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三九的第一天，不知怎么想起了小時候家里殺過年豬的事。過去農(nóng)村家家戶戶都養(yǎng)豬，每年冬天進了九，逢農(nóng)歷單日就陸續(xù)開始殺豬，這段時間殺得豬都叫殺過年豬。沒有豬飼料喂的人家，就殺的得早一些，飼料準備充足的就殺得晚一些，最遲的到臘月二十九，這樣過年時就可吃新鮮肉。那時各個隊上都有會殺豬的人，大家都叫他“把式”，并在把式前冠上姓，我們隊上的把式姓袁，大人們都把他叫 “袁把式”。

殺豬前定好日子后，父親要先去請“袁把式”，還要請二至三個身強力壯關(guān)系好且懂殺豬的，并且是一個隊上的人來幫忙，母親要去請鄰居中飯菜做得好一兩名嬸嬸姨姨來幫廚。父親還要把借到的木制大腰子缸和殺豬用的板凳抬回來，再挑三擔水把大毛邊鍋裝滿，母親就負責把水燒開，在水將要燒開之前，幫忙的人和“袁把式”就把豬趕至殺豬板凳前，“袁把式”揪住豬耳朵，幫忙的抓得抓尾巴，捉得捉豬腿，按得按豬身，把豬按在殺豬板凳上。我在大瓷盆里倒一小杯菜油放兩把洋芋粉，準備接豬血。這時母親點上三柱香，燒三張黃裱，禱告起來，讓豬脫離六畜道，再念上一段《往生咒》，等到“袁把式”把豬殺了以后，母親過來問“袁把式”：明年我家里順不順？大小人是否平安？“袁把式”會表情嚴肅的看看刀的血跡，盆里接的血，豬叫聲的長短綜合考慮后說：明年你家里很順，大小人都平安，做啥成啥！母親謝過“袁把式”后，就回到廚房去洗菜做飯。我的任務(wù)就是頭一天就上街買醬油、醋、鹽、煙，再灌兩斤包谷酒。殺豬時站在旁邊看熱鬧，不時的給干活的人支嘴跑路遞東西。

這會兒“袁把式”已經(jīng)將豬的一只豬蹄的叉子處的皮，橫著切開一個小口，然后用鋼筋專門制作挺杖，從這小口插進皮下，在豬的周身插五六處，把豬鼻子劃開一小口子，用繩子挽一個圈，穿進去抓手。幫忙的人將燒開的水挑出來倒入缸中，再準備一桶冷水放在旁邊，等“袁把式”來對湯，他先往開水中加半桶冷水，剩下半桶水，和桶放入缸中來回晃動，不時的物試著水溫，水溫高的話就再加點冷水。這個環(huán)節(jié)非常重要，湯對大了（水溫過高）會燙掉肉皮，水溫低了豬毛拔不下來。對好湯后眾人一起將豬放入缸中，“袁把式”一手抓住豬鼻子上繩子圈，另一只手抓住豬尾巴在缸中提起頭將尾部按下去，又提起尾部把頭按下去，來來回回進行多次，直到將豬頸項上部的鬃崗毛輕松拔下為止。到這時幫忙的人一齊上，有的拿起毛鏟子的，有的拿上焦炭鏜錘的，還有的拿著毛刮子的。大家手腳都很快，必須趁水溫合適時將大面積的豬毛拔掉。當大部分毛去掉后，“袁把式”就把打了挺杖的那條豬腿拖出缸，用很大的勁從豬蹄的叉子切開的小口處往里吹氣，直至把豬皮吹漲，周身沒有折褶，把原來沒有除盡的毛都露出來拔干凈。接下來在缸上放一根扁擔，讓豬腳向下的趴在大木缸上面，“袁把式”用刀取下豬頭，割下項圈和豬尾巴，再順著脊梁用刀剖開，這時來幫忙的，看熱鬧的都要去看一下豬的膘肥不肥，母親總是最后一個去看的人。父親就去取秤，把豬頭秤一下，用豬頭的重量乘以10估算出這條豬的肉的重量。然后大家就夸獎母親豬養(yǎng)得好等等。

幫忙的人要先搭起一個一人多高的架子，“袁把式”取出一付鐐環(huán)，掛在豬的兩條后腿關(guān)節(jié)處，眾人一起搭手將豬掛在架子上，“袁把式”用刀刨膛，取出雜件和豬板油，把整條豬砍成兩半，父親將半扇豬肉送縣肉食公司去上任務(wù)，還有半扇就由“袁把式”砍成約七八斤重的小塊，幫忙的人翻大小腸和豬肚子，再清洗這些雜件，清洗干凈后用繩子做得“挽子”把它們套好掛起來，然后七腳八手，把殺豬用了的東西清理干凈。

母親從砍下的肉中取一塊二道座墩，先拿到廚房去煮，用于招待幫忙的人和左鄰右舍以及親朋好友，稱之為“吃刨膛”。通常用紅白蘿卜、白菜和豆腐與肉熬一大鍋，這是“吃刨膛”的主菜，再炒兩個肉絲和兩個素菜，還要煮一鍋豬血白菜豆腐湯擺上三桌，劃拳飲酒熱鬧一番。這在當時，真像過節(jié)一樣，給我的童年留下了很深的影響。

2015.1.10(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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