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菜疙瘩
照著丈母娘教的方法,腌制了一壇青蘿卜。十幾日后,拿出來切成絲,在清水中浸泡半個小時,之后沏干水,加點青紅椒絲,放點味精,調(diào)點香油,一嘗,清脆可口,咸淡適宜,讓人進食欲望大增。于是便將這款自己親手制作的“美食”推薦給孩子,可誰承想人家吃了一口遍系數(shù)吐出,“又咸又澀,有什么好吃的?!”
一瓢涼水澆在頭上。明明好吃的不得了啊,難道我們長著不同的味蕾,心里有些氣不忿地暗想,“你們這些‘甜奶系’的人有本事不吃咸!”
我腌制的咸菜俗稱“咸菜疙瘩”,原料不外乎蘿卜或芥菜,是很多人都喜歡吃的民間傳統(tǒng)“硬菜”。從小到大,我對它的喜歡從未改變,可以一日無肉,可以一日無酸辣甜,但只要有它,吃飯就會香。
對咸菜疙瘩情有獨鐘,不僅僅是因為飲食習(xí)慣上的偏好,更是源自對兒時清貧歲月一份難以釋懷的永恒記憶。一定意義上講,在我心中,它是標(biāo)識那段歲月的一個特有的甚至是圖騰式的符號。
兒時記憶中的村子里,正處于“大鍋飯”和“大包干”交替時期的絕大多數(shù)老百姓都家境貧寒,吃飽穿暖就是生活中的大事,想吃好點、穿好點實在是難上加難。特別是在天寒地凍的冬天,吃穿更是一種嚴(yán)峻的考驗。
那時的農(nóng)村,絕少大棚蔬菜這個概念,冬日里能吃的蔬菜基本是儲藏在地窖里的大白菜和蘿卜。對于家家戶戶來說,還有應(yīng)對冬天吃飯問題的一件“法寶”——咸菜缸。(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是的,咸菜缸,現(xiàn)在一想都感覺親切的事物。
我依稀記得,六七歲時,父親買了兩口高過我頭的大缸,一口盛水,一口則腌咸菜用。當(dāng)時,母親腌好咸菜后,把我拉到大缸的跟前鄭重告訴我,這缸里腌的是咸菜疙瘩,腌好的咸菜可以吃好幾年,所以平時千萬不要把亂七八糟的東西往里面放,要不會把可以吃好幾年的咸菜給毀了。
看到母親嚴(yán)肅的表情,我明白這個咸菜缸是不能隨便碰的。后來,我還記得母親為了加深教育,專門給我講了老姥姥家“咸菜王”的故事。她說,老姥姥家里人口多,咸菜缸里腌了很多咸菜,其中里面專門腌制著一個巨大的蘿卜,是“鎮(zhèn)缸之王”,除了老姥姥之外,誰都不能動它,但是有一天,她的一個兒子擅自掰了一小塊偷吃了,結(jié)果被老姥姥知道后狠狠打了一頓,棍子都打折了。
母親講的“咸菜王”的故事,讓幼小的我對咸菜缸有了一層神圣感,每次看到母親往咸菜缸里放蘿卜的時候,我都在一旁好好地端量著,看看哪個大蘿卜像我們家的“咸菜王”。
我非常愛吃母親做的咸菜,特別是每次母親蒸窩窩頭時,切好一大瓷碗咸菜疙瘩,放上些紅辣椒,挖一勺豬油在里面,等飯熟了,一掀開鍋,哇,熟透的咸菜香撲鼻而來,頓時讓我垂涎三尺。其實,在平時,到田野里放牛、打豬草的時候,母親給我包上一個窩窩頭和一塊咸菜疙瘩,我中午不回家就吃它,也是吃的津津有味。
這種讓我百吃不厭的咸菜疙瘩一直吃到上高中。
雖然上高中時生活質(zhì)量好了些,但咸菜依然是我們很多學(xué)生的“主菜”。因為住校的原因,母親每次都給我?guī)弦淮蠊揞^瓶用豬油蒸好的咸菜疙瘩,正好夠一個星期吃的。當(dāng)時,有生活條件稍好的同學(xué)帶的咸菜是伴著肉絲炒的,我們一些饞的受不了的同學(xué)便打著聊天的幌子,吃上幾筷子人家?guī)淼南滩私饨怵?,讓人無可奈何。
現(xiàn)在想起那時的情形,有些酸澀,但當(dāng)時就是那種艱苦的生活狀態(tài)。
那時,因為貧窮,咸菜缸成了生活的必需品,而吃啥啥膩的現(xiàn)在,大咸菜缸恐怕在每個家庭里是很少見了,有的恐怕也就是個腌不了多少咸菜的小壇子,并且曾經(jīng)作為主菜的咸菜也成了調(diào)劑飯菜的附屬品,再也成不了飯桌上的“主角”。
喜歡吃甜、油炸和外來食品的孩子,感受不到我對咸菜疙瘩的深厚感情,但是讓他懂得珍惜我們現(xiàn)在來之不易的生活,珍惜每一粒糧食,實在很有必要;在生活中,對每個人來說,拒絕鋪張浪費更應(yīng)大力提倡。
人,要對我們勞動所得的糧食心存敬畏之心,要知道咸菜疙瘩也可以養(yǎng)活一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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