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守護者

巍巍的高山,困住了早晨的云霧,雞叫的聲音還是可以在幾里外的山道聽見,驅散陰暗的恐怖的氛圍,給你一種云外人家的溫暖。然而,今天我們要說的不是山的險俊、挺拔、神秘,而是山下的一戶人家,或者更多的是住在屋里的人。
這是一所老舊的房子,墻壁是泥土混結的結構,木梁則是煙熏過的硬木,一刀砍下去反彈的力,那勁力可震懾手臂,房頂掛滿不知名的青苔,看上去又丑又難看,怕是一個噴嚏,即可把墻壁吹倒。幾塊石板連接了路與家,幾步便可以跨進,石板下照例是小水溝,不過時常沒水,就被淘氣的小孩,當做了尿河。
這就是老者生活的地方,最值錢的該是那支細長的火藥槍,那是他最鐘愛的寶貝,背著槍進森林,空手就沒回來過,老頭子敢于行走在原始的森林,全依靠它的威力。據(jù)說,有一次看見了一頭老虎,他耐心的填上火藥,打結實,一聲震天的槍聲,驚動山野,待人們尋著槍聲找來,方才發(fā)現(xiàn)昔日威武的老虎,腦袋開了一朵花。他呢,不急著去察看獵物,既拿出自制的煙筒,咕嚕咕嚕的抽起來,煙圈一層一層,甚是好看。
可是,他再也打不響槍了,再也進不了森林,更別提給老虎開花。當他坐在門前抽煙筒的時候,那老屋夸張的看著他,嘲笑老邁的老頭,命不久也。倘若,有人此時經(jīng)過這里,一定可以看見,一個皮包著骨頭的老者,默默的在門前遙望,那屋門漆脫、皮爛,僅有幾片生銹的鐵,還堅強的拉著,已致不讓它倒下。
這是離村必過的路,偶有幾個年輕人走過,禮貌的問候。
“大爺,鎮(zhèn)上去一趟不去”。似打趣,又像充滿真意,不過仔細想來,去或不去,他們還要走他們的路,去無非多了一個伴,多了談笑的話題。(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不克,不克”,濃濃的方言,怕旁人知道一般似的,擠出四個字,表明了態(tài)度,又低頭抽著他的煙筒。似乎怕離開以后,連最便宜的煙筒,也帶不走。
他的老伴,幾年前已進了祖先的墳地,兒子和女兒陸續(xù)出了山,各自成了家,買了房,連跪帶哭的請求老父親享福,熬不過父親的脾氣,只好任他自由,又提出蓋新房,老頭子又不愿意,就這樣一直住在祖先留下的屋,一恍眼過了好幾年,每逢節(jié)假,他的子女總不忘回家探望。
至于他不愿出走的理由,人們自然歸結于情懷,或是怕城鎮(zhèn)的氣息,與老舊的農村習慣,適應不了快節(jié)奏的生活??墒牵l又知道呢,每個人總復雜,看不透外界的風景,風景外的看客,看不穿里面的真?zhèn)巍?/p>
有一天,不知緣于何種喜事,多喝了幾杯酒,微微醉了,晃悠悠的行在路上,幾個年輕人見了,怕不小心跌倒受傷,自告奮勇的送他回家,才知道了他藏在心里的話。酒后失言,或許,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吧。
“山里呀,有啥不好呢,一塊一塊的田,一片一片的樹,年輕人啊,為何偏偏要望外跑,祖先種了一輩子,我種了一輩子,以后這田誰要啊”。幾個年輕人,此時無聊的拿出手機,傳道遙遠的思念和出奇的見聞。
深夜的村莊,重回霧的懷抱,一切又安然沉靜,察覺不了一絲生機,若不是不安寂寞的小狗,胡亂叫上幾聲,咬破夜的寧靜,證實這里還是一方村莊。醉酒的老者呢,自然鼾聲如雷,震的梁上塵埃一抖一抖,那塵埃也知趣,知性的忍住興趣,沒落進老者的嘴巴間。
山上山下的田野,安然的睡著,睡著,它們把一批又一批的人渡到了彼岸,又在等待另一批人的出現(xiàn)??墒牵鼈兊却娜税?,又在哪里,斷了棒的鋤頭,丟在布滿蜘蛛的床前,這一塊生硬的鐵,值得幾個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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