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雨
今天是回到家中的第二天,經(jīng)過一天的休整,褪去了旅途的疲倦,早上醒的格外早,沒有了宿舍暖氣的庇佑,我選擇在被窩作片刻停留,然后起身拉開窗簾,鉛灰色的天空映入眼簾,讓人覺得壓抑,好像把心都罩住了,透不過氣。空中飄灑著淅瀝瀝的小雨,已然把大地濕了個遍,這在蘭州是不多見的,剛適應干燥的考驗又回歸濕潤的浸潤,瞬間體會到世間的奇妙。
看著窗外冬雨連成了線,匆忙地往下落,好像急于鉆入大地的懷里,不免有些哀憐。因為沒有風的干涉,雨下的很安靜,寂寂無聲里幾只小鳥從空中滑過,鳥鳴聲越發(fā)清脆悠遠。頹唐的枝丫上一只小麻雀有些不安,有些慌張,小腦袋忽閃忽閃左右擺動,好像迷失了家的方向,然后一縱而起,飛向遠方,抖落了一樹的水滴,凌亂地灑在濕土上,許久才滲下。旁邊的老樹根上爬滿了墨綠的苔蘚,團簇在一起都能擠出水來,斑斑點點記錄著兒時的回憶,那里還留有我跌倒的痕跡。
在家鄉(xiāng)這種綿綿細雨本來是很常見的,而此時我卻有種特別親切的感覺,也許是因為我很久沒聽到下雨的聲音了??粗甑螣o聲地滑落,不緊不慢,疏落有秩,我愿撫摸你的臉龐,踏上你的印記。撐一把油紙傘,靜靜地融入你的世界里,在雨中行走,只是行走,去哪已變得不再重要。路上行人較平時少很多,大多數(shù)打著傘也有少許穿著雨衣,雙手插在口袋里,步伐匆忙,我在中間顯得有些不自然。最喜是在雨中與路人擦肩而過,傘沿遮住了視線,腳步聲由遠及近,又漸漸遠去,似錯過了一場完美的邂逅。走走停停,雨開始下的有些密集,透過雨的縫隙,遠遠走來一位小女孩,穿著一身綠雨衣。這讓我想起張愛玲那銷魂的比喻“在雨中行走,裹著綠雨衣,就像一個綠色藥瓶子?!比绱松n涼、凜冽、一意孤行。從雨中走來,漫入眼簾的鮮綠在雨水的浸濕下快要滲出汁來,染綠了我的心,一片蒼綠。
路過兒時嬉戲玩耍的小池塘,兩邊幾顆桃木已褪去昔日的芳華,裸露的枝干在風中微微發(fā)顫,細細雨粒粘連在上面,凝聚成一顆顆小水珠,似花骨朵含苞待放。偶爾抖落,滴入水中,伴隨著陣陣“噗通”聲里,水面泛起朵朵氣泡來,一旁歇息的鴨群好像受了驚嚇,伸長脖子左顧右盼。鴨子天生是不怕冷的,冰冷的水中央依然有它們的身影,劃來劃去甚是悠閑,這冬天的細雨似給它們助興。它們時而潛入水中,只留兩只腳蹼在水面左右搖擺,時而張開翅膀,浮起水面,抖落一身的水漬,自由自在,悠然自得。主人家過來喂食,一聲吆喝,它們便紛紛上了岸,排著長隊唱著歌,搖著屁股一晃一晃地朝主人身旁走去。
冬雨沒有春雨的纏綿,秋雨的絲滑,夏雨的雷厲風行,但它的寒意卻是透人心寒的,徹底的,不留余地的。走在雨中偶爾有雨點打在臉上或是手背上,瞬間感到寒冷,涼意油然而生,不禁打了個冷顫。在蘭州這會也很冷,但卻沒這么刺骨,家鄉(xiāng)的冬天是溫婉的,蕭瑟但不蕭條,一整天的冬雨加重了空氣的濕度,讓人坐立不安,手腳冰涼,體溫從身上慢慢抽離,想留也留不住。魯迅先生說“孤獨的雪是雨的精魂”我想說:這凄瀝的冬雨是大地的精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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