底恢復了!”春生的聲音也哽咽了。
春生前些天就發(fā)現(xiàn)自己能站起來了,他試著在廁所里走了幾步。除了有點腿軟之外,沒什么不好的感覺。不過他沒聲張,只悄悄告訴了母親。只要玲子不在家,他就在屋里面練習走路。也是想在過年的時候,給玲子一個驚喜。
兩人相擁著來到母親面前,老人家高興地從桌子上拿起一個紅包遞給玲子說:“好媳婦,你是我們家第一功臣!從春生得病到現(xiàn)在五年了,都是你支撐著咱們這個家。沒有你春生就不可能好得這么快!獎勵你一個紅包。”
玲子笑了,她伸手接過婆婆的紅包說:“謝謝媽!是春生創(chuàng)造了康復的奇跡,他努力了!成功了!春生用了五年的時間戰(zhàn)勝了病魔創(chuàng)造了這個生命的奇跡。我就知道,他一定能戰(zhàn)勝疾??!”
說完又看著春生:“是吧?老公,我說得對吧?”
春生用力點點頭,他拿起桌上的紅酒,分別給母親、玲子和自己每人倒了一杯。然后說:“咱們舉起酒杯,慶祝這個不一樣的快樂春節(jié)吧!”
隨著三個人的碰杯聲和歡笑聲,外面的鞭炮也噼噼啪啪地響起來,仿佛也在慶祝春生創(chuàng)造了生命的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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