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有了百度，自從2010年10月咸陽鐘樓重修建成，關于咸陽鐘樓的傳說已經(jīng)風輕云淡，但是，在此之前，咸陽鐘樓一直是有傳說的，因為在此之前幾十年，六十多歲的人，只是聽說過咸陽鐘樓，卻沒見過，所以，關于咸陽鐘樓的傳說就較多。

傳說之一，是說凡有鐘樓，此地必有封侯，于是就有了“咸陽候”一說。當然，現(xiàn)在從百度上一查，就知道封侯與建鐘樓的傳說純屬子虛烏有，但是，這傳說之所以能夠流傳，而因囫圇的句子是：“咸陽候沒彩”——“沒彩”，是句關中俗語，形容人“不歪”、不厲害，關鍵時刻，寧耍嘴皮子只說不練，卻不老拳直上當拼命三郎。

“咸陽候沒彩”，肯定是一句來自他人的評價，只不知，這評價，是特指那個特定的子虛烏有的“咸陽候”呢，還是泛指生活在咸陽土地上的這群“咸陽猴”？因為，與“咸陽候”或“咸陽猴”相對應的，還有另一稱謂：“北山狼”，這可是生活在咸陽的這群“咸陽猴”對生活在咸陽北五縣人的明明確確的泛指。

咸陽北五縣，是現(xiàn)在隸屬于咸陽市北部五個縣的統(tǒng)稱，包括永壽、淳化、彬縣、長武、旬邑?？墒牵跉v史上，這五個縣并不隸屬咸陽，有的甚至比咸陽的等級地位更高，比如彬縣，古稱豳州，轄彬、長、旬三縣，所謂“一州管三縣”。而咸陽，1949年以前，僅僅只是“咸陽縣”，咸陽好像除了秦朝成為帝都，其后就從未晉身“州、府、道”之列。于是，我猜想，“咸陽候”的稱謂由來已久，一定產(chǎn)生于平視或俯視時，而不可能在仰視時產(chǎn)生。

稱北五縣人“北山狼”，倒還有些依據(jù)，因為一直到上世紀七十年代，北五縣的狼還很多，狼吃娃的現(xiàn)象時常發(fā)生，那時北五縣的人幾乎都能說出一段與狼遭遇的故事，有人甚至還能說出“乖的跟狼娃子一樣”的典故，說，一旦狼被人捉住，脖子上拴根繩，人牽著，低眉順眼的，夾著尾巴，比狗都乖。山里人常年與狼共舞，狼性未泯，生性彪悍，所以，1928年中國共產(chǎn)黨領導的咸陽渭北農(nóng)民暴動首先發(fā)生在旬邑，就不足為怪了。而且，在上世紀三四十年代國共對峙時期，旬邑、淳化的很大一部分為穩(wěn)固的紅區(qū)，八路軍關中分區(qū)的后勤倉庫就設在旬邑石門。

至于為什么稱咸陽人“咸陽猴”，而且“咸陽猴”還“沒彩”，我迄今不知出于何典故?；蛟S，北五縣人身上“狼性”多，而咸陽人身上“猴性”多？“猴”與“狼”相遇只有逃竄的份兒，所以“沒彩”？(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但我發(fā)現(xiàn)，無論是“北山狼”還是“咸陽猴”，這稱謂中并不含有多少蔑視，反倒更多的體現(xiàn)出一種戲謔。我們單位的崔振海和長孫均，都是上世紀五十年代的大學生，可謂“飽學之士”，倆人見了面就“北山狼”、“咸陽猴”地互掐，卻絲毫不影響他們之間的友情。

說起“北山狼”，我還想起一則笑話：大約上世紀七十年代初，人家給我們林業(yè)局的季宏介紹對象，季宏局促不安，吭哧了半天，突然問女方“見過狼否？”這糗可出大了，人們以后見了季宏就與他開玩笑，說，見了你不就是見了狼？

說起“咸陽猴”，我倒想起了咸陽話。雖然都是關中口音，雖然近在咫尺，但與東、西相鄰的西安、興平相比，咸陽話可以說是最無地域特色。西安話，喝水念“喝匪”、老鼠稱“老服”，書本念“夫本”；興平話，豬念“知”，書念“室”……秦腔道白好像重來不這樣發(fā)聲，難道咸陽話是最正宗的關中話？

東拉西扯，由咸陽鐘樓，扯到了“咸陽猴”或“咸陽候”，又扯出了“北山狼”，其實，鐘樓就是鐘樓，與“咸陽候”或“咸陽猴”風馬牛不相及，只是報時用的“晨鐘暮鼓”以及一個地標建筑，就好比英國倫敦的“大本鐘”，也好比上世紀六七十年代西安郵電局塔樓上的報時鐘，記得西安郵電局的報時鐘剛剛建成時，西安市民自豪地告訴我：“單是那時針，都是兩個人抬著才安上去的！”每當報時鐘響起，西安城墻內(nèi)半個城的市民都能聽到那洪亮的鐘聲。后來，咸陽郵電局也建起了塔樓，也安裝上了報時鐘，報時鐘響起，也聲震半個咸陽城。其實，新時代各地郵電局塔樓上的報時鐘，就是新時代的鐘樓，只不過，新新時代的人們喜歡“返璞歸真”，將新時代的鐘樓棄之不用，又熱衷于建造仿古的、沒有了像巴黎圣母院那樣有專人去按時敲鐘的鐘樓了。

咸陽鐘樓重修建成，“曲江模式”的經(jīng)濟效應顯著，醉翁之意不在酒，在銀子也！銀子有了，傳說卻沒了！傳說與鄉(xiāng)愁往往結伴而行，是慢節(jié)拍生活的產(chǎn)物，新新時代的人們腳步匆匆，急吼吼地追尋孔方兄，根本無暇顧及傳說，更無暇顧及鄉(xiāng)愁，不管咸陽鐘樓是否重建，傳說和鄉(xiāng)愁估計終歸是留不住的，或許，這就是時代的進步？

胡然2014.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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